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大洞,正是头晚,松岛平天来访时,霍天仇故意撞出来的。
此时正如这屋子,在张着大口,欲要吞天。
松岛香子立即就明白了萧刺月的意思。
以霍天仇的身体,撞出来的大洞,足可以让两个松岛香子,一齐进出。
已经有脚步声,朝着这间屋子走来。
松岛香子甚至能从窗户的缝隙中,看见闪耀着的火把光和森然的刀光。
萧刺月已然腾身而起,轻飘飘如一团棉絮,从屋顶的破洞穿出,悄无声息的矮着身子,落在屋顶瓦面上。
下面的官兵,正聚精会神,在院中搜索,哪里想得到有人会从屋顶纵出。
松岛香子也不敢耽误,萧刺月纵出,她也跟着飘身而起。
“吱呀”一声,房门也在这时候,被人用枪尖,从外面顶开。
松岛香子落在瓦面上,居然也没弄出丝毫动静。
萧刺月对松岛香子努努嘴,朝着院门右侧指了指。
他伏在瓦面上,已经感应到,右侧一片寂静,根本没人。
他们必须得马上走。进入屋内的官兵,若是稍微细心一点,一定也会发现屋顶的破洞,也一定会上来看看。
松岛香子深吸口气,朝着大门右侧,轻飘飘如柳叶般飞掠而出。
萧刺月也跟着腾身而起,追上松岛香子。
地面的官兵,一点也未察觉到,屋顶上有两道身影,朦朦胧胧的一闪而逝。
果然如萧刺月所料,他们选择的方向,不但一片宁静,而且还有几丛林木。
两人落下实地,隐蔽好身形,才放下心来。
即便如此,萧刺月的眉头,还是紧紧皱起。
以他灵敏的耳目,已经感应到,有多支像刚刚那样的小队,在山林间四处探路搜索。
恐怕接踵而来的,就会是沐王爷的地毯式搜索。
如果这些队伍中,有像八大铁卫那样的高手,他们的行迹,就非常容易被识破。
他唯一知道的出山通道,现在也由罗玉凤带兵布防,连只老鼠都莫想钻出去。
萧刺月当然也不能再到那山腹通道的入口去了。
“这下麻烦了。”萧刺月喃喃自语道。
“萧公子是不是在想,我们该从哪里出去?”松岛香子压低声音问道。
“唉,正是这样。哦,对了,香小姐,药城那边,可有出路?”萧刺月问道。
“药城那边,萧公子就不要想了。大明军对吕山如此了如指掌,岂会不把药城考虑在内?”松岛香子悠然道。
萧刺月一拍脑袋,自己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么浅显的道理,居然都没想得到。
“萧公子,看来我们若想现在走出吕山,除了变成飞鸟,就只有变成地鼠,挖个洞爬出去了。”松岛香子现在反而不急,怡然和萧刺月开起了玩笑。
“莫非,香子小姐已有了良策。”萧刺月目光一亮。
“真是没意思,一下就被你猜中。”松岛香子撇撇嘴。
萧刺月心头苦笑,这松岛香子,果然与众不同,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思和他开玩笑。
他虽然心急,却反而不作声了。
他知道,松岛香子若有办法,一定不会再用他追问。
“萧公子还记不记得,青青小姐最先住的石室?”果然,松岛香子立即问道。
但她一提到覃青青,声调显然又低了不少。
这本该是他们此时的禁忌,但她却又不得不提出来。
“香子小姐请讲。”萧刺月的语气中,似乎并没有带着什么不好的情绪。
“没有人知道,那个山洞的地下,有一条地河,直达后山。只要出了那条地河,就算是已经走出半个吕山了。”松岛香子道。
“咦,那我们岂不是真的,要变成两只地鼠。”萧刺月心头一喜,不由得话风也有了改变。
“嘻嘻,原来萧公子也会开玩笑的!”松岛香子不由笑道。
萧刺月脸微微一红,立即正色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等下天若一亮,就容易暴露行藏了。”
此时天色朦胧,两人小心翼翼在林间草木中穿梭。但以他们两人的眼力,这样的光线,已经足够了。
关键是,松岛香子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
一路上,两人也遇上几拔小队的大明军,但那些普通的士兵,当然发现不了两人的行踪。
不用半个时辰,两人就已经进入了覃青青曾经住过的洞之中。
这里原来驻守的倭兵,早已不见了踪影。想必覃青青一走,他们就被松岛香子撤回。这个时候,那些忠实于松岛香子的倭兵,或许早就成了大明官兵的刀下之鬼。
萧刺月不由得叹了口气,他居然又在这个时候,想到了边树。
但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他是不是为这些侵略者的脆弱生命在悲哀。
无论如何,这些人也兢兢业业,忠实的在这里,守护过覃青青。
如果人没有欲望,没有野心,没有侵略,没有战争,没有伤害,该是一件多好的事。
现在的松岛香子,反而有些不自在起来。
这里,毕竟是她软禁过覃青青的地方。
萧刺月会不会睹物思人,会不会在心里,暗暗恨她?
