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山
山谷中,围观的众人都是一脸呆滞。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当真是令人难以揣测。
此刻,只见战场中多出了一个男子。男子中年模样,穿着黑白衣衫,腰别一副墨白丹青,手持一支半尺来长的毛笔。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画宗。
笔墨勾勒山水画,黑白相融丹青传——画宗吴江泉。他不仅是天下有数的通神境尊者,关键还是我和雨晨的救命恩人。现在他挡在了剑痴与刀狂身前,这却让我无法在动手了。
我脸色有些微沉,看着画宗道:“前辈,你这是要阻止我吗?”
“叶辰,可否给我一个情面,放过他们!”画宗对我道。
“你说什么?”我有些不可置信,“放过他们?难道你不知我与他们两人的仇怨吗?”
画宗沉默了,良久,他才开口,“这………我当然知道!”
“既然你知道,那为何还要阻我?”我声音更加低沉,不明白画宗此番作为到是底何意。
画宗是我和雨晨的救命恩人,这的确没错。可刀狂剑痴是我的仇人,这更是事实。
但现在画宗他居然庇护我的仇人,我却是不能再保持平静了。
“唉!”画宗看着一脸愤怒的我,长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只是…………“他”发话了,我也是迫不得已。刀狂剑痴不可以死。”
“他?是谁?”
我问道:“你隐居日久,从不管江湖俗事,而今谁又能够有这么大的情面让你出手?是剑尊吗?”
画宗摇了摇头,“不是!”
“不是剑尊?那是谁?”我又问道,不过却是带有怀疑的神色。
画宗的修为是通神境,天下能够让他出手的人少之又少。而剑尊恰恰就是能够让他出手的人之一,而且也只有剑尊才会那么在意剑痴的死活。如果不是剑尊插手,那又是谁?
“我没有骗你,的确不是剑尊。”
画宗见我一脸怀疑之色,又是一叹。
我见此,刚想开口,但突然画宗的声音就出现在了我的耳畔。
我有些惊诧,因为我看到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反应,像是没有听到一样。顿时,我心里就是一惊。这是传音入密,指使画宗之人到底是谁?居然让他如此谨慎。
我沉下心,静静地听着画宗的传音,但很快,我就被震惊到了。
“神之谕令,不可不从!”
画宗只说了八个字,但就是这八个字,却是令我惊骇莫名。
世间何人敢称神?
世上从来就没有神,但如今,却是有人以神自居,这如何不让人感到骇然。而最令人骇然的还不止如此。
画宗,那是谁?天下有数的通玄尊者!但他居然会听命于那个所谓的“神”,这又如何不令人震惊。
画宗似是看出了我的震惊之色,连忙又向我传音。
“切莫伸张!”
我闻言,强压下心中的惊骇。脸上也急忙恢复了平静之态。
可随即我就知道,我已经杀不了刀狂剑痴了,且不提有那个所谓的“神”的存在,就说是画宗当面,我也不可能违逆他的请求。
我心里痛哀至极,很是对不起雨晨。如今大敌就在眼前,但我现在却无法为她报仇。
“你当真是要保下他们两人?”
“我必须保下。“
我闻言,却是陷入了沉思。
许久后,我才开口,“要我放过他们也不是不行,不过从此以后,我和我妻子可就不欠你什么了。”
说实话,我真的不想放过刀狂剑痴两人,但是我的道心告诉我,画宗对我的恩情我不能忘却,所以,我答应了他。
他三年前在凤鸣山救了我和我妻子,三年后他又在凤鸣山救了我和我妻子的仇人。我和他的因果就此了解吧。
“好!”对于我的要求,画宗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下来。
我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随即便把目光投向刀狂剑痴,“你们两人的狗命,我下次再来取。”
“夺我性命?你还不够资格。下次,你必定成为我的刀下亡魂。”刀狂大笑出声,却是不把我的话听进耳中。
“再见面,我定会向你讨教剑术之道。”剑痴看了一下我手中的霜天,才郑重开口。
我冷哼一声,又把目光看向画宗,嘴唇轻动,却是向画宗传音:“前辈,我有事想问你!”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画宗立马就给了我一个否定的答复,“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很可惜,就算你问了我也不会说。”
“为何?”我问道。
画宗没有再说话,而是沉默了。我再三追问无果后,只得放弃。
我长叹一声,收起霜天剑,随即便转身缓缓离去。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残霞的余晖把我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风吹起了我的墨色衣衫,在我这单薄的身体上飒飒作响。
我走了,走得很狼狈,也很凄凉。
“多谢画宗相救之恩。”
剑痴见我走得已经看不到影子后,才对画宗抱拳谢道。
“多谢。”刀狂也大笑一声,朗声道。
画宗叹了口气,微微摆了摆手,“你们不必谢我,如果不是他发话,我也不会前来相救你们二人。”
两人一愣,就在之前,画宗也是对叶辰这样说的,那个“他”到底是谁?竟然有这么强大的能量可以请动画宗出手。
“不知前辈所说的“他”是谁?”剑痴说着,突然问出了和我一样的问题,“是剑尊吗?”
