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吧。”
月下,身穿黑色紧身夜行衣的女孩仔细环视周围这荒废的居民区,确认了这里就是她要找的地方。她轻轻拿下头上用来包住头发的黑巾,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落下,她取出头绳将它扎成马尾,仰头望着天上被云半掩着的月亮。
此时第一次黑暗世界大战已经展开了三个月,肃清教会的那六位队长正按照阮珪蒨的命令清扫周遭的组织。因为肃清教会的实力本身就很强,加上那六位队长的全力以赴,周遭的组织已经被清剿了半数左右。
女孩从右腿绑着的枪包中拿出一把手枪,子弹早已填满,她用力拉下枪栓,从枪包中摸索出一枚边角有些烧焦的梅花形徽章,上面的图案是一个大写的“M”。她看着这枚徽章,眼神中似有火焰燎燃。
三年前的那一天,作为一个村庄中普普通通的十二岁少女的她依旧像往常那般背着自己的书包从上学归来的路上漫步,哼着老师刚教会的歌,心里想着该怎么好好将这首歌表演给妈妈听。
日落时的黄昏,远处的人家生起了炊烟。每次路过,她都会竖起鼻子仔细闻一闻别人家的晚餐究竟是什么好回去跟妈妈炫耀。
可今天不知怎么的,周围的人都没有做饭。按照往常的时间,这个点每个人家都该开始为晚餐而忙碌,可今天却一反常态,反而是自己家的后面生起了炊烟。
周遭的瓦房里也要比平常少了声狗吠,每次经过这一家时,里面那只凶恶的黑狗都会冲着她狂叫。
仔细静下来听,才发现四周都静的不太正常。除了她发出的声音外,其他一切都是安安静静的待在那儿,仿佛一切都失去了生气。
远处炊烟依旧,灰黑色的烟直通天际,与蓝天白云链接成一条令人感到不安的桥。
不对,炊烟不是这个颜色。
等等,和我一起回家的朋友呢?
她踮起脚尖,一直朝着远方眺望。整个村子就她和另一位同龄的男孩能去几公里外的镇上上学,每次他们两人都是一前一后回家,因为他们两个的班级下课时间不一样,所以每次她都要比他晚十分钟左右。平常都能看到他在前面慢悠悠的走,可今天却没有看到。
她渐渐放慢脚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那烟越来越浓,随着时间的流逝却又渐渐淡了下去。她不敢去靠近那里,莫名的不安从她的心中翻腾,灵魂在催促她快些离开,可她却想要回家,因为太晚不回家妈妈会担心的。
静谧的小路,静谧的房屋,静谧的晚风……死一般的寂静。烟已经完全熄灭了,呛鼻的气味依旧漂浮在四周,她走到了家门口,眼睛无意间一扫而过,看到了家的后方那之前冒烟的地方。
她小心翼翼的向那里走去,愈发呛鼻的烟味混杂着消毒水的味道与些许烧焦的味道一同窜入她的鼻腔。每走一步,她的心就会愈发强力的催促她离开,仿佛在说着“不,你不能再前进了。好孩子,回家去吧,晚饭就在桌上,吃完就赶紧离开吧,再也不要回来了!不!不能去!”
骤然,她的心脏因为强烈的冲击而暂时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瞬间变得冰冷,如同倒流回她的大脑般令她无法思考。那里是一个大坑,里面是许多烧焦的东西。她认得出那是什么,那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们还有他们圈养的家禽家畜,全部被那一把火化为了焦炭。所有的焦尸全部粘连到一起,能拿来辨认的只剩下还能依稀看出的形状。
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她只是愣在那儿,没有大哭,没有不知所措,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儿看着坑中的惨状,她并没有做出目睹这一幕的人该做出的姿态。她跑回了家中拿出一把铁锹从远处将那一堆堆土填回坑中,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将这坑填平。
看着已经被填平的坑,她缓缓向后退了一步,双膝跪地,用力磕了一个响头。
抬起头时,她看到手边的土里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她小心翼翼的将其挖出。那是一枚徽章,梅花形的徽章上写着一个字母“M”,边角有些烧焦。
她离开了家和学校,仅凭借着这一枚徽章潜入了她不该涉足的世界。她找到了这个徽章代表着的组织黑梅花,又凭借自身的努力学会了一切暗杀技巧,三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她借着第一次黑暗世界大战的机会追到了那个组织,只为了给死去的亲人们报仇。
她将那枚徽章收起,握着手枪悄无声息的潜入了一幢废弃的居民楼。
一步,两步,纵使再细微动的步伐在这空旷又死寂的地方也会听的分明。她仔细听着楼上的脚步声,自己调整步调从后方缓缓跟了上去。
左腿微微抬起,匕首已经被她从脚踝旁抽出,丝毫不带杀意,匕首贯穿了队伍最后方那个人的脑干。
她如法炮制一路顺着楼梯将这一队人接连杀死,直到最后一位。
马上就能报仇了
马上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想离这个世界远一些,去更远的城市买一个小房子,自己住在那里,找份工作,就这样活着
想着这些,手中的匕首却不小心刺进了那个人的胸膛。
啊!
一声惨叫打碎了她的梦,她忘记了捂住他的嘴。那个人立刻强忍着疼痛拿出对讲机大喊
“这里是一号,一——”
已经迟了,他说出了自己的代号,同时也暴露了自己所在的是哪一个小队。她失误了,她以为只有这一个小队,可仔细想来就能意识到一个组织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小队呢?
其余楼上的小队立刻集结并朝这里靠近,她看了眼手中的匕首,身体后仰靠着墙壁缓缓坐下,露出了意味复杂的微笑。
笑她的愚蠢,笑她的天真,也笑她的命运。她举起手中的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可最终还是放下了。她不能就这么轻易死去,就算是死,也要再去杀几个当年害死她亲人的元凶。
她拿起身旁已经沾满鲜血的敌人的冲锋枪,取下了敌人身上有用的护甲。她再次极力的伪装,因为她根本不会该如何正面作战,她只学过暗杀。
四面八方的敌人从大楼的两处入口摸进来,看到了倒在墙角的尸体以及被鲜血染红的阶梯,心中已经对敌人有一个大概的判断了。
两个为首的人打了个手势,身后所有人举起枪对准地上的尸体。下一个手势到来,所有人一同扣下扳机,子弹对着那些尸体一顿狂扫,所有尸体都被打成了筛子。
楼梯口那扇敞开的破旧的铁门后,女孩强行压缩自己的骨头让自己可以钻进去。那扇门后与墙之间的空间极为狭小,正常人根本没办法钻进去,而且门因为锈蚀一旦有人触碰就会发出极响的声音,所以那两位队长才会忽视掉了这个地方。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前面那些被打成筛子的尸体上时,女孩抽身缓缓从门后移出将自己全身的骨头舒张到所能舒张的最大幅度,为了保证自己的身高和周围的人没有太过明显的差异。她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混入队伍中,两位队长亲自检查完后确认那些人真正死亡后带领部队继续朝楼上走去。
两位队长分别带着两个队伍朝着两侧的楼梯前进,女孩跟随左边的队伍去了右边的楼梯,两队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她感受到了有人注视了她一眼。
女孩跟着这个队伍前进,由于刚刚感到有人似乎注意到了自己,女孩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在跟着队伍前进了两层后,她再次从左脚踝中抽出匕首准备下手。
“不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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