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太子庙关卡后大军就地宿营,前后两路大军向中军靠近,在江边扎下三个独立的品字形营盘,各营盘相距两里地。
卢光祖见了暗自心惊,心想这个靳胜武也太托大了,在左帅的地盘里扎营竟然不把营盘靠在一起,他哪知道,在靳胜武的脑子里只有他去攻打别人,哪里会惧怕别家的兵马打上门,两里地的空隙,正好能摆阵厮杀。
何之经派了百余人分成十个小队跑到附近的制高点警戒,一旦有事挥旗报讯,就在大部份儿郎解下背包、归置武器、一起扎营的时候,东面的警戒哨探发现有十几个兵卒穿着的角色正从侧后借着地形、杂树的掩护鬼鬼祟祟靠近。
信号旗挥了一圈,这边在大帐前负责观察信号旗的总旗立刻下令回信,也是挥动一圈,自己蹭蹭蹭跑进去向何之经禀报。
“东方有小股战兵靠近。”
何之经听报一愣,自己重复了一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左良玉下手也太快了吧,问题是赣南兵马即便打不过也能立马退回瑞昌一带,想袭营,应该等到大军jinru湖北腹地才动手,这般做法没道理嘛。
大帐另一侧,五百值守战兵铠甲整齐、刀枪盾牌在手席地而坐,随时可以应战,随着何之经一声令下,五十余人在一位百户官的带领下起身整队,很快小跑着出了已经初步成型的后营营地。
哨探那一边,一对小旗朝着来敌摸了过去,在来敌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下来,等对方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通过,小旗愕然发现摸过来的左部战兵全都没有带兵器。
‘怎么回事?’这一刻他知道不能随便开打。
兵将们在jinru湖北地界前被告知,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与左部兵马发生冲突,违令者斩,有动刀枪特权的除了各营主将,就是他们这些个哨探。
“站住。哪来的兵马,统统举起手。”小旗对手下弟兄做了个手势跳出来吆喝。
十几个鬼鬼祟祟角色明显被突兀的吆喝声吓了一跳,一个靠近小旗跳出来位置的家伙吓得一下子趴在地上。
“站住。举起手。”藏在树丛后的另外四个哨探依次扯开嗓门不停吆喝着迷惑对方。
来人中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直愣愣看着小旗慢慢举起双手说道:“兄弟。别误会,我们是来投奔赣南兵马的。”
“投奔?”哨探小旗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魁梧汉子叹了口气:“成天吃不饱肚子,兄弟们饿得快撑不住了。”
小旗上下、前后打量了他们几眼,看着这些面带菜色的左良玉部战兵相信了他的说话,命所有人靠在一起,继续举着双手跟自己走,其余四个哨探迅疾从藏身地跑出来分列左右,举着刀枪戒备、押送。
来者一点儿也没有俘虏应有的觉悟,一个个神色轻松、走路时还互相开起了玩笑,好像他们才是获胜的那一方。
高地上监视的哨探见不动一刀一枪就俘虏了对方,立刻逆时针挥了一圈令旗,示意警报解除。
何之经得报更加诧异了,心想自己派出去的两队总旗应该才刚刚赶到高地的西侧,怎么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很快,五十名战兵和那小旗押着十几个投诚的角色赶了回来,这会儿,投诚者不用再高举双手了,行走间举止更加随意。
“投奔咱们?”
何之经听了也是一愣,随即皱起眉头出去看了一眼,吩咐左右拿出干粮给投诚人员食用,又令两个千户紧守大营,自己骑上马一溜烟朝中营跑去。
“投奔!”
