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心睡到晚上才醒来。
班主亲自送他回家,有机会献殷勤班主自然不会放过。昨天童心来耍了一天,他钱也没少赚,今天一大早童家就送来一笔钱,补偿戏班一天的收入。现在亲自送童心回家,好处更不会少。
果不其然,童老爷给了他一笔钱,足足顶戏班三天的收入,还当面感谢他。这一趟收获不可谓不丰富,以后说出去童老爷当面感谢他,那也是倍有面子的事。
班主走了,童威少不得训童心几句。不痛不痒的,童心早习惯了,随便“嗯”几声应付,更不要说还有母亲在一边帮忙。父亲也只不过是做做样子。
白天睡过了,晚上倒睡不着。童心坐在后院,月光皎洁,想起白天在戏台上的威风,意犹未尽,想着明天演哪出戏更好玩。突然想起什么,跑回屋去拿出班主送的化妆颜料,对着镜子化起妆来。左一撇右一捺,嘴里还学着戏里的词,兴味盎扬。
正画得起劲,听到前院传来父亲喝斥的声音。
“你们是谁,深夜闯入我童府?”
喝斥声把整个童府都惊动了,各家丁慌忙赶过去。童心从没听到父亲如此大声喝斥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很好奇,悄悄潜过去。
三十个黑衣人正和众家丁对峙,前门在他们身后,门是关着的,完好无损,不知道他们怎么进来,有两个家丁已经横尸门下,血流一地。
“死人啦!”童心看到躺在血泊中的家丁,吓得叫出声来,面无血色,“还有血......”从说书那听过不少杀人的场景,当时还饶有兴味的,如今直面这样的场景,才知道可怕,连呼吸都要忘记。
“心儿回去!不要出来,这些可不是好人。”童威大声道,也不看童心。
挨近童心的家丁把他护在后边。敌人明显不简单,悄无声息就杀了两个人,现在挡在门前,明摆着是一个也不放过,别处可能还潜伏有同党。
当首的一个黑衣人往童心方向看了一眼,“无处可躲。童老爷子,对不住的很,我也是被人所迫,不然也不会来到这里。可既然来到这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童威冷冷道:“你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你就不怕三大家族么?看你们身手必是武林人士,我平日可没得罪过武林中人,寻仇也寻不到我头上来。”
那黑衣人道:“我知道其中厉害,我说过,我也是被人所迫,你不死我就得死,我也是没办法。所以我能做的就是给你们留全尸。”
童威道:“必是罗家请的狗腿子吧。”
侧边的黑衣人个头最高,接过话道:“赶快动手,迟则有变。”
话音刚落,不少黑衣人开始动手。显然他说的才算。
有人动了手,大战一触即发。一时间院子里乱作一团,兵器相碰,人影横飞,鲜血飞溅。有三个黑衣人连手来攻童威,童威浑然不惧,展开手脚对敌。
童心看得心跳到嗓子里掉不下去。他不知道父亲会武功,从没见父亲展露过,也没听他提到过,当然也从没教过他。亦想不到家丁们武功也不弱。童心怔在那里,一切都出乎他的意外,想不到父亲和家丁们都会武功,不知道黑衣人干嘛来杀人,不敢相信躺在地上的人真的就死了。
这真的是在杀人,是在灭门。这就是残酷的事实。童心缩在墙根,不敢动一下。
拼杀一会,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血流成河。黑衣人躺到地上的却没几个。他们显然武功高强,而且是有备而来,不会给这里的人一点机会。
眼看抵挡不住,童威双掌呼出,拼力打退两个黑衣人,纵身一跃,拦腰抱起童心,然后招呼众家丁退进大厅。母亲抱过童心,躲到后边侧门里,紧张地看着大厅的情况。
童心这时回过神来,哇地捂住眼哭起来,短短十来分钟的变故,他真的吓坏了,回过神来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哭。
“心儿别哭,快别哭。”母亲颤着声音安慰。
黑衣人很快就攻进来,死亡的气息弥漫整个大厅。童心也感觉到了,止住了哭声,把头埋进母亲的怀里。
童威两手一摆,众家丁会意,后退和他并列,随后大厅两侧不同地方射出无数的箭,射向门口。面对这变故,冲在前面的黑衣人也来不及多想,本能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抵挡飞过来的箭。身体飞快地往后撤。哇哇几声,有三个中箭倒到地上,有几个负伤捡了条命退出了大厅。
“险些丢了命!”
“没想到这老匹夫还有这招。”
“死了几个兄弟,一会定将他碎尸万段!”
......
门外黑衣人不住咒骂,没敢再攻进来。
“要速度解决,迟则生变。后果我们谁也担不起。”
“怎么解决?攻不进去。还好箭没人毒,不然刚才我们就死伤过半。”
“一把火烧了。”
“对,一把火烧了,看他们还能龟缩到什么时候。”
“慢着!放火动静太大,而且里边说不定有避火所在,到时烧半天烧不死人,倒把别人惹来了。我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那你说怎么办?”
“我们一起冲进去,每人抱起一具尸体挡在前边。”
屋里的人听到火烧早吓了一跳,后来听到放弃火攻才把心放下来,可心刚放下,又听得他们有了进攻的对策,心里暗暗叫苦。外边尸体确实不少,没想到死了也不得安宁,要被人用来挡箭,要被万箭穿心,增加许多窟窿。
童威没想到敌人会用这招,早知道早早退进厅来,放一通暗箭,多杀几个人,自己这边又能少些损失。他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当这一天到来,他还是难以面对。只恨儿子出生得晚,没能抚养他长大,不能看着他独挡一面。童威苦笑了一声,往童心处看看,打定了主意:拼死保住童心,童心就是希望。
“心儿,一会好好看着大厅里的人,记住他们,记住今天发生的一切,长大了向他们讨回来,加倍奉还。”童威圆睁着眼,看着童心。
“我会好好看的。”童心突然明白什么似的,转过身来看向大厅,斩钉截铁地说。
童威看着童心的大花脸,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他打算葬身于此了,这里供养了四代人,爷爷来到这里建立了童镇,一步步发展壮大,接着父亲接过大旗,继续发展壮大,然后是他,他做得也不错,可如今......一切将毁在他手上。至于童心,他从没想过把大旗交给童心,他知道大旗将在他手里倒下,他早嗅到了危险。他看看两边的家丁,家丁也看着他,他朝他们点点头,家丁们也朝他点点头,那是慷慨赴死的点头,没有任何犹豫。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们都知道今天迟早会到来。
敌人开始进来,猫着身,尸体挡在前边和两侧,一步步往里逼进。逼进到大厅中央,把尸体向前一扔,纵身跃起砍将过来。他们想快点结束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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