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细细想来,还好有魏忠贤在锦州亡羊补牢,至少没有发生更悲惨的后果,否则……兵部更加难辞其咎,所以此时,马文升也忍不住的跟着附和道:“有古之大臣之风。”小小一个翰林修撰,得到了这么多朝中大佬的至高评价,也算是少有了,皇帝不禁点头。
果然,自己是没有看错人的,这个年轻人,确实看着就讨喜,尤其是那不疾不徐,不卑不吭的模样,皇帝欣然地道:“此玉雕琢之后,便美轮美奂了。”众人的脸上都露出欣慰之色,只是……,“……”朱厚照听着众人的话,真真是想死。
没有自己名字倒罢了,一个只是奉自己和老方指令行事的家伙,这是快要被他们夸上了天了,没有本宫帮衬,那小子能去锦州吗?他偷偷看了一眼楚箫。
楚箫也一脸木然的样子,而此时在他的心里,也是有点小小的妒忌啊,果然这些读书人,还有这些文官,真没一个好鸟啊。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自己咋的就在欧阳志身上找不到多少优点,说到底,魏忠贤不就是因为是翰林,和你们一伙的吗?楚箫心里暗暗腹诽。
忍不住和朱厚照对视了一眼,他突然感觉很能理解朱厚照的感受了,于是朝朱厚照鼓励式的笑了笑,朱厚照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也偷偷和楚箫勉强咧嘴,“当然……楚箫……也是不错的。”皇帝不忘鼓励了一下楚箫。
只见这个时候的楚箫,是连拍马屁的心思都没了,只是很勉强地跟着呵呵一笑,可这笑的肌肉,有些酸痛,“是啊,新建伯还是……不错的。”刘健也跟着颔首点头,接着,暖阁里陷入了短暂的……。
皇帝突然道:“而今,鞑靼人围了锦州,理当救援,朕召诸卿前来,便是商议救援之法,诸卿有何意见??”
只见众人皱眉,刘健率先道:“可命辽东巡抚,调辽东各部精锐,西进……”,马文升摇摇头道:“调辽东兵马救援,怕已经来不及了,老臣以为,可命朵颜三卫至后包抄鞑靼人,朵颜三卫,近来一直蛇鼠两端,对我大明若即若离,不过此刻,鞑靼人遇到了困境,想来他们很乐意于对鞑靼人落井下石,此乃驱虎吞狼之计。”
皇帝皱眉,不发一言,作为一个心系天下臣民的一国之君,他很清楚一件事,他的每一个决策,可都决定了辽东上百万人的性命啊,因而,他显得格外的慎重小心。
皇帝觉得有些放心不下,看向了楚箫,道:“楚卿家有什么建言吗?”不知不觉的,他开始对这位楚卿家,愈发的倚重。
楚箫笑吟吟地道:“还是让太子殿下来说吧。”这是给太子机会,太子可是大明皇帝之中,至少在军事上,属于bug一般的存在。
虽然及不上太祖高皇帝,也未必比得上文皇帝,可这二人,都是在无数战争中磨砺出来的文韬武略,人家朱厚照就牛叉了,躲在东宫里瞎琢磨,上了战场就能打败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小王子,刚才一副蔫蔫之态的朱厚照,一听,顿时就来了精神,正待要开口说话。
皇帝却是脸色凝重,狠狠的敲了敲御案道:“朕不必太子鹦鹉学舌,来复述你的主张,你自己说即是。”啥……朱厚照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本宫……有鹦鹉学舌吗?这都是儿臣自己的主张啊,可惜……没人听他辩解,楚箫一副苦恼的样子,只好道:“臣的建议是,不可派兵驰援。”,“什么……”,众人一头雾水的样子。
皇帝忍不住道:“难道要弃锦州十万军民于不顾?”,楚箫连忙道:“臣的门生就在锦州,他的安危,臣一样极为关切。”努力地做出一副,自己很担心魏忠贤的样子出来。
但是事实上……说关心那是有,可毕竟门生多啊,似乎……也不算太令人伤心……至少,现在人还是好好活着的,还不到悲伤欲绝的时候吧!好吧,还是得伤心一下,毕竟是自己的半个儿子啊。他痛心疾首起来:“可是当下的情况,陛下难道没有看清楚吗?这些鞑靼人倾巢而出。”
“他们乃是大漠之中,最为强悍的兵马,没有人可以当他们的锋芒。他们现在饿了,已到了穷途末路,一个个饿的眼睛发绿,此时,他们在郊野搜不到粮食,这漫漫的冬日即将来临,他们的部族之中,也没有了多少的存粮,他们要饿疯了,势必想要尽快拿下锦州,只有拿下锦州,只有抢了粮食,才有饭吃!”在众人的瞩目下。