“对啊!他是谁?”刀狂也看向画宗,不过目光中却是带有一丝的期盼。
刀狂回想起当日瀑布之下,那个人曾对他说的话,“你尽管去吧!如果遇到危险,会有人出手相救的。”
刀狂知道,那个人所说的会出手相救的人就是画宗,不过他却很好奇,画宗说的“他”会不会是那个人?
但令两人失望的是,画宗只是摇了摇头,“不是剑尊,至于“他”的身份,不可说。”
画宗的拒绝并没有熄灭两人探求的念头,反而是更加激起了两人探知的欲望。
“不知要怎样,画宗你才会说出“他”的身份。”刀狂皱眉道。
剑痴看向画宗,眼中也带有一股询问之意。
“知道“他”的身份对你们没好处。”画宗的脸冷下来,却是有些怒了。
别人不知“他”的身份,但画宗可是一清二楚。不过正因为他清楚,他才更加的敬畏。
“我们愿意付出………”
刀狂想要再次开口,但是却被画宗粗暴打断,“好了,此事休提。”
画宗说完,一个转手收起毛笔,也不管两人脸色如何,转身就大步离开。
两人见画宗离去,也不好强行挽留,只好对着他躬身一拜,“画宗,救命之恩,来日再报。”
“报恩就不必了,你们两人好自为之。”
画宗说着,运起身法,一个闪身就消失出了众人的视线。
两人见此,默叹一声,却是各自都怀有心事。
“告辞。”
“再会。”
刀狂剑痴互相对视一眼,随后就抱拳分别,毫不拖泥带水。
我走了,画宗走了,刀狂走了,剑痴也走了。观战的众人愣了许久后,才爆发出一阵阵惊天的啸声,但随后,他们也快速离开了。
没过几日,便有数道消息传遍天下。
刀狂与剑痴的对决以平局收尾。
隐世已久的画宗重出江湖。
残月剑客寻仇刀狂剑痴,但最终被画宗拦下。剑客叶辰报仇未果,凄凉而去。
三道消息就如同三道惊雷,把这个“死寂”的江湖都惊起了一阵波澜。
………………
幽州,通天峰
通天峰高约千丈,直耸入云。人若立于峰顶,这茫茫苍天,就仿佛进似眼前,触手可及。
通天峰,的确不负通天之名。
此刻,通天峰顶正站有三人。
其中一人是身穿白色长袍,面容冷峻的青年男子。至于另一人,竟然是画宗。
而在两人之前,站着的是一个如乞丐般的男子。
男子蓬头垢面,头发披散,穿着粗布衣衫,手里还拿有一根三尺来长的破树枝。他就如同乞丐一般普普通通。但是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无一不是惊骇莫名。
此时,只见画宗对着男子恭声道:“您交待我的事已经办成了。”
“做得不错。”男子微微颔首,“刀狂剑痴的确不能死。”
“接下来,是不是该启动计划了?”白衣青年向男子问道。
男子沉默,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画宗,“叶辰的修为如何?”
