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翼这才松下一口气,道:“乔叔叔,是你吗?为什么不追上去呢?”转念一想,才想起自己乃是偷跑出来的,连忙悔道:“翼儿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偷跑出去了。”
“乔叔叔?叫得可真亲切呐,看来我真的是白救你这条命了,就应该让你被她篮子里的毒虫蛰死才好。”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
这声音对白翼来说真是再熟悉不过了,虽有许多日子没有听见了,可这声音,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一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道士已经负手站在了白翼身前,不管是五官还是面相,都能够看得出,这人就是分别多时的天逸道长啊!
一见到他,白翼的泪水就止不住了,如同长堤崩溃一般,其人更是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天逸道长跟前敲到他肩头伏了下去,似个婴儿一般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不停喃喃着“师父”二字。
事实上,他比婴儿也大不了多少。
此情此景,千言万语都只能够化作这儿子喷薄出口。白翼心里想对师父说的话不知道有多少,可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天逸道长也险些老泪纵横,摸了摸白翼的光头,刚才还有些板着的脸瞬间温柔下来,道:“翼儿,你变了。”
白翼看不见天逸道长的表情,被这一句话吓得差点掉下去,心头一紧:师父该不会责怪我吧。
于是他连忙辩解道:“师父,我,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叫那个人乔叔叔了。但,师,师父,他真的不是个坏人。”
他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就像蚊子叫一样,天逸道长听了却是爽朗地笑了一声,道:“雪山派那天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那些想要害你的人,我处死的处死,送院纪阁的送院纪阁,至于院纪阁内部我也肃清了,只要有我天逸在的一天,没有人能够害你。”
天逸道长的脸庞坚毅起来,就如同一位慈父一般,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天逸道长的种种就是最好的体现。白翼也被感动到了,轻声道:“师父,你不会怪我吧,你说说,我我哪里变了?”
“哈哈,傻孩子,师父是谁你变高了,变壮了,脑袋也圆润了,再者说,我与乔孤也算是故交了。说来也巧??”
他突然不说下去了。
白翼被逗笑了,随后便听得投入,被他这么一卖关子,猴急了起来,上蹿下跳,直接从他肩膀上摔落了下来。
这样全身一震动弹,白翼体内被压