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出了青山镇,就向南边飞奔,沿途停了几个小镇,又接了不少孩童,终于在第十天中午时分赶到了卧牛岭,李府的所在地。
一群孩童下了车,看着连绵的群山,眼中多是迷茫,因为并没有看到任何房屋和接待的人。这时李大人走到孩童们面前,道:“我说下考核规则,从脚下这条山路向着山上出发,天黑前到达李府门口的,可以参加后面的考核。”
“现在出发!”
随后孩子们就一窝蜂的跑了出去。肖岳经常上山捡柴,虽然看起来瘦小了些,但力气和耐力还是不错的。肖岳也出发了,但只是走步速度尽量快了些,却没有跑起来。他心里清楚,上山的路如果跑起来,不会过多久,腿就会酸疼的厉害,是持久不了的。
现在肖岳是最后一个,刘家兄妹们也远远超过了他,但肖岳也没有着急,只是按照自己的节奏速度走着。
走了一会儿,经过一颗大树后,肖岳追上了最后面的几个孩子,他就这样快步走了过去。那几个孩子脸色愕然,不敢相信,有人竟然走着超过了他们。
就这样每隔一会儿,肖岳超过几个人,最后肖岳自己也记不清自己超过了多少人,肖岳的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
太阳偏斜,已经不像中午那样毒辣了,凉爽了些,但走的全是上山路,孩子们都是汗如雨下,肖岳的腿也是沉重的厉害,这时山上传来一声洪亮的声音:“还有一个时辰”,听声音非常遥远。
肖岳也是心急,但一个六岁普通农户家的孩子,再快能快到哪呢?
天渐渐暗了下来,肖岳最终没能在天黑前走到李府门口,但肖岳还是没有放弃,沿着山路一直向上面走着,山路两边开始有了灯笼,走到灯笼近处,才看到一侧山石上“李府”两个大字,这时考核已经结束了一个时辰了,肖岳很是沮丧,一阵山风吹来,感觉寒冷已经侵入灵魂,低头看着沾满血迹的双脚,心里很是不甘,但那又能怎样呢。默然想到家里穿着麻衣的哥哥、妹妹,肖岳泪水充满眼眶,如果自己再快点,父亲就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外出打猎,兄长和妹妹也就不用忍冻挨饿了,可是现在一切都远去了。
这时李大人从山路上飞奔下来,道:“传府主口谕:肖岳虽未按时完成考核,但表现突出,性格沉稳、精神意志绝佳,特准予参加后面考核”。
肖岳听后,马上跪拜下来,略带哽咽道:“谢府主!谢李大人!”
李大人走近,扶起肖岳,才发觉,这个孩子是如此的瘦弱,低头再看向他的双脚,麻布鞋的两侧都被血水浸透了,但肖岳这个孩子就是这样坚持走了上来,心生怜悯之下从怀里掏出了个馒头递给了肖岳,语气上也是温和了许多,道:“跟我来吧,安排你去休息”。
李大人,本名薛大海,近些年因保护李府直系、护送物资等,多次负伤。府主念其功劳,特赐李姓,改名李大海。这在李府弟子看来是莫大的荣耀,所以李大人即使在内门弟子中的地位也是颇高。
李府所有门人弟子分类是按照衣服颜色区分的,红衣是核心弟子,紫衣是内门弟子,青衣是外门弟子,灰衣是负责杂事的下人。所有弟子中,红衣核心弟子最少,只有十人;紫衣内门弟子次之,但在府内的就有三百余人;至于青衣外门弟子和身穿灰衣的下人就更多了,估计只有府主和三大堂主清楚具体人数。
第二天清晨,天刚刚蒙蒙亮,李府的下人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吃过早饭,今天所有需要参加考核的孩童被安排到同一个大院中。肖岳和刘家三兄妹打了个招呼就默默的走向了墙角,盘膝做了下来,不时打量着院子内的其他孩童,放眼望去这个院子至少挤了一百多人,孩子们分成了好几个团体,大多是十几个麻衣孩童围着一个或几个华服少年少女,刘家三兄妹也是如此。
看情形像肖岳这样来自山村的孩童并不多,只有几人和肖岳一样独自依靠在墙边。其他人大多来自镇子上,出身五花八门,比如铁匠、裁缝、木匠等等各行各业,岁数大多在八到十岁左右,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不是山里孩子可以比的;左一声小姐,右一声少爷,喊得那些公子哥和大小姐很是受用。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院子内的房门打开了,李大人和孩子们交代道:“第二项考核的内容是筋骨,由李府的医药堂负责考核,一会儿考核合格的站在院子右边,不合格的站在左边,听明白了没有?”孩子均乖巧的表示听明白了。为加快考核速度,孩子们被分成了五组进行考核。
只用了一个时辰左右,所有孩童的筋骨考核就结束了,最终通过筋骨考核站在院落右边的人共计二十五人。肖岳深吸了口气,心想从现在开始我肖家也可以吃饱穿暖了,想到这里,肖岳挺了挺胸脯,抬起眼眸,刚好发现刘梓涵在观察他,肖岳报以礼貌的微笑,刘梓涵点了下头就把头扭了回去。刘家三兄妹只有刘梓涵通过了筋骨考核,站在左边的刘风、刘雨不时看向妹妹这边,说是兄妹,但毕竟不是同父同母的,眼里的嫉妒明显的很,看向肖岳时更是如此。
肖岳他们这边考核结束后,等了没多久,李府现任府主李明德带着李府三大堂主走进院来。李大海赶忙躬身行礼:“内门弟子李大海恭迎府主,恭迎各位堂主”。李明德摆摆手说道:“考核结果如何?”
