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魔老祖岂不识她弦外之音,冷笑道:“兰盟主,你来到黑风峡内,杀人挑衅,究竟所为何事?”
兰陵香微微一笑,一指楚云道:“这位姓楚名云,领袖江北绿林多年,另一位名叫丁晓明,乃是亡夫的师弟。”
阴魔老祖见她顾左右而言他,心中有气,冷声道:“这几人;老朽已见识过,兰盟主能统御群豪,武功造诣,谅必更高一等。”
兰陵香淡淡一笑,说道:“有劳老英雄带路,且容兰陵香一瞻仙居凤荣。”
阴魔老祖暗暗忖思道:这女人行事奇特,不似常人,看将起来,较凌啸天更为厉害。转念之间,双手一拱,返身当先领路。
他老谋深算,多疑善诈,一眼之间,既已看出罗元甲、楚云等人,个个身负绝学,俱是江湖一流好手,尤其是兰陵香英华内敛,神仪外莹,内功似乎已入六合归一,反璞归虚之境。因而表面上自矜身份,落落大方,实际则想先将众人诓如洞府,然后再细加盘问,从容处置。
四个手举碧绿纱灯的婢女见阴魔老祖举步,立即转身紧随两则,朝峡谷深处走去。
兰陵香目光流转,在罗元甲与宋天泽脸上一掠而过,心头冷笑道:你们各怀鬼胎,我将你们置于死地,且看你们卖不卖命。
她本仁慈善良,万分纯洁的人,自凌啸天死于非命后,她的性情一变,终于变得冷酷严厉,工于心计。
阴魔老祖当先领路,兰陵香紧紧相随,楚云与罗元甲等紧随之后,直往幽暗深邃峡谷低走去。
这黑风峡全长三百余丈,最宽之处,也就八九尺宽,愈到峡低,愈为漆黑阴沉,伸手不见五指。
众人就着四盏碧灯,打量沿途的地势,只见两边石壁之上,散布着许多蜂房鸟巢似得洞穴,漆黑一团,深浅难测。
兰陵香暗忖道:这些洞穴之内,十有九有人藏着,居高临下,以暗器伤敌,谁想以武功强出强入,倒是不大容易。
转念间,忽听一阵鸣咽之声,由远而近。
四盏碧灯,倏地熄灭,一阵阴惨惨的刺骨寒风,朝众人近面冲来,直往峡口奔去。
灯光一灭,兰陵香立刻屏息挺立,双掌虚提,凝足功劲,全神戒备,以防阴魔老祖猝然发难。
黑暗中,忽听丁晓明大叫道:“阴魔老祖,你在什么地方?”
他想必是对风发话,因而语声嘶哑,听来刺耳至极。
这阵风来的猛烈,去的迅快,丁晓明话音刚落,刺骨寒风,业已由众人身旁一掠而过,只剩鸣呜咽咽之声,在众人耳畔缭绕不去。
幽暗中,只见罗元甲和田雄、宋天泽背贴岩壁,屏息站在两旁,兰陵香与阴魔老祖面面相觑,二人之间,相隔不过两尺远近,楚云立在兰陵香身后,丁晓明手横长剑,一副跃然欲扑的样子。
蓦地,碧焰一闪,四名绿衣美婢手中的灯,同时放出光亮。
兰陵香手一摆道:“老英雄请。”
她目不旁瞬,面无表情,身似对于那种剑拔弩张,恶战一触即发的情势,根本未曾留意。
阴魔老祖干笑一声,转身朝前走去,倏地又是碧光一闪,但见右面岩壁上现出一座高约丈许,宽八尺的洞门,四名背插长剑的青衣少年分立两旁,每人手中高举着一盏灯笼。
兰陵香暗暗忖道:这四男四女气定神闲,举止凝稳,似乎都有一身极佳的武功,若能收为己用,则自己居家外出,势必方便不少,转念之间,美目一闪,冷冷向四人面上扫视一眼。
阴魔老祖当先领路,入洞后,穿过几重门户,一直走入一间四壁洞开,中间设有桌椅的石室,方始停下身来,请客入座。
他这洞府深藏山腹,洞内不见天光,全以那种碧绿灯光照明,阴气沉沉冷森可怖。
阴魔老祖轻轻咳了一声,说道:“凌夫人的胆识与豪气,着实令人佩服,但不知驾临黑风峡,究竟因为何事?”
兰陵香成竹在胸,淡淡的说道:“兰陵香来此,有二件琐事,可要烦扰老英雄的精神。”
阴魔老祖道:“夫人有话请讲,力所能及,老朽无不从命。”
兰陵香双眉一轩,圣光炯炯,注视阴魔老祖道:“听说老英雄有一种名为‘向心露’的药物,兰陵香不揣冒昧,欲向老英雄讨取些许。”
阴魔老祖眼珠微转,缓缓说道:“向心露虽然珍贵,夫人想要,老朽乐于相赠,但不知第二件事又是什么?”
