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收手在袖,那条火蟒消失不见。
赵大壮跟散了架似的瘫在地上,衣服被烧毁大半露出变得焦黑的肌肤。
付子规小脸煞白,惊慌地往后退着,撞在韩奚潋的怀里,全身打着颤。
韩奚潋拍着她的肩膀,看了眼瘫在地上的少年,没有说话。
“小杂种!知道厉害了吧!”毛不存一脸狞笑,走过来狠狠地踹了赵大壮几脚。
红衣老者嗤笑一声,道:“走了。”
毛不存意犹未尽,啐了口唾沫在烧的焦黑的少年身上,这才心满意足,转身离开。
“等等!”突然有个男童的声音叫到。
那行凶之后便要离开的老者脚步不停,毛不存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出声阻拦的孩子,瞅了瞅他那件薄袄,不屑地笑了一声,继续跟着老者走。
“你们凭什么伤人!”刘孺悠追了上去继续质问:“难道修行者就可以不分青红皂白,随意伤人吗!”
见那一老一少没有作答,刘孺悠跟的更紧,怒道:“你们……”
他话未说完,便被人拉住胳膊,转头看去,不知韩奚潋何时站在了他的身边。
韩奚潋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什么。
刘孺悠却勃然大怒:“韩奚潋!受伤的可是赵大壮!我们都不为他讨回公道,谁还会!”
“救人要紧。”韩奚潋嘴上虽这么说着,眼睛却盯着那老者的背影。
直到某一条刘孺悠没有注意到的小火蛇随风飘散,他才收回视线。
不知刘孺悠是因为那俩人此时已经走远,还是因为韩奚潋说得有道理,点了点头,回头看向赵大壮。
付子规已经在俯身查看那结实少年的伤势,她脸上满是不忍,却没有丝毫慌张,等韩奚潋二人走得近些,她便站在一旁。
“赵大哥?赵大哥?”刘孺悠叫了几声。
韩奚潋站在后边儿白了他一眼,心想你被火伤过一边还被拧断筋骨,能把人叫醒,给你来当我祖宗。
他叹了口气,向着子规说道:“你去找尤然师兄来。”
子规点了点头,往试炼场那边跑了。
看她走远,韩奚潋一手抚在刘孺悠的肩上,开口道:“别叫了,没用的。”
刘孺悠全身一震,一把甩开韩奚潋的手,朝他吼道:“你有没有良心!你记恨爷爷不曾养护过你,好,我不怪你,那赵大哥呢!昨天见你没吃饭为你送饭的是他!以前带着你玩的也是他!曾帮你怼那些闲言碎语的也是他!现在他倒在地上,你就这般不闻不问?先前说要救人,不让我去替他讨回公道,可现在呢!你倒是救啊!”
韩奚潋泰然自若地看着他的眼睛,平静说道:“说完了吗?”
刘孺悠一愣,不知何意。
“你说他们伤人,可在他们眼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算人吗?”韩奚潋说:“他们生来就是王孙公子,瞧不上我们寒门子弟,他们已经是修行中人,哪还在意咱们这些蝼蚁。你要去找他们讨公道,何不去问问这天道?”
那男孩儿听了,眉头紧锁,想说什么,可韩奚潋不给他机会,继续道:“我不让你再去追他们,是因为你若再考得近些,说不得便会落得与赵大哥一样的下场。别急着反驳我,你想出气,但你还有父母、爷爷和奶奶,一步踏错,你便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
刘孺悠脸色晦暗不明,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但总归是平静下来,似乎在掂量这件事的轻重。
韩奚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确实应该立即救他,但我们三个都是孩子,如何救?你要是想明白了,便在这里守着,等尤师兄来。”
说罢,他便迈开步子要走。
“你去哪?”刘孺悠突然开口问。
“下山。”
……
下令封山,不意味着不能下山。
封山,封的不外呼这座山如今主人已知的山。
韩奚潋在这山上待过许久,自然晓得一些鲜为人知的路。
虽然晓得这些路的,不只有他一个,但他并不担心。
既然白梅儿那也造访不谓山,只惊动了白猿,那足以说明,他曾带白梅儿走过的路,没有负责巡逻的弟子看守。
至于他为何会带白梅儿山上……
韩奚潋叹了口气,他有点烦。
烦自己现在除了多活了些岁数,别的却是一无是处。如今遇到了事儿,居然只能下山搬救兵。
自己怎么整得跟只猴子似的?
好在自己本就要下山一趟。
可这个下山的理由,也很烦人。
刚才那个红衣人,也不过是琉璃境的修士,放在以前,还不是一巴掌就能拍死的货色。
怎么到如今,在这不谓山上,他能跟螃蟹似的,这么横?
那柳叶青倒是有点东西,不过十六七岁,就修到了跟那老东西一样的境界,可惜亏在了先天上,不然真打起来,事情可能就没这么麻烦。
也不知道那老家伙还能怎么闹,只希望他闹得越凶越好,这样自己就能做更多的事儿。
“嗯?”突然有个声音,从小径前头传来。
韩奚潋猛一抬头,看见前面骇然站了个身穿短打的老丈,长得是五大三粗、腰圆如桶,正拿着双三角眼瞅着自己。
“你……你好!”韩奚潋赶紧开口打了声招呼。
他可忘不了这个茶馆的掌柜朱大锦,当年那壶与师祖喝的桂花酿便是在朱大锦这买的。
此次以孩童之身重生,也不知道与朱大锦有无联系,但与其受制于人,还不如先发制人试探一二。
“潋哥儿你不是山上去了吗?怎么又下来了?”朱大锦笑得脸上的肉都挤在了一起。
“我看到一条路,想知道它通道哪儿,就走了下来。”韩奚潋不知他打得什么算盘,不敢和盘托出。
当然更不可能与他讲什么情分,无谪门都灭了,曾坐拥云霄峰、身为无谪门二师兄的朱大锦却活了下来,鬼都想的明白情分在他这不作数。
“朱掌柜这是要去哪儿啊?”韩奚潋装傻充愣。
“哦,我山上采点儿果子。家里那婆娘念叨了一天了,都忙得没机会脱身。”朱大锦叹了口气,像是在茶馆里忙活把他累坏了:“也不知怎的,方才管事儿的仙师急匆匆地飞走了,这便得了空子,出来转悠,没想竟在这儿撞见了潋哥儿你。”
韩奚潋点了点头,变打算赶紧溜走,万一再被瞧出些端倪,荒山野岭地,咋丢的性命都不好说。。
“潋哥儿。”朱大锦一叫,韩奚潋便被吓了一大跳,只听那老丈继续道:“这下山的路可不好走,下去了,还得想法上去。”
私下咽了口唾沫儿,韩奚潋转过身,学着付子规朝已经擦身而过的朱大锦眨了眨眼睛,然后继续往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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