李大海道:“通过筋骨考核的二十五人,未通过的一百三十人,请府主安排。”
李明德看向李大海:“昨天没通过考核的,给些盘缠派人尽快送下山去,免得坏了府里规矩;今天没通过筋骨考核的,经过身份审查没有问题的,为青衣外门弟子,归属外事堂管理,一会儿一同送下山,去各个镇上打理府外事物,以后如有特殊能力、贡献的可以考虑调回府上。”说完李明德看向武堂堂主李明智。
武堂堂主李明智乃是李明德同父异母的兄弟,李府就是在这两位兄弟的手上才稳住了现有的局势,他们兄弟二人长得都是满脸络腮胡子,虎背熊腰,让人望之生畏。外事堂堂主是以前的老管家,之前还跟随伺候过老府主,府里人们总是称呼他许堂主或许管家,少有知道他全名的,平素一般不喜说话,和谁见面都是笑眯眯的点下头。
武堂堂主没有马上接兄长的话,而是转头看向医药堂堂主说到:“薛堂主最近本府战事连连,人员多有损失,请薛堂主见谅,我就先行选人了。”
没等李明智选人,薛堂主就向李明德躬身道:“府主我只选两人,能否让我医药堂先行选择”。随即武堂堂主脸色马上沉了下来,欲要说话,但是被李明德用眼神制止了。
李明德道:“薛堂主咱们是自己人,哪里用说两家话,如没有薛堂主鼎力相助,李府现在不知是否还健在了,薛堂主请。”
薛堂主,全名薛富贵,是府主外出办事回来路上所遇,当时薛富贵独战三人,即将不敌,最后被李明德所救。路上李明德被薛富贵展露出来的医术折服,百般许诺挽留。为了躲避仇家,薛富贵就跟着李明德来了卧牛岭。
薛堂主听见李府主略带不满的话也觉得自己有些宣宾得主,连说:“不敢,不敢。”只是碍于府主压力又不得不选,最后指向人群中的肖岳和刘梓涵。肖岳人长得瘦小,又脸色蜡黄,一副精气神欠佳的样子,之前第一关考核表现虽好,但表现好的明显不止肖岳一个;刘梓涵个头高挑,却是个女孩子。选了这两个孩童,薛富贵心里觉得很是憋闷。
李明德兄弟见此,均是面露满意之色,但还是言不由衷道:“薛老弟是否再挑选上两人?”
薛堂主哪里听不出他兄弟二人的客套之意,阴阳怪气道:“不了,不了。我医药堂只是负责治病救人,府里的安危要紧,怎能和武堂争抢优秀弟子。”
李明德兄弟二人也是八面玲珑之人,听得“负责治病救人”的话,兄弟两人又交换了个眼色。李明智站出来道:“近些年医药堂在薛老弟带领下救得门人无数,刚才是我说话猛撞了,请薛老弟不要计较。定要再选上两人。”李府主也是跟着点了点头。
薛堂主也知见好就收的道理:“哪里,哪里,那我再选上一人即可。”只见薛堂主指向了人群中一个身穿麻衣剑眉星目的少年。李明德兄弟二人嘴角都不禁的抽了抽,心想这一个比之前两个加一起还要好得多吧。但放出去的话也只能如此,毕竟全府上下人员生病、受伤后都要仰仗医药堂。。
至此,今年李府的新进弟子考核就结束了。也算的上是皆大欢喜,之后至于这群孩童来源身份等问题,在如此偏远小镇多是不存在的。
肖岳等四人的消息传回青山镇,赵三叔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叹息连连,责怪自己对四个孩子没有早做讨好,在从肖家庄来的路上一直板着脸。一双小眼连同眉头都快皱到一起了。赵三叔深吸了口气,嘱咐下人道:“备上上好的绸缎两匹、粮食两担,给我连夜送到肖家庄,给刘老爷、肖岳父母报喜讯。”直到此刻赵三叔才意识道,自己从来都没记住肖岳父母是哪个,如此又是一阵暗暗叹息,只怪自己狗眼看人低,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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