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不是说好了合卺之后嘛，夫人怎么就这样轻易委身于他了呢？”
珠儿觉得云娘吃了亏，有些气鼓鼓的，在妆案边上捧着铜镜，看她画眉。
“没有啦，”云娘笑着轻轻勾描，“只是合衣同眠了一宿。”
“珠儿怎么不信呢。”
云娘笑着不再说话，又从小妆盒里抹起一指尖的口脂，在唇上轻轻点着。
至于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中居的年会结束后，将离把云娘送回家，又呆了一会儿闲聊。
聊着聊着就熄掉屋子里的灯，只留手上的一盏，让珠儿也坐过来。
他开始讲瞎编乱造的鬼怪故事。
先是说些白蛇青蛇宁采臣，后面又来什么灵儿梦璃容嬷嬷。
最后宁姓男主带着一群妖精女主打败了大妖容嬷嬷、之后一起隐居到世外仙岛繁衍生息的荡气回肠的爱情鬼故事。
本想以狡猾的计谋吓住云娘抱紧自己，结果却吓得珠儿抱紧了云娘，左哄右哄都扯不掉她。
最后还是将离点亮屋子里的灯，到外面喊来四个婢女陪姊珠儿，她才敢回的房。
之后有婢女来服侍云娘就寝，将离觉得时候不早便要离开。
长发披落的云娘轻拉住他袖子：“方才的故事，妾身有些余悸，将离留下陪我吧。”
他明白，这句话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留下，多余的事情不许干。
之后就搂着云娘睡了一晚，早上醒来时，整条手臂都被她枕麻了。
这姑娘睡得香呢，均匀清甜的呼吸，伴随将离想要抽回手臂的动作而时不时地“嗯嗯”两声，喃喃着不准他走，侧过身来抱紧他，直往怀里钻。
在这种初醒的时间，将离瞬间就把持不住想上手，可是手快没有知觉了。
他暗骂自己“趁人之危是猪狗不如的东西”，强力忍住，又轻哄她两句，这才让她放自己起床。
一早珠儿来喊云娘起床的时候，开门的却是九原君。
她当时就失声叫了出来，将离也被她给吓到。
他立即嫌弃道“冷静下来”、“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夫人还没起呢，你小声一点”，之后就去院子里打拳了……
朝食过后，将离让宋桓回家去取来二十斤白面，他要包饺子。
(一秦斤约为250克，是市斤的一半，二十秦斤约为十市斤。)
他请了郑宅的厨子剁馅，又请来自家擅做珍馐的张婆婆和面。
“饺子此物……”
将离在庖厨的小院儿里简单介绍了饺子这种东西，手指比划了一个形状，说道：“大概这么大，元宝一样。”
大家当然不知道元宝，还觉得这种面包肉的食物有些怪异，想象不出是个什么形状。
他就系上围裙，拆掉袖剑卷起袖子，决定亲自示范一下。
郑宅来了客人，云娘在前院找他一圈不见，听人说九原君又在后院折腾了，这才带着客人缓步找来。
几个下人围成一圈低着头，圈里坐着个将离的背影，岔开腿对着胯间的大木盆戳戳捣捣。
他先倒了两三斤左右的面，撒上点盐，他以前听人说过，这样面会变得筋道，水也要一点一点地加，边加边用筷子搅。
他有些把不定水量，老实说这是自己第一次和面，以前都是看家里人准备，再假模假样地包几个卖相还可以的饺子。
平时也都是吃速冻水饺，手里抓不起来的稀烂面感让他心里凉凉。
对这种烂唧唧不成型的东西有些担心，硬着头皮搅，直到搅不动了就开始用手和。
这个年头有粗粮面做的饼，有稌米做的珍馐点心，和面并不是多新鲜的事情。
但面粉精贵，尤其是白面，也就只有像张婆婆这样做过饼糕的婆子才能有机会接触到一些面粉，和面对于其他只会做大肉菜的庖厨来说，还是相当少见的。
