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中的空气,并不憋闷。因为火把的燃烧,也并不让人觉得阴冷。
萧刺月立定在洞口,运足耳力,也没听出有任何异常。
“我们走。”萧刺月柔声道。
松岛香子点点头,也不说话,乖巧得就如同一只温顺的猫。
她的心,早已经被萧刺月扶着她的手融化。
密道并不宽,两人萧刺月搀扶着松岛香子并行,显然就非常拥挤。
松岛香子忽然“哎哟”的轻唤一声,表情有些痛苦的蹲下身去。
“香子小姐,你怎么了?”萧刺月侧目看着松岛香子,满眼关切。
“我,我的脚扭伤了,好痛!”松岛香子嘘着凉气,有些痛苦的轻声说道,一只手不停的在右脚踝上揉搓。
萧刺月差点晕了过去,松岛香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又弄出这种幺蛾子。
“香子小姐,可以让我帮你看看吗?”萧刺月皱起眉头。
松岛香子掀开裙摆,露出红肿的脚踝。
只是说话的几息时间,松岛香子的脚踝关节处,已经肿得老高,眼见得是不能走了。
松岛香子并没有说谎。就连萧刺月看到松岛香子那脚踝肿起的样子,都不由得吸了口凉气。
看起来,我们的萧公子,又得耗费一下自己的体力了。
“萧公子,你看这……。”松岛香子像是犯了错误的孩子,又是委屈又是心急,低下头去。
“没事,来,我背你。”萧刺月将背后的木匣移至胸前,蹲下身子。
要想早点走出这密道,萧刺月也是无可奈何。
松岛香子软软的手臂,轻巧的搭在萧刺月的肩上。
密道之中,馨香而温暖。
松岛香子温润的身躯,伏在萧刺月健壮温暖的脊背上,一颗脑袋,软软的趴在萧刺月的耳根畔。
萧刺月根本看不到松岛香子的表情。
松岛香子的眼中,含着泪,却又在脉脉的笑。
这种感觉,像极小时候,父亲宽阔的背脊,给他的宠溺,给他的温暖和幸福。
但松岛平天给她的这种记忆,似乎并不多,也已经烟消云散。
松岛香子不敢去想,她的父亲这个时候,究竟是生是死。
只有当下的幸福,才最真切。
也许这一生,就只有这个男人,才能给予她这种幸福的感觉。
现在,萧刺月就是她唯一的亲人。
她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亲人。
萧刺月能如此善待自己,松岛香子又怎么会不感动。
只不过,幸福的时光,会来得突然,也总让人觉得短暂。
松岛香子也不过在萧刺月的背上,睡了一觉而已。
她睡得很坦然,也很安心。
她早就忘记了自己脚踝上的疼痛。
毕竟像她这样的女孩子,虽然坚强,但若一旦有了依靠,疲倦很容易就能把她击倒。
萧刺月坚实的背脊,再给她一个温暖的依靠,她不想睡着都不可能。
她是被萧刺月轻柔的叫醒的。
他们已经走到密道的尽头,光线已经很暗很暗。
萧刺月还清楚的记得,金面使者在地道石壁上,摸索着关上密道口的地方。
只是他无论怎么试,那地道入口被掩住的地方,都没有一丝丝动静。
萧刺月略一思索,伸手在封闭的顶上,敲了敲。
“香子小姐,请往后退一点。”
“铮”的一声,断流刀脱匣而出。
松岛香子一下就明白了萧刺月的意思,依言退开几步。
萧刺月看看断流刀,心头忽然涌起丝莫名的酸楚。
他这把刀,本该是用来保护除倭大业的计划者霍天仇的。
霍天仇赠他断流刀的本意,也是要萧刺月为除倭大业,尽自己的心力。
现在,赠刀之人下落不明,这柄天下无双的宝刃,却只能用来劈石。
他想了想,又将断流刀收入木匣。
松岛香子奇怪的看着他。
她当然想不明白,萧刺月这个举动的真正用意。
萧刺月忽然向上纵起,运足气力,双掌向头顶猛击。
密道中卷起一股沛然的飓风,仿佛所有的气流,都被萧刺月这一击,抽向他的周围。
“轰”然一声巨响,萧刺月头顶上,那遮住密道口的石板,破裂飞溅。
萧刺月这一击,已经将密道口的遮掩,击得粉碎。
石屑纷飞中,萧刺月的身体,也跟着从密道口冲天撞出,又一个翻身,落下实地。
密道外,阳光普照,耀目的光束,照进密道。
强烈的光线立即照入密道中,不由得让松岛香子眯起了眼睛。
