话说陆小离开纺织厂仓库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在厂区边上的民居院子里偷了一身衣服和草帽。转过头躲在离开这片区域的必经之路口蹲伏。
他可不是傻子，虽然在和竹竿等人交流的时候没有表露出对这伙所谓的锄奸队成员有什么好奇心。
可自己跟对方做的可是杀人越货的买卖，不知根知底那是对自己生命的不尊重。
于是陆小回来了，看到竹竿和黑大个分手，他毫不犹豫的开始跟踪黑大个。
原因很简单，竹竿明显更精明，大个目标大跟起来比较容易。
至于被大个抓到会不会让这个对自己一直抱有杀意的家伙偷偷的下了黑手，陆小确是不担心。
不只是因为自己对对方来说还有很重要的利用价值。还有就是他对自己从三师傅那里继承的鬼贴身的本事还算有信心。
陆小的三师傅是个贼，非常专业的那种。
最出名的就是这一手鬼贴身。号称跟着一个人三米以内能做到一天一夜不让对方发现。
虽然这里面有夸大的成分，但是陆小对于三师傅那些利用人的视觉死角，肌肉转动的预判和自己身体控制的窍门那是相当的佩服。
现在自己跟踪一个三十米开外还能鹤立鸡群的大黑脑袋，已经换装的陆小有信心不让对方察觉。
本打算跟着对方一路找到他们的巢穴，哪成想黑大个身边出现这个横肉脸一个照面差点就把自己揪出来。
这让陆小对这帮家伙的整体实力又有了新的认识。于是也不敢在跟踪了，只能饿着肚子一边扔掉偷来的衣服，漏出警服，一边顶着寒风往回走。
陆小坐上小队长以后准备花天酒地享受人生的计划被这群突如其来的锄奸队员打乱了。
他很郁闷。自己上午刚跟局长请了假，那些怕因为不出警被人怀疑的话不过是想从竹竿那里换取更大帮助的托词。
回到泉香班吃了花二姐给他准备的丰盛午饭，陆小摸着怀里的三根金条，正在胡思乱想，冯木匠来了。
陆小以为老头是看自己当了小队长想要找个靠山，于是收起金条十分装逼的都没起身，大咧咧的说了声进来。
就跟地主老财召唤家里仆役一样。
没想到冯木匠一进门先是恒了他一眼，然后拉着凳子自顾自的坐下，看他的眼神一点要孝敬的意思都没有。
“咋的老冯，你不在队里等任务跑我这儿来干嘛？”
“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当了一个小队长就飘了，第一天提干就撂挑子。老头子我这一上午耳朵里都是你的坏话。”
陆小一听老冯还真是想着自己，不过这老家伙就是一个老实木匠哪懂什么庙堂争霸的玄妙学问，于是淡然的解释。
“我去不去上班队里念叨我的人都不会少。现在不去反而让那些对我不怀好意的人无的放矢，等其他几个队长重新画好了地盘对我的仇视也就淡了，到时候我把姿态放低些，在警队里就是有我这号人了。”
陆小自鸣得意的说着，还不忘招呼大喇叭给他这屋里送一壶茶水。
冯木匠听完陆小的解释竟然轻蔑的笑了。
“糊涂啊，陆小，你不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个什么世道。你见过警队里那个家伙是吃人还吐骨头的。
你这么上来就认怂，别人怎么看你。到时候别说其他小队长就是其他警员都不把你当盘菜了。
更别提你今天狠狠的得罪了局长大人。以后你在咱们郊六区警队别想有好日子过喽。”
冯木匠说这话竟然从腰上解下旱烟杆子吧嗒吧嗒的抽上了。
陆小没想到自己被这个老木匠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顿，有些不服气的争辩。
“我可是上面认命的小队长，他们还敢给我坐蜡不成？再说了，今天早上见到局长他看我的眼神可满是赞许，怎么就得罪他了。”
“你这脑袋都不如胡同口的二傻子。
别人就不说了，咱们局长什么德行你还不清楚，提了小队长虽然是侦缉队李队长帮你办得，但是局长大人那里你不表示表示。
你不表示就是对他的不尊重，不尊重他就给你小鞋穿。
你以为他一个局长收拾不了你一个小小的巡警队长？
还对你笑，他对你笑得越欢实收拾你的心就越坚定。”
冯木匠一席话说的陆小如醍醐灌顶。
自己今天怎么遇到的人都这么有大智慧。妈的，跟他们比自己真就不如胡同口的二傻子。
“再说警队里这帮人就比如那刘黑头吧，惦记着栾秀飞的地盘就像秃驴惦记尼姑差不多。你敢让他一尺他敢在你头上拉屎。还有..”
