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黑头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这辈子会跟红党扯上关系,还不是简单的关系,而是成了他们自己人。
一个好好龙泉山山匪怎么就成了红党呢?
那都是些什么人,南京政府打了十年越打人越多,日本人来了开始打日本人,小米加步枪硬抗飞机大炮,打的那叫一个英勇壮烈。
“三叔,你带刘警官去把投名状领了,既然是自己人了就要做出点自己人的态度来。”
刘黑头是飘着被粪老三拉下山的,到现在他还对自己的红党身份表示怀疑。
“粪老三,你们真是红党?”
“是啊,我都红党二十多年了。”
粪老三也是个戏精,只从陆小跟他说了要演戏镇住刘黑头,这老头倒是一点都没犹豫就应承下来了。
老奸巨猾的他还自己做主给刘黑头加了投名状的戏码。这个剧情陆小都不知道。
“你们红党也让当山匪?”
“山匪算个啥,我们红党这不还有你这个北平城的警察小队长呢吗?”
“那你带我下山干嘛?就不怕我给你们告发了?”
刘黑头看到自己已经远离了龙泉山,说话的胆气也壮了些,心想自己对付这个干吧瘦小的老头还是有把握的。
就在他想着是打晕老头去找陆小报告情况,还是干脆直接去找宪兵队领赏的时候。老头一挥手从树林里一下子窜出来五六个拿着长枪,凶神恶煞的土匪。
“刘警官,你不想想,我们怕你告发吗?我们可是龙泉山的土匪,从袁大总统开始多少人占了北平城可是那我们毫无办法了。你以为小日本的三轮摩托还能开到山里来。
不过他们不来我们可是随时都能下去的,你要是敢告发,我也不拦着,先把你老娘和傻弟弟还有你自己都藏好了。我们龙泉山的黑枪可不是吃素的。”
粪老三说起杀人越货的话来都是笑眯眯的,刘黑头可是知道这帮人的厉害。他还真不敢和这些人对着干,除非自己真的想抛家舍业离开北平城,不然告发就是找死,日本人不可能天天护着自己,但是龙泉山的人却能惦记自己一辈子。
“粪老,你看我就是开个玩笑,咱们不是自己人嘛?我可是一心一意跟你们合作的。
不过你们这么多人跟着我下山干嘛?啥叫投名状啊?”
“这个啊,简单。马上你就知道了!”
说着话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昌平县和北平的交界地带,在一个土坡后面停下。
这里是清河镇,有一个日本人的军用仓库,远远的就能看到膏药旗在阳光下随风飘扬。
“老粪,咱们来着干嘛?别说你要凭咱们几个打日本人仓库,你不是找死吗?他们这里可是重兵把守,老粪,粪老,粪爷爷你别吓我?”
“哎,看你这胆儿。我们傻啊六七个人就要打日本人仓库。
不过咱们也不能白来,我是不会打的,不过你可是我们新来的战士,你打没问题。”
粪老三一句话,刘黑头又跪下了。
这是干啥啊,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一个疯丫头见面就用刀砍人,醒了就给自己安排了一个红党身份,现在好了,让自己去打日本人仓库。还他妈不如早点一枪把自己毙了呢。
“你别一副怂样行不行,我又没真让你杀进去。
看到仓库门口那个突出到外面的岗哨了没有,来个炮手,大篮子就你了,来帮帮刘警官。”
粪老三一声招呼,一个长得虎背熊腰,尤其是胳膊粗壮的年轻人晃着膀子走了过来。
“刘警官,你放心,这是我们龙泉山最好的炮手,保证让你顺利完成任务?”
粪老三说完就见大篮子两手抓住了刘黑头的双手,两人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趴在了土坡上。
刘黑头的大脑已经短路了,哪怕趴在他身上的大篮子压的他呼吸困难都没有抱怨。
在看炮手大篮子,从身后取下一直背着的步枪,先放在刘黑头手上,然后自己也握住枪柄,手指扣入扳机。
炮手是土匪和胡子对神枪手的称呼。
他们这些非法武装其实更重视人才的培养,通常一伙山匪都要一两个炮手镇场子。
他们的作用非常大,除了狙击要抢劫目标的主要战力,还要在山匪相互争斗的时候起到秘密武器的作用。
原本龙泉山的炮手在北平地界的大小土匪中是最多的,可惜田大胡子为国捐躯,同时陪葬的也有龙泉山的很多好手。现在剩下的人力能称得上炮手的也不过只有两三人而已。
大篮子就是其中之一。
“啪!”汉阳造清脆的底火激发声音响起。
日本仓库外围卫兵的钢盔被打出一个大坑,强大的撞击力让钢盔里面的脑袋瞬间和脖子发生位移。震荡让他七窍流血,一颗眼珠子鼓了出来几乎掉落。眼看着人是活不成了。
“妈呀。”
刘黑头叫嚷的比被日本卫兵身边的战士声音还大。
真他妈的是投名状啊,竟然让自己来杀日本宪兵。太他妈狠了。
有了这条罪名,自己这辈子都别想着投靠日本人了。
刘黑头的恐惧到了极致反而点燃了他心底的怒吼。
“粪老三,你姥姥!”
就在他终于鼓足勇气回头咒骂的时候,发现他妈的,粪老三和所有龙泉山的山匪跑的都他妈的跑出去二十几米了。
刘黑头再傻都知道自己在不跑就成日本人的枪把子了,于是翻身起来,顺着土坡跟着粪老三等人这顿跑啊。
好在日本人在这个仓库的卫兵不多,有人被枪杀以后他们的第一反应是守护仓库安全。
过了会儿发现在没有袭击才谨慎的派出两个分队,骑着摩托车追出来查看。
可是日本人也怕打黑枪啊,摩托车骑得不快。
而粪老三敢来这里袭击日本人当然是算好了路线。
回去的时候走的都是山道,还过了两条小河。
在到龙泉山的时候,日本人已经在十万八千里以外了。
“粪老三,我日你姥姥。”
刘黑头在累晕过去之前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刘警官好枪法,你真是个红党的好苗子。”
粪老三自鸣得意的笑着说道。
这边刘黑头被坑成了红党战士。
陆小那边下了山就回了泉香班。
花二姐依然是笑容满面的招呼。
陆小今天竟然很有兴致的在泉香班的一二楼溜达了一圈。很多他小时候熟悉的姐姐们都换了人,要说物是人非也不为过。
“花姐,我记得当年你可是咱们泉香班的头牌啊,一晃你现在都成老鸨子好些年了。”
“可不是吗,当初我没胖起来的时候样貌可比现在这些小妮子强上百倍呢!”
说完对着陆小一阵傻笑。
陆小抬头看到她那张炒勺一样的大脸,瞬间就没了溜达的兴致。
回了后院在天井中喝了口水。看到张癞子斜靠在厨房的门槛上发呆。
这老鬼竟然还没死。
陆小走过去高处一小沓钞票扔在灶台上。
“这些钱怎么都够你用到死了。”
张癞子晃了晃两只残废的手表示感谢。
陆小回到自己房间,长出了一口气,四处看了看,还拿起自以为还有栾秀清余香的被褥闻了闻。
活着也不都是遭罪啊。
放松了一会儿,陆小开始换衣服。
警服警帽都被他板板整整的放在桌子上,一件贴身小夹袄,内衬装着柳叶飞镖的皮囊。亚麻长裤,脚上换了一双软底儿棉鞋。
外面套上花二姐送他的大袍子,长出一口气,迈腿出了门。
这时候的天空忽然飘来大朵乌云,不知是要下最后一场冬雪,还是初春的第一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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