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成有感于武龙出言相救,也不在苦苦战斗。他右手手指指着武龙,道:“你是不是疯了,烧鸡是你辛辛苦苦挣来的,你给了老叫花,你就没得吃了”。
武龙转头看看了他,说不出的鄙视和厌恶。
高成心中害怕,立即道:“好好好,烧鸡是你的,你想送谁就送谁,想给谁吃就给谁吃”。他搀扶起受伤不起的高就,说道:“兄弟,咱们撤”。
朱仙也对朱圣道:“大哥,我们也撤了吧”。
朱圣冷哼一声,对他不与理睬,而是转头对武龙道:“小兄弟,感谢你今日的救命之恩,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朱某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就是”。他见武龙不予理睬,情知此时多说无益,拱手道别,便自顾自的离开了,朱仙紧跟其后,嘴里不停嚷嚷道:“大哥,我被烧鸡冲昏了头脑,你原谅我好不好?”
武龙拿着烧鸡,走到武吉面前,道:“老伯,烧鸡”。
武吉拿着烤得金黄的烧鸡,老泪纵横,羞愧难当。问武龙道:“我作恶多端,骗人无数,我还有救吗?我死了会不会下十八层地狱?”
武龙道:“还有救的,不会下地狱”。
武吉再次问道:“就算我这么坏,也还有救?”
武龙坚定不移的答道:“有”。
武吉会心的笑了,这是他十七年来最开心的一次笑容,也是他这辈子最在乎的一次笑容。这是解脱的笑容,也是满足的笑容。
武龙回想起往事,说道:
“老伯,你知道吗?我没有父母,为了生存,我常常去偷东西,吃的也偷,穿的也偷,玩的也偷,还经常被人抓住。有一次,王姨生病,起不了身,我在合计饭店偷了两个包子给她,没想到被店里的伙计抓住,三人将我按在饭店门口狠打,嘴里还不停的骂道:‘让你偷,让你跑,让你有娘生,没娘养,看我不打死你’。
那几个伙计下手极重,打得我全身骨头都散了架,我感觉自己已经离死不远了。
这时一个美如天籁的声音传来,‘爹爹,这个孩子好可怜,你救救他’。我抬眼一看,说话的女子,正是诚信商行的千金小姐薛研,而跟他在一起的,正是商行的老板薛富贵。
薛老板上前阻止道:‘住手,住手,别打了,不要再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那伙计却道:‘从小偷针,长大偷金,这种人还不如打死算了,免得长大了四处祸害人’。
薛老板道:‘小孩子嘛,哪有不犯错的,犯了错后大人好好教导就是,何必下这么大的狠手。他偷你们什么东西,我还你便是’,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两锭银灿灿的银子,递给了三个伙计。
伙计见钱眼开,倒也不在为难我,只是说道:‘这次看在薛老板的面子上放过你,要是再有下次,看我不打死你’。
却听研儿说道:‘爹爹,我喜欢这个哥哥,你把他带到我们家去好不好?’
薛老板问我道:‘你愿意去诚信商行做个小伙计吗?’
我那时虽然不知道这份差事具体是做什么的,但我敢肯定,如果去诚信商行绝对不会再饿肚子了。但是我还是决绝了他的邀请,因为我担心王姨的身体,我要留下来好好照顾王姨。
研儿不明白为什么,问道:‘哥哥,你还有什么顾虑吗?’
我道:‘王姨生病了,我偷东西给她吃,我就王姨一个亲人,我不想看她病死、饿死’。
研儿央求他爹道:‘爹爹,我们去救救王姨好不好?'
薛老板点头答应,走进家门,才发现我的王姨,就是在诚信商行干了几十年的厨师王桂珍,于是请大夫治好了王姨的病,还出资给她开了一家小饭馆,后来我和王姨的日子才好过一点。
研儿的善心,救了我和王姨的命,可......”
没等武龙讲完,老者的表情就已经呆滞,他脸含笑意,眼睛睁得大大的,只是已经停止了转动。武龙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却全然没有了呼吸。老者颠沛流离,受苦受难一生,走得却极为安详,他内心解脱,放下了所有的懊悔和愧疚,只是静静的听武龙讲述一个充满正能量的故事。
武龙叹息一声,将老者的眼睛合上。然后将老者的尸体,以及老者手上没有吃完的烧鸡,一起丢进了那个十几米深的地道里,用老者平日里挖出来得泥土将他层层掩埋。盖上地板之后,用地上的石子,在洞口边缘,写了一个大大的“饱”字,希望这个饿了一辈子的老人,走到另一个世界,不要再为一个鸡腿,或是一个烧鸡发愁。
做完这些,他只觉身体乏力,头晕眼花,他这几天未进任何食物,此时已经到达身体的承受极限。
“我武龙在战场上能够想方设法的活下来,却要饿死在这个黑山监狱了吗?”他找了个稍显干净的地方躺下来,数着天空中闪耀的星星。
这是一个晴天的夜晚,满天星斗闪烁着光芒,像无数银珠,密密麻麻镶嵌在深黑色的夜幕上。银河像一条淡淡发光的白带,横跨繁星密布的天空。
武龙淡然一笑,迷迷糊糊的晕了过去。
这夜,夜已深沉,月亮始终在云端穿行,星星在山林的上空若隐若现,武龙第一次如此静静的注视星空,如此贴近了他们的模样,就好像那月光照进了心房,那星星化成了如水的目光。
当年是否也是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宁静,这样的超逸,嫦娥轻舞霓裳,奔向月宫。无所谓寂寞,有皓月星空,无所谓凄凉,有玉兔桂树。仙人之所以飘逸,是因为心事皆空,轻舞的衣袖是对世界凡事的拂却,云中的漫步是对名利的淡泊。
......
当武龙醒来时,又躺在了那张柔软细腻的床上,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房间,他百感交集,低声问道:“你又救了我?”
暮云舒拖着下巴,满足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满足是因为,在他生活最低谷的时候,她陪着他。她答道:“是狱卒将你送到我这里的,没想到妍儿姐姐心中的英雄,竟然饿晕了过去。”
武龙道:“舒儿,你相信英雄吗?”
暮云舒沉思片刻,答道:“我相信”。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一个人,虽然我没见过他,但人人都说他是英雄”。
武龙本想问那人叫什么名字,但话到嘴边当即忍住,心想:“舒儿不说出他的名字,定有她自己的考量,我不便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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