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潇挺直身体，神色自若，道：“当初你修为比我强时，便是让我先出手，如今我亦投桃报李，让你先进攻。”
他将长剑负在背后，伸出一只手，没有喊师叔，而是径直叫出了素衣少年的名字：“陈明轩，请！”
举手投足，皆是大气，不曾随波逐流。
话都说到了如此份上，陈明轩便也不再和他客气，当即一剑刺出。
这一剑。
比起方才那一剑，却弱了不只一点半点，倘使说刚刚那一剑是蕴着一分剑意，那么这一剑，蕴着的便只有半分，甚至还不及，再没有要引爆全场的意味。
这般攻势，对于李振潇这种级别的狠人来说，造成的影响虽有，但绝不会太大的。
一剑掠去。
李振潇略略皱眉，出剑的同时，带着疑惑的声音传开了来：“你这一剑，比刚刚又弱了不少，难道对我，你还需要手下留情吗？”
“铛！”
两剑相交，发出清脆的声响。
陈明轩的声音夹杂其中：“聒噪，我有我的理由。”
李振潇眉头压得更深一分，倒不是因为陈明轩的言语刺激，而是怀疑他还留着什么后手。
当下，他便运转体内的大道灵气，使得手上的力道更重几分，将素衣少年震得后退连连。
不过，即便如此，他的元神仍是被陈明轩的半分剑意扰得十分难受。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陈明轩无可匹敌。
素衣少年很快止住退却之势，随即便气势丝毫不减地冲了回来，仍使用着出剑式，仍携带着那半分剑意。
“铛！”
李振潇同样毫不示弱，手上用力，继续将其击回。
陈明轩此次较之方才，又多退后了几步，但他似乎认定了要以这种方式和李振潇死磕，当即再度起剑而来。
“铛！”
再回。
而后再来。
“铛！”
再回。
而后再来。
“铛！”
……
如此场面，重复了十几次以后，李振潇终于厌烦，怒喝一声：“够了！屡次三番使出这般瘙痒似的攻击，你是在那我寻开心不成？！”
随即震开素衣少年，手中长剑仿佛一道虚影，骤然刺出。
剑影一分为三，看似是一剑，却已在一瞬间刺出了三剑。
“铛铛铛！”
陈明轩悉数接下，却并非游刃有余。那般速度，已经超越了一般四境中阶所能及。
素衣少年噌噌噌往后退。
方才稳定住身形，抬首一看，却见剑光璀璨，迎面而来。
李振潇素来如此，不攻则矣，攻则惊人。连续发出如此强横的攻击，仿佛气都不带喘似的。
陈明轩起剑迎敌，手在摆动之间，将长剑上扬，生生抵住李振潇这一剑。
“叮！”
陈明轩仍不免被压制着后退，但抵住却是真实的抵住，此时李振潇剑势已尽，他这一招，陈明轩算是完完整整地接了下来。
这一剑李振潇用了七分力气，他能感觉到，在这一剑下，素衣少年已是用出了浑身解数，进行抵挡。
李振潇终于向后倒飞，准备落地之后便再使一剑，以强横之姿，送陈明轩出局。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待到他落地以后，抬头便是看到眼前有一剑袭来，场面很熟悉，与他刚刚的做法如出一辙。
趁你不备，打你一个手忙脚乱。
对此，李振潇冷笑不已，心道我已经看穿了你的真正实力，如今你还敢跟我硬碰，委实是找死行为！
心念微动，一剑便是全力刺出。
岂料，就在此时，陈明轩手中长剑滴溜溜转个圈，随即他身子一让，居然避过了李振潇的锋芒。
长剑再起，直取要害！
李振潇顿时大惊失色，慌忙逆行大道灵气，猛地喷出一口逆血，竟是强行使自己的剑转移了方向，回首救主。
“铛！”
好在终究赶得及，挡开了陈明轩这本是必杀之局的一剑。
李振潇背后冷汗直流，此番真是惊险莫名，若非自己逆行大道灵气，强行改变了出剑方向，恐怕真要阴沟里翻船。
素衣少年毫不气馁，脸上笑容灿烂，继续出剑的同时，忍不住赞叹道：“师侄果然好气魄！”
大道灵气逆行经脉，与顺行的大道灵气相接触，会爆发两倍不止的力量。
可是，并非所有人都能这么做，逆行大道灵气，其固然可以爆发出强悍的力量，但一个不好便可能损伤心脉，造成严重不良的影响，正常情况下，多数人还是望而却步的。
现在李振潇不但敢做，而且终究成功，看上去也并没有损伤了心脉的样子，只能说他的确是个狠人。
所以陈明轩的赞叹全然不是无的放矢，只是赞叹是一回事，真正的目的却又是另外一回事而已。一码归一码，表面夸夸，其实极尽得了便宜还卖乖之事。
李振潇险些被他气得再吐一口鲜血，恼火中，忍不住又递出一剑，只不过这一次他倒是学乖了不少，兀自留下几分气力，以防不测。
然而此番，他又一次失算了，两剑相接，只听见“铛”一声，随即一股大力自手中传来，李振潇一时间抵挡不住，被震得后退连连。
一股锋锐之气配合着陈明轩的剑，将他全方位压制，正是那半分剑意。
一瞬间，李振潇压力倍增。
不过，他毕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拼斗之间，一套套强横剑招信手拈来，虽然大道灵气消耗很多，但总算稳住了局面。
双方终于不再是你刺我砍，你劈我挑的你一回合我一回合式进攻，真正开始纠缠起来。
这时，明眼人都已发现陈明轩使的乃是一套诡谲的剑法，在进攻中逐渐形成了对李振潇的全面压制。
他一剑，可能径直刺来，大剌剌的，毫不含糊，裹挟着极强的剑意剑气，势不可挡；亦可能在下一刻便见到人影一闪，换成从另一方向攻来，难测不已。
浩然兮若高悬之明月。
飘渺兮若风雕之流云。
亦真亦幻。
不可捉摸。
云衔月！
今日，在李振潇十七岁的人生之中，第一次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憋屈”一词的真正含义是什么。
贱啊！
太贱太贱了吧！
依他看来，这套剑法委实不应唤作剑法了，唤作“贱法”最为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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