“剑意凝势,修为通神。”画宗缓缓吐出了八个字。
不管是白衣青年还是那如乞丐般的男子,在听到画宗的话后都是一愣。
“他的修为怎会增长得如此之快?”白衣青年有些吃惊。
“他的弟子,果然不凡。”乞丐男子发出了感慨,随后看向天空,久久不语。
“他的修为不仅增长的很快,而且还得到了霜天剑。”画宗说着,却是看向了白衣男子,目光中带有丝丝的异色。
白衣青年闻言一怔,瞬间就陷入了沉默。
“好了。”乞丐男子见此,当即就回过神来,打断画宗的言语,“叶辰的修为已经不低,其他的人自然也不能落后。你去通知“棋圣”,该让他继续落子了。”
“是。”画宗赶忙答应下来,随即就告辞一声,快速离开。
画宗很快就消失了踪影。这时,乞丐男子才看向依旧沉默的白衣青年,长叹一声,“这些年你跟了我,可曾后悔。”
白衣青年闻言,浑身一震,却是清醒过来。他向男子抱拳道:“前辈乃高义之人,所作之事也是为九州大业,“殇”不曾后悔,只是…………苦了她。”
“唉!最多还有两年。两年之后,你回去看看吧!”男子道。
“嗯。”白衣青年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男子又是长叹一声,转头看向天外。在那里,正有一场暴雨在汇聚。
“风雨就快来了,只是那些为众生抵挡风雨的“伞”,什么时候才能好?”
…………………
天山,冰雪宫
冰雪覆盖的大地上,有着一座冰雪铸造的大殿。
清冷空旷的大殿中,冰雪宫主凌雨正坐在座位上,认真聆听着其下弟子的汇报。
当她在听完弟子的汇报后,当即就出声问道:“你是说,叶辰得到了霜天剑!”
她的声音中带有一丝颤抖,却是无法掩抑心中的狂喜。
“是的。宫主。”
“快,快派人去找叶辰。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将霜天剑带回来。”凌雨听此,赶忙吩咐。她的语气中,带有焦急与迫切。
“是。”大殿上的女弟子应了声就快速离开。
顿时,整个大殿上就只剩下了凌雨一个人。
凌雨站起来,走出了大殿。
她看着外面的雪景,脸色有些落寞,心里轻声低语:“殇,你的霜天剑已经找到了,可是你在哪儿?”
…………………
凤鸣山。
栀子花从中,我闭上眼,静静地躺在地上,却是不想挪动半分。
我已经在这里躺了三天。这段时间里,外面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只想一个人静静。
忽然,一阵阵冷风吹过,我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遮蔽了天空的墨云。又要开始下雨了。
栀子花在狂风中摇曳着,白色的花瓣在这昏暗的天空下,就如同黑暗中的一抹光亮,如此耀眼。
我依旧没有动,而是怔怔地看着这些白色的栀子花。
良久,我发出了一声长叹,随后翻身坐起,从栀子花中折下了一支,放在了鼻下闻了闻。
栀子花那淡雅的清香蔓延到了我的心间,让我如此的心醉神迷。
我运转内力,栀子花上迅速就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被冰封的栀子花就如同一个上好的装饰品,不仅坚硬无比,而且还透着银白色的光芒。不过唯一不好的是,它失去了淡雅的芳香。
“从今以后,你就陪在我身旁吧!”
我轻声说着,便从衣服上扯下一根丝线将其串起,接着将它系在了腰间。
之后,我才起身向着木屋走去。
我回到木屋后,收拾好我的书袋,拿上了霜天剑,认真的环视了一圈木屋。
“也不知多久才能再回来?”
我轻叹一声,走出木屋,一个纵跃就骑到我的马上。
此番虽然没能杀掉刀狂剑痴,但我相信,我还有机会的。只要伤害了雨晨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哪怕是他逃到天涯海角,哪怕他有强者庇护,但那又如何,我依旧会杀了他。
下雨了!
我没有撑伞,而是戴上了我的斗笠。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这次的风雨太过凄凉,有些冷得彻骨。
这是雨晨在怪我吗?我不知道。
“驾,驾………”
我走了!离开了凤鸣山。
此行,我要去冀州一线天。在那里,有着雨晨未了的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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