靳胜武见何之经急匆匆赶来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脸色都变了,吕大器已经去了武昌,这会儿开打可就悬啦,听说有左良玉部的战兵来归顺,同样也是一愣。
“这应该是左帅后五营的兵马,扩军实在太多太快咯。”
一路上卢光祖告诉靳胜武,左良玉部真有四十多万人马,除了前五营有定额战兵编制,后五营几乎是来者不拒,报上名号给支大枪就算一份,划一块地盘派几个统兵将校过去充任一营兵马,不过粮饷得自筹。
左良玉部的军纪本来就差,这般一来湖北的老百姓受不了了,三天两头遭受兵卒的骚扰,大伙发现想要不受欺负、不饿死,只有入伙。
于是村寨里成批的青壮跑去附近的营盘要求当兵,将头自然是麾下人马多多益善,那些角色还以为自己有什么特殊魅力,一个个更加得意忘形。
左良玉只要将头们不问自己讨要粮秣,其他一切好谈,闹到后来湖北地界的山匪、水匪突然发现搜刮不到什么粮草,就连飞禽走兽也都快被成群的散兵游勇扫荡干净,儿郎们快活不下去了。
得,咱也下山当左大帅的兵吃皇粮去。
也就四五个月的功夫,左良玉的人马如同吹气球一般迅速庞大起来,比之原来的规模足足扩了两倍,光看数量能吓死人,至于战斗力,良莠不齐的将头们心里都很清楚。
靳胜武一时唏嘘,感觉自己如同进了李闯大军的贼窝,带两千骑军就能马踏联营。
“靳头儿。该如何处置?”
“唉。看来一路过去到处是饿兵,吩咐儿郎们加倍小心,给点吃食打发了吧。”
靳胜武说咱们才刚刚jinru湖北地界就开始挖人家的墙角,到不了武昌就会惹怒左良玉,到时候不好处置;等过了武昌,说着他看了下地图,指着嘉鱼县说在这附近吆喝,捞点人马去压迫何腾蛟,何之经听了嘿嘿直笑。
谁知道,他回营后派亲卫出去一说,那十几个投奔的角色还不肯回去,说已经跑出来了,回去要被砍脑袋的。
左良玉部后五营多无赖,何之经早有对策,吩咐把来人送去中营卢光祖那儿,结果眨眼间十几个角色跑了个干干净净。
事情没完。
当夜,几个、十几个、几十个一伙的饿兵不断来后营乞讨吃食,为了宣扬赣南兵马仁义不能随便打发人家,搞得外围的哨探、做饭的伙夫疲惫不堪。
有伙饿兵说兄弟,不如让我们来帮你们干活,值守、烧火烙饼子都成,只要天亮后大军开拔前多给两个饼子。
‘这算哪门子的兵,简直就是叫花子。’负责守夜的百户觉得好奇,找了个跑来的总旗问,难道你们一夜不回营上峰不查,回答说只要回去后不喊肚子饿就没人会理会,要是能带些吃食回去,老大还会夸你有本事。
‘老天爷。这是什么兵啊?’一旁的赣南兵将听得面面相觑。
左良玉只要他们在各自划定的地盘内自力更生、不得出界惹事生非,其他的基本上不管,也管不了,手中没有粮秣啊。
左良玉听说吕大器亲自赶来与自己会面,就派左梦庚带了几个在袁州作战的将领去码头迎候。
左梦庚如今在武昌呼风唤雨,日子过得比太子殿下还要舒坦,迎接德高望重的前五省总督吕大器自然得摆个大排场来显示自己的权势。
这角色吩咐郝晓忠调五千中营精兵,从码头一直排到巡抚衙门,全程警戒,自以为很有派头、很有威势。
自打赣南兵马出现,左梦庚在吕大器面前收敛了很多,这回也是客客气气把吕大器接上岸,脸上虽然犹带骄横之色,但还是一口一个老大人称呼着给足面子,等见到十匹口外骏马,左梦庚和众将的眼睛都直了。
左良玉部在朱仙镇与李闯大军决战溃败,之后一路南逃辎重丧失殆尽,好的战马几乎见不到,后五营很多营将骑的都是抢来的普通中原战马。
“吕大人。这是?”左良玉没把黄澍的书信内容告诉儿子,因此左梦庚根本不知道吕大器携带了骏马前来。
“平贼将军。这是赣南刘大人送给左帅的薄礼。”
“啊呀。这个刘三元够朋友。”左梦庚看着骏马上去查验,恨不得立刻骑上马背试试。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