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轩和吴垚已缠斗了上百回合。
此时，素衣少年的这位师侄身上隐隐见红，面对陈明轩的躲闪，却愈发失去理智，嘴里骂骂咧咧，皆是不堪之语。
陈明轩躲闪时总趁着他攻势已老，防御不足，刺出一剑。每一剑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浅尝辄止，击不中就远远遁走，从不深陷其中。
如此百来回合，二人都是气喘吁吁，额上见汗。不过素衣少年显然比他的师侄干净得多，至少一身衣物未脏，也没有破损的地方。
反观吴垚，身上挂彩不说，模样更是不堪，披头散发，状似疯癫。
红衣服配红眼睛，不知是不是绝配。
好容易拉开双方的距离，陈明轩皱皱眉，道：“吴垚，你打不过我，回去吧。”
吴垚没说什么，只回了一句粗口。
陈明轩叹了口气。
不知是第几次了。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吴垚忽然感觉到不对，之前一直躲躲闪闪，泥鳅似的陈明轩不知何时已经开始和他正面碰撞，能不落下风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他的力量在一剑剑的接触中居然愈发强悍。
霎那间，吴垚脑海飞速闪过一道神光。
问剑五式，递剑式！
对于吴垚等人来说，问剑五式实在太基础，太基础了。
基础到，学习仅浅尝辄止。
若非陈明轩练出剑式练得太多，他也酝酿不出这一分剑意，即便修道能力恢复了也难以获得大比第一。
自那一分剑意体悟出来以后，陈明轩对这套剑法又有了个新的认识，之后的华剑式，实剑式，敛锋式，还有递剑式均开始涉猎。
今天是少年第一次在战斗中使出递剑式。
之所以使出递剑式，是因为师尊说过，问剑五式的学习顺序是出剑式到递剑式，接着到华剑式，然后到实剑式，最后才学敛锋式。
递，即递增，指的非是出剑次数的递增，而是剑力量的递增。等到之后完全融会贯通，连剑意都会在这一剑剑中不断强大。
问剑五式确实非常基础，哪怕最普通的问剑宗弟子都可以轻易用出。但，能够用出不代表理解，形及而神不至，威力自然不会很强。
吴垚在发现不对的那刻，便立即如同陈明轩一般，也用出了递剑式。可惜同样的招数，被两人分别用出来，威力却天差地远。
递剑式对于吴垚的增幅非常有限，完全不及陈明轩，故而在一次次的接触中，吴垚渐渐落入了下风。
递剑式对陈明轩的增幅已经停止了，当前阶段，他最多只能做到在出剑力量上不输吴垚。
可少年还有一大助力。
那一分剑意。
吴垚的剑势终于出现了败溃之相，不多时，他的长剑被陈明轩挑飞，胸口更是被后者踹了一脚，踉跄着后退，最终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位自负天才脸上一片灰败。
绝望了。
陈明轩收剑负后，走到这边来。
看着面露颓然之色的吴垚，素衣少年长叹一口气，没讲道理，而是说：
“回去吧。”
回头是岸。
吴垚忽然冷冷一笑：“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一副占尽便宜还装作正人君子的样子，真令人恶心。”
多说无益了。
陈明轩泄气似的摇摇头，不再搭理他，也没有生气，转身就走。
有些人冥顽不灵，对于胜负有种病态的执念，这种人不值得多费唇舌。
明白人所能做的，就是替这些人吸取教训，避免下次自己也范这样的错误。
未雨绸缪，大抵如是了。
陈明轩暗暗点头，嗯，是这个理。
陈明轩方才向前迈了一步。
忽然。
侧畔有一个破空之声响起。
这次突袭，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正好是在陈明轩和旖红以为危机解除，放松下来的时候，才出的手。
那是一把约莫手掌长的银色小剑。
就像道疾雷般，一闪而逝。
快、狠、准！
直奔陈明轩的心脏而去。
旖红几乎是在那把剑袭来的第一时间就说了小心，可惜还是慢了一拍，对方太快了，快得毫无悬念。
小剑刺进了陈明轩的身体。
素衣少年闷哼一声，倒地。
万幸的是，那小剑没有刺在心脏部位，而是差了一点，恰巧被胸骨夹住。
一道身影踏着树枝从远处赶来，落在了吴垚旁边。
这人气势很锋利，却没有毕露出来。
是即将踏入五镜的征兆。
李振潇。
吴垚对此貌似并没有多大的意外，咧嘴一笑，不灿烂，反而显得狰狞。
“我说过，你一定会来……”
时间回到一个时辰以前……
……
李振潇躺在山腰一棵树上，手执酒壶，面有红晕，正醉意盎然。
天上弯月如钩，基本没有亮色。夜幕很黑，云堆星不存。
那酒壶的壶口开着，酒香四溢，弥漫开来。
一位俊朗少年跟着酒香，追寻而来，走到那棵树的近处。
李振潇打个酒嗝，没回头，貌似知道来者一般，问道：“你来干什么？”
俊朗少年吴垚微微一笑：“来看看你。”
“五十步笑一百步？”
“你想多了。”
“呵呵。”
气氛就此僵住。
吴垚对此只是笑笑，深深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服气吗？”
李振潇反问：“有意思吗？”
吴垚仿佛没有听见，自顾自道：“他说得很对，天道不公，我们没有那般好机缘，那般剑意，那般神奇剑法，输给他，实属无奈。
“但我不服，凭什么他陈明轩就可以过得这样好，有无锋剑尊这样的师父，能习到这样强悍的剑法，而我却不行？
“只因为他是天生奇才吗？！”
吴垚眼神幽怨：“上天给了他好天赋，却还要给他这么多机缘，我们如此辛苦地修习，最终却只换得成为他垫脚石的命运。这贼老天，真的要这么偏心吗？！
“这样的天，有缺。我不会服。”
吴垚提高了音量，李振潇一身酒气不知何时已消散殆尽，沉默不语。
“他要逆天改运，我们又为何不能？机缘之所在，乃是靠争来的。我就是要在贼老天的眼皮子底下，夺他机缘，强我道法，给这贼老天一个教训！
“世上从来没有天选之子，只有努力之人。李振潇，和我一起，为我们自身讨个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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