“行了行了，老冯，冯老，冯爷。您别说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我这就翻箱倒柜收拾好金银细软给局长送去。你在这么说下去以后我在警队混的都不如以前做警员的时候了。”
陆小其实是被这天上掉下来的小队长任命给砸晕了，按道理这些人情世故他也不是不明白，今天冯木匠一语点醒梦中人，陆小那还不知道轻重。
“知道就好，现在改过还不算晚，我回警队了，你小子以后好好干，要是能混个局长啥的可别忘了本，到时候拉扯老头一把我也混个小队长啥的当当。”
冯木匠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说完话拿着烟袋锅也没喝茶起身就走了。
陆小被冯木匠这么一说自己终于不再想刺杀日本人之类的事情，而是考虑眼前的处境。
局长那里是必须要送礼的，可是根据冯木匠的逻辑自己最要感谢的人应该是侦缉队的李大头啊。
他不但饶了自己一命，还给自己弄到了现在的位置。就算是他这么做完全出于私心，可是这种人考虑问题从来都是自己对别人的好，什么时候想过别人的感受。
不行，要办这事还的从根儿上解决问题。
想到这陆小翻出上午竹竿给他的三条小黄鱼，看了看眼泪都要下来了。
这辈子第一次拥有一笔巨款，难道就这么简简单单的送人了。
虽然不甘心，但是陆小也分的出轻重，保住警察局的地位以后有的事机会捞钱。
真的在警队里向老冯说的混成了二傻子，别说赚钱了，自己身上这些家底也不一定保得住。
想到这陆小一咬牙拿着金条就出了泉香班的门，大气的雇了一辆黄包车就向着侦缉队内四区办事处方向出发。
陆小看到李大头的时候这老哥正晃着大脑袋在听收音机，嘴里哼哼唧唧的还跟着唱着小曲。看到陆小去过来满意的笑了笑。
“陆队长恭喜高升啊。”
“那里，全凭李队长栽培。”
北平现在警务系统的组织结构很混乱，但大体上就是那个部门距离日本人越近那个部门就越有实权。
警务系统现在是最低一级，基本上受侦缉队截至。
侦缉队这帮纯汉奸是受日本宪兵队截至。
所以李大头能在警队里作威作福对警察局小队长的位置一言而决，凭着是日本人的关系，
可惜陆小走不通日本人的门路，当然也不想走，过不了两天他还要去找个小日本索命呢。
于是李大头就成了他在北平城最大的靠山，所以陆小第一个要孝敬的就是他。
李大头本来还因为自己用高明的手段处理了陆小杀死栾秀飞的事儿而自鸣得意。没想到陆小这么上道，当他手里接过陆小递过来的插着两条小黄鱼的烟盒，当时就有了把这个懂事的小兄弟收做心腹的打算。
“呵呵，小陆啊，你我兄弟还这么客气。”
“李队长您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在怎么孝敬也不为过，只不过小陆我能力有限，这烟您先抽着，以后还有。”
陆小满脸堆笑心里滴血。
“你小子有悟性，知道我好这口，我这人啊没别的毛病就是烟瘾太大。”
李队长说完这话陆小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你这索贿的态度也太明显了，我今天要不是遇到了瘦竹竿看来都过不了今天这一关了。
“我明白，明白，只是栾秀飞死了，他手里几个有油水的街区怕是保不住要被队里其他小队长瓜分了。”
陆小刚把话说到这只听“啪！”的一声，这个李队长竟然拍了桌子，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王八驴翘翘的，敢在老子嘴里分食儿。小陆，你别担心，明天我就带人去你们警局巡查，我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跟我抢地盘，你回去看看你们警局里哪片地方油水足，明天都收进来。
可惜啊，你小子就是资历太浅，不然我帮你运作个副局长啥的，那就省心了。”
陆小一听这家伙，彻底把自己当做帮他搂钱的工具了。
也好，有了李大头的这番表态，估计警队里敢找自己麻烦的人就不多了。
陆小笑嘻嘻的回了郊六区，没敢回泉香班，而是去了分局局长家。
最后一根金条也没保住，局长对他的态度还是笑眯眯的没什么变化。
陆小有点后悔了，就怕这种不表态的。估计还是抱着看自己跟下面几个队长斗法坐收渔翁之利的想法。
且看明天李大头的表现吧，陆小躺在床上无奈的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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