楚箫深吸一口气,才又接着道:“陛下,人到了穷途末路,往往是最凶残,也是最奋不顾身的,锦州被围,这锦州城内的军民,尚且还有高大的城墙可以凭借,无论如何也能撑着,可一旦朝廷派出援军,这朝廷不但派出的是兵马,同时,派出的也是数不尽的辎重啊,鞑靼人此时就是唯恐寻不到敌人。”
“只要有敌人,他们才可以与我们决一死战,掠夺我们的粮食,所以,朝廷决不可给他们一丝一毫的机会,眼下的情况,只能拖延,天气会越来越寒冷。”
“关外的风雪会越来越大,锦州城,必须自保,与其派出援军,不如下令锦州城坚守,只要守住,便可耗尽鞑靼人最后一丁点的气力。而朝廷,决不可发出一兵一卒,决不可给鞑靼人有丝毫掠夺的机会。”,“请陛下,让锦州坚守下去!”朱厚照忍不住想要大叫。
本宫也是这样的想法啊,可惜,皇帝似乎对他没什么兴趣,看都没看他一眼,皇帝则是皱起了眉头。
接着,他看向刘健等人,而刘健等人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对啊,这是一群困兽,没有了其他的选择。
这样一支几乎饿疯了的军马,怕是巴不得朝廷派出援军,至少他们可以选择在旷野上,用他们最擅长的方法,舍弃攻城,来打击援军,而一旦给了对方掠夺的机会,那么后果将会极其可怕,即便明军胜了,又能如何呢?可一旦败了,鞑靼人就可以补充大量的粮草。
这岂不反而帮了鞑靼人的忙?皇帝忧心忡忡地道:“此乃谋国之言也,只是……朝廷若是对锦州放任不管,这锦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朝廷并非是想放弃锦州城中的百姓,可事到如今,锦州城内的军民,确实只能靠自己了,他们若是能坚守住,鞑靼人便会遭受巨大的伤害,可若是守不住,也是无可奈何了。”皇帝叹了口气道。
“这些年来,辽东已承平了十数年,武备早有松懈的迹象,朕真的为他们担心的很。”
楚箫想了想道:“臣的门生就在锦州,既然陛下认为他是极稳重之人,他在锦州有御剑在手,又是钦使,或许可以团结城中上下,与鞑靼人耗下去,臣不敢保证他能坚守,可至少相信,即便到了最后的关头,他也绝不会退缩。”魏忠贤……,君臣们面面相觑,接下来,几乎可以想象,一群疯了的鞑靼人,将会穷尽一切的办法选择攻城。
而一旦朝廷作壁上观,这一场守城战,也将极为惨烈,兵部的马文升,对于锦州的情况最是忧心。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前些日子,有兵部员外郎巡视过锦州,说是锦州武备荒废,大量的军用器械都藏而不用已有十数载了,这十数载以来,刀枪入库,便连铁炮,也都是锈迹斑斑。”
“至于驻扎锦州的中屯卫,卫中的减员十分严重看,唯一值得庆幸的,也不过是因为坚壁清野,所以粮食还算充足,可一旦鞑靼人破城,或是有其他的疏忽,整个锦州,都有可能被攻破。”鞑靼人……可并不好惹的,毕竟,这些蒙古人,承袭的乃是当初铁木真的作战方式。
尤其是开启西征之后,蒙古人一路向西,攻城略地,早已有了许多攻城的办法,绝不只是只擅长野战这样简单,再者,被围城的人,往往容易军心浮动。
只要守城的一方心理崩溃,那么……锦州告破,整个锦州十几万军民,就全都完蛋了,虽是这样想,可马文升也清楚,楚箫说的有理,去救,反而给了鞑靼人满血复活的机会了,所以……只能作壁上观的了。
“魏忠贤毕竟才初出茅庐………”马文升小心地用着措辞:“怕只怕他稳不住军心啊。至于其他人……”马文升摇了摇头,才接着道:“臣在兵部,多少也知道一些内情,锦州城内,各司掣肘,中屯卫指挥状告中官王宝和状告巡按御史李善的奏报也见的多了。想来……李善和王宝,也是如此样子。”
只见他顿了顿,又道:“这种情况之下,鞑靼人大军压境,各司之间彼此有所嫌隙,臣恐祸起萧墙之内啊。”这是实话,事实上,刘健也皱眉起来,他心里也是有此顾虑,巡按御史李善的弹劾奏疏,他是有印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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