兰陵香道:“老英雄有个叫余娇娇的门下,她人并未死,现今与兰陵香为伴,特此奉告一声。”
阴魔老祖道:“此事老朽略有所闻,既然夫人需要她作伴,过往之事,老朽不再追究便是。”
说话之间,一名绿衣婢女托一只青铜茶盘走了进来,在众人面前分别献上已被热气腾腾的香茶。
阴魔老祖端起茶杯,微微一笑道:“这茶内觉悟‘向心露’,夫人但饮无妨。”说罢举杯就唇,轻饮一口。
忽听楚云冷冷的说道:“阁下太容易讲话,与传闻中的阴魔老祖大相径庭,这茶阁下敢吃,楚云可不敢。”说罢右手疾探,陡地向身后侍立的一名绿衣婢女抓去。
但见阴魔老祖五指箕张,电激而出,冷哼道:“鼠辈无礼!”
这二年,楚云随兰陵香奔波劳碌,也是历尽了人世疾苦,平居之余,常以武功未能登峰造极,不能独立为凌啸天报仇,以致眼看着兰陵香自污清白,以身相换取武功,他暗自伤怀,但有闲暇,即刻苦练武功,因而虽只是三两年时间,其技艺已大非昔日可比。
那绿衣婢女耳目原是极为灵敏,而她与楚云相隔四尺之遥,楚云坐在椅上,理该抓她不着,岂料楚云这一抓之势,快如惊电迅雷,未见他身形离座,业已攫住那名绿衣婢女的手腕,一把扯入了怀中。
但听兰陵香冷声一笑,说道:“属下鲁莽,老英雄多多见谅。”茶杯一举朝阴魔老祖一照。
楚云与罗元甲首先离座而起,田雄等人也纷纷起立,阴魔老祖面露诡笑,目光湛湛地盯在兰陵香玉面之上。
原来兰陵香举手之间,檀口一张,竟将一杯热气蒸腾的茶水凭空吸入腹内,茶杯一晃,差点撞在阴魔老祖的穴位上,迫得阴魔老祖硬将袭向楚云的一掌,收了回去。
忽听“嘤咛”一声,楚云一指点了那绿衣婢女的穴道,手腕一挥,将她朝另一名婢女扔去。
他原是挑衅,此时伸手在腰间一拉,撒出软刀,说道:“这茶中多半有鬼,夫人请在一旁监战,待属下料理此人。”
忽听丁晓明大声道:“第一场是我的!”啷呛一声,已将长剑执在手中。
兰陵香黛眉微蹙,缓缓道:“除楚兄外,其余人各守一处门户。”
刹那间,罗元甲、田雄、宋天泽、丁晓明,分别守在四门之侧。
阴魔老祖安坐在椅上,阴沉沉的冷笑一声,道:“夫人指挥若定,果有领袖绿林群豪之才,只是在老朽眼中,夫人这批属下,不过是些土鸡瓦狗而已。”
此言一出,连鼠首两端的罗元甲和宋天泽,也觉得怒不可抑,楚云欺身上步,即待挥刀动手。
阴魔老祖两眼停在兰陵香脸上,对扑近身前的楚云连瞧也不瞧上一眼。
只听娇叱之声响起,两个绿衣婢女倏地闪身上前,抖手之间,亮出两柄软剑,一柄金光耀眼生花,一柄银光闪闪,如长星划空。
兰陵香对这黑风峡内一人一物,俱都别有用心,一见双剑一刀将要交上,顿时扬声道:“楚兄手下留情。”
但听一阵金铁交鸣之声,满室回荡,两个绿衣婢女环佩叮当,同时被震得退出四五尺远。
兰陵香突然声音一冷,道:“老英雄,兰陵香曾听亡夫说起,你胸怀大志,腹藏机谋,素有问鼎中原之心,不知如今改变了初衷没有?”
阴魔老祖嘿嘿一笑,道:“有道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老朽雄心倒是未死,为其自恨力薄而已。”
兰陵香双臂一震,抖掉锦缎披风,离座而起,说道:“胜得了兰陵香,自今以后,断崖谷归黑风峡管辖。”
阴魔老祖冷笑道:“夫人何不一提真气,试试体内可有异样?”说话间得意之极,哼!竟然有胆喝下我的毒药。
楚云面庞一转,急往兰陵香脸上望去,他戴有面具,五人看得出他脸上的神情,但由那急骤的动作中,可看出其内心的震动。
兰陵香轻哼一声,冷冷问道:“等闲的毒药,想毒兰陵香还差的远了。”说着双肩一晃,迎面一掌,直往阴魔老祖额头拍去。
这一掌疑真似幻,悄无声息,缓缓而来,恍惚晴空一朵白云。
阴魔老祖嘴角间泛起一丝冷冷笑意,长身而起,挥掌向前迎去。
兰陵香天生绝色,一身之上,无一处不美,但见那纤纤玉掌欺霜赛雪,一眼望去,便令人有柔若无骨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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