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截断裂的船体。
靳洛炎当即无吐出一大口鲜血,那血化进海水里,变成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色血雾。
唐逆瞬间被推出好几米,见状眦眶欲裂,想要伸手去抓,随即被湍急的水流冲向更远处。
“靳洛炎!”她想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嘴边冒出一连串泡泡,眼看着无数黑影顺着血腥味冲向了他!
那些怪物就像看见一块砧板上的肉,面色狰狞,嘴角的鱼鳃剧烈地颤抖着,对准靳洛炎的身体,张开了嘴。
“不要!”唐逆在水里拼命挣扎,眼眶通红。无奈两个人的身体,就像是飓风中凋零的树叶,孤小无助,渐行渐远。
情急之下,她变出一把刀,一咬牙,割向自己的手臂!
长长的刀口,从掌心一直延伸到肩膀!
滚热的血瞬间流入水中,伤口上传来的剧痛让她整个人都蜷曲了起来。
那些黑影集体滞了一瞬,嘴角的鳃抽动了两下,似乎在找寻新的血液的来源。
紧接着,就见至少一半的黑影猛地转过身,一张张紫青色的脸对准她,嘴角裂开,朝那边游了过去!
靳洛炎眸光一震,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可是彼此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唐逆被拽入更深的海水中,身体随着水流无力浮摆,在幽暗中拖出一大片暗红色的水雾。
她看着越来越多的黑影朝自己扑过来,扯扯嘴角,发出一声微弱的冷笑。
大量的失血和缺氧,正导致她的意识迅速涣散。
恍惚间,周围,忽然出现不断闪烁的白光。
……
不知过了多久,唐逆猛地睁开眼。
印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豁口,那豁口由断裂的木板组成,参差不齐,像是一个拦腰被人折断的木桶,就这样直挺挺地悬在距离她头顶十多米高的位置上,卡在一个黑黢黢的洞口里。
唐逆眼中还带着迷茫,头更是昏昏沉沉的,足足花了好几分钟,才慢慢回想起发生的一切。
这是,那艘船?
她猛地坐起来,听到身下哗啦一声响,低头一看,顿时瞠目结舌。
珠宝,无穷无尽的珠宝。
这是什么地方?
她左右看看,发现这里是一个约上千平米大小的山洞,除了几道天然石柱连接着洞底和地面,其余的地方,居然全都堆满了这些东西。
余下的半截船,就斜倒在不远处的一座宝石山上。
她抓了一把,那些晶莹的宝石从手心滑下,被顶上山洞外投下的月光照射着,发出绚烂的光芒,让她险些被晃花了眼。
她这是掉到那些海盗的贼窟里来了?!
靳洛炎呢?
他在哪里?
唐逆想要撑着那些珠宝站起来,结果嘶一声,又一屁股跌了回去。
她抬起手臂,掀开还湿漉漉黏在上面的衣服定睛一看,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伤口已经结痂,但估计是感染了,所以泛着不健康的暗紫色,稍稍一动,就是钻心地疼。
她变出一瓶消毒药水,忍着痛倒在伤口上。
“你先拿这个顶一会儿。”阿瑟开口说,声音有些虚弱。
“你没事吧?”唐逆有些担忧。
“没事,就是你刚才意识涣散,能量场变得极其不稳定,我现在又回到两岁时的模样了。”他郁闷地说。
唐逆叹口气,“你休息吧,我的伤不碍事。”
“没关系,我加紧时间替你治疗,这样你才能把损失的能量及时补回来。”
见他坚持,唐逆也不再说什么。
她清理完伤口,撕下已经脏掉的袖子,露着整条看起来有些瘆人的胳膊,站了起来。
“靳洛炎?”
沙哑的声音一下子在空旷的山洞里传了开去,带着几声回音,逐渐消没。
“靳洛炎?”
唐逆顺着宝石堆成的高坡滑下去,山洞里顿时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
阿瑟的治疗能力不比靳洛炎的技能,需要相当一段时间,所以在几个宝石堆之间来回穿梭一阵后,她的额头上立刻就疼得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唐逆擦了擦头上的汗,低头看了眼毫无进展的伤势,深吸一口气,继续朝前走。
她已经观察过了,这山洞四周没有别的出口,如果她是从顶上的洞口落进来的,那么没有理由靳洛炎不在这里。
千万不要有事。
她鼻头一酸,揉了揉通红的眼睛。
然后又走了几步,忽然看到前方上空,悬着一个红色的数字。
16。
唐逆一怔,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随即急冲过去,扑在那个数字下面,疯狂地向下挖!
挖到一半,忽然指尖感觉到下面有一个软软的东西,她把上面的宝石拨开一看,一层薄薄的白色透明膜下面,是惟肖沉睡的脸!
“惟肖!”唐逆惊喜地变出一把刀,想要割开那层薄膜,谁知刚落刀,那层薄膜非但没有破开,里面竟然还凭空多出一块宝石,落在惟肖的脸上。
手里的刀顿时停在半空中,唐逆看着他有些泛青的脸,仿佛猜到了什么,顿时脸色一变,把刀收起来,继续向下挖。
很快地,半个球状的透明薄膜从宝石山里露了出来。
那层膜里,全都是五彩的宝石,惟肖整个人都埋在里面,只有小半张脸露在外面,几乎贴在了膜上。
唐逆摊倒在地上,看着这景象,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这么多的宝石,重量可想而知,那么顶上那个数字难道真的就是——
她抬起头,然后亲眼看着16慢慢变成了15。
生命值。
唐逆眼眶一红,强撑着站起来,开始扫视这附近,随着视线凝聚一处,她的心骤然一缩。
9!
她冲过去,顾不得手臂上的伤口再次裂开,拼命向下挖,然后就看到惟妙,完全是一模一样的情况,被埋在宝石里面,被一层球状薄膜包裹着。
唐逆发出一声愤怒的叫喊,跪倒在地上。
鲜血顺着手肘流下。
“你可比他们两个聪明多了。”
一个声音,忽然从后面冒了出来。
唐逆浑身一震,慢慢转过头,一脸警惕地看过去。
那是一个身形消瘦挺拔的男人,面容出众气质绝佳,一副书生的装扮。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一张苍白冷峭的脸上,此时正挂着抹讥讽的笑。
唐逆眯了眯眼睛,将视线从他的脸移到手上。
那只手,没有皮肉,只是一副形象飘渺的骨架。
那男人见状,抬起自己的手,用欣赏绝美玉器般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白骨。
然后目光渐渐放空,发出一声叹息。
“五百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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