密道口忽然又是一黑,萧刺月正伏在密道口,向她伸出手。
松岛香子心中暖流涌动。萧刺月当然是记得她的脚踝受伤,才过来帮她。
她一被萧刺月拉出密道口,不由得就惊讶的张大了眼睛。
她本来想深深呼吸一下,外面清鲜的空气,但却忍不住捂住了鼻子和嘴巴。
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腐尸气息,向松岛香子扑面而来,差点让她一口呕吐出来。
密道四周,摆满了残缺不全的尸首,那些中人欲呕的气息,就是从那些腐烂的尸体上散发出来。
有的尸体,还似被什么野兽咬过,破败不堪。
松岛香子的目光从那些腐尸身上掠过,停驻在一株樱花树上。
可惜,樱花树上,却无樱花。
松岛香子的目光,由惊恐变得黯然讶异悲哀。
她绝对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看到樱花树。
她当然也看到了四周的断壁残垣。
是什么人住在这里,还种下了樱花树。
答案在松岛香子的心里,是肯定的。
但这都无关紧要了,这里既然已变成屠场,种树的人,当然也早就已经死亡。
只是,他们的人客死他乡,他们的魂魄,是不是能安安稳稳的回归故里。
萧刺月在她身前蹲下,柔声道:“香子小姐,我们走吧!”
萧刺月看出松岛香子的异样,何况,是谁都不愿在这腐尸丛中,多呆上一会。
这里的死尸,至少有一大半,都亡命在他的断流刀下。
他杀他们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手软,但现在看到这满目疮痍,也不胜唏嘘。
松岛香子的双臂,有些木然的搭上萧刺月的双肩。
这个时候,她已经不是个娇柔的小孩。
对她来说,阳光已经不再温暖,而是会刺伤她的利器。
她的眼睛也闭上,有泪水悄然落下。
生活,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但一旦有了侵略,就会有伤害,有杀戮。
萧刺月背起松岛香子,从满地狼籍中穿过,踏出还未被破坏的院门。
院子外面的空气,显然要清鲜得多。
萧刺月的眼睛,却在一刹那间眯起。
院外那还有几个脚印,也算是路的路上,卓立着两条白色的人影。
那两个人,其中一人,带着白色的头罩,只露出一双眼睛,但那双眼睛低垂,似乎也在躲避这璀璨夺目的阳光。
他的身材瘦削,背后背着一把长剑。
萧刺月忽然就想到了小尹。
但这个人的气势内敛,体内排山倒海的力量,都被他潜藏。不像小尹,一站在那里,就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
另一个白衣人,白面无须,轮廓分明,正看向萧刺月这边。
这个白衣人,给萧刺月的,是一种君临天下的皇者之气。
他看着萧刺月的眼睛,虽然丝毫不动声色,但萧刺月却完全感觉得到,他那与生俱来王者之风。
但他的气息,又给人温婉的感觉,像极了二皇子。
萧刺月也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又立即迈开步伐。
他走的方向,当然是那两名白衣人站立着的路。
两名白衣人还是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直到萧刺月临近,那具有王者之气白衣人才出声招呼道:“阁下请留步!”
他说得很客气,但却有一种不容人抗拒的魔力。
萧刺想了想,还是站住。
他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那人,眼神也是古井无波。
他知道,白衣人若有什么话,一定会自己说出来的。
“在下朱旭!”
那人看着默不作声的萧刺月,第一句话,就是对萧刺月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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