手上的面团渐渐开始成型，变得和足球一般大，将离心中顿生出一股成就感，专心致志地摔面揉面。
“让我也试试呗。”一道清脆的少女声音响起。
将离叹了口气，头也不抬就知道来人是谁，说道：“今天除夕，你不好好在家呆着，上我家来干嘛？”
魏秋子不服地挽住云娘：“我来找云姐姐的，再说这怎么成你家了？”
将离不理她，笑着给木盆盖上盖儿，对张婆婆说：“这叫醒面，两刻以后再开盖。”
张婆婆问他为何，他想了想：“我看别人都是这样做的，应该是想让面团休息一下喘口气，刚才被我那样揉，它大概很累吧。”
讲的什么鬼东西，这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扯。
接下来的面就交给张婆婆他们了，他拍拍手起身。
云娘和秋子愣愣地看着他，三人安静了几秒后，魏秋子喷发出一阵狂笑。
“怎么？”
他不明所以地左右看看，云娘笑道：“将离也抹妆粉了呢。”
他立时明白，赶忙用手背擦脸，手背上也都是面，又把脸擦得花白。
“妾身帮你。”
她拿着绢帕抚过来，细细擦掉他脸上的面粉，视线在左脸那道疤上停留片刻。
果然还是有些在意那个女刺客，心情也受到影响，笑意减了半分。
将离没注意到她的变化，这会儿居然手痒想找点事。
他装作只是日常亲昵的样子，挑了一下她的下巴，又轻捏一下她脸，弄出两道面粉印。
云娘微微蹙眉，很清楚他干了什么，一点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淡淡道：“擦掉。”
将离笑道：“我来帮你匀开，就当擦粉了。”
说着就上手要去抹，云娘稍稍偏过头去，避开他的手。
轻唤一声“珠儿来擦”，之后就丢下将离，兀自带着珠儿离开。
他满头满脸的问号，奇怪地看向魏秋子。
秋子也看回来耸耸肩，她要瞧人揉面团呢，没工夫管小两口的闲事。
很快，将离又投入到面团开发的工作中，他让人从地窖里再多拿些白菜和冬苋菜。
挤压出两盆菜汁，用菜汁和面，冬苋菜是红的，白菜是绿的。
“真好看，原来还可以这样做呐。”
魏秋子左手使不上力，还绑着肩护，就用右手揉面，金风时不时地来后院看看她。
秋子嫌他啰嗦，两人的话声传了过来，都是秋子的大嗓门，金风偶尔小声嘟囔一句，那边就有十句来堵他。
“我又不是傻子，左肩疼我不用就是。”
……
“都两个月多月了，早就没事了。”
……
“在家母亲要管着我，在这里你也要管我，我还不如去师父家呢。”
……
“你快回前院呆着去。”
……
“你很闲吗？很闲就来和面，我要去找云姐姐。”
……
将离再转头去看的时候，就只剩一个吭哧吭哧低头和面的金风。
院里一群人揉了一个中午加小半个下午，揉得腰酸背痛，终于干掉二十斤面。
六个大盆里分别放着几大团白的、红的、绿的面团。
就像将离说的那样，给它们放松一下，全都盖上盖子醒面。
饺子馅也准备的差不多，猪肉冬笋馅，羊肉白菜馅，鹿肉蕨菜馅。
这会儿有一种叫做捣珍的菜，平常人不容易吃到，就说这原料也不是能轻易得到的，因为里面有牛肉。
把牛、羊、麋、鹿这些动物的里脊肉反复捶打，去掉筋膜，剁成肉泥蘸着醢酱吃。
而眼下的饺子馅只是在里面混着剁些蔬菜，胖厨子也熟练，在其他人和面的时候，很快弄出三大盆馅料。
大家都等着看九原君怎么把这些面团做成他说的那个样子，他想了想，进到庖厨去翻找，再出来时，手里握着四根擀面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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