覃青青曾经的居室一旁,还有一间石室。
松岛香子也在心中,长长叹了口气,走向那间石室。
“萧公子,这边来。”她招呼萧刺月。
萧刺月跟着松岛香子,进入石室。
他一进到石屋,就感觉到石屋之中,有股微微的凉意。
松岛香子蹲下身子,双手在石室的地下,一阵摸索。
“就是这里了。”松岛香子的双拳,在一块地面上一阵锤击,忽然回头,看着萧刺月,笑着欢呼道。
被她双拳锤击的地方,发出很明显的“咚咚”空响。
萧刺月也被感染,内心感到一阵兴/奋。
“萧公子,借你的宝刀一用。”松岛香子站起身,拍拍手道。
“香子小姐请退后,还是我来吧!”萧刺月的语气,也开始有些急迫。
话音落下,萧刺月反手在木匣上一拍。
“铮”的一声,灰蒙蒙的冷光闪耀,断流刀从木匣弹出。
萧刺月握刀在手,轻轻在松岛香子刚刚锤击过的地方刺下。
“夺”的一声闷响,断流刀刺入地下。无坚不摧的断流刀,如同刺穿了一块比较厚实的木板。
原来,地面上还铺着一张石板,显然是松岛香子,拿来将地河盖住了。
萧刺月气贯刀身,忽然发力一扭。
“碰卡,”石屑纷飞,那盖住地河的石板,变成了十七八块,掉了下去,露出一方黑黝黝的幽深空洞。
一股寒气立即从空洞冒出。萧刺月已经听见,地下哗哗的流水声。
果然是条地底河。萧刺月真的很奇怪,松岛香子是怎么发现这条地河的。
松岛香子好像看穿了萧刺月的心思,忽然问道:“萧公子,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会发现这里的地河的?”
她不等萧刺月回答,又继续道:“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如果你想象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可以无聊到在这地河里面穿梭,你就明白了。”
“你不害怕?”萧刺月莫名一阵悲哀。他当然想象得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在这黑暗的地河中游荡,绝不是因为好玩。
“害怕?”松岛香子黯然道:“我当然也会恐惧。我害怕在这地河中,忽然游出一条大蟒蛇来,把我连皮带骨一起吞下。也害怕有其它的危险。但你应该知道,这些恐惧比起寂寞来,多么的微不足道。”
松岛香子的童年,一定是个孤独到令人心酸得想死的童年。
但现在并不是他该安慰松岛香子的时候。
毕竟,再不好的童年,都已经过去。
过去的事,无须再想,只有未来,才值得期待。
萧刺月忽然一笑:“香子小姐,你看这洞口,恐怕我们都没办法下去了。”
紧接着,他手上的断流刀,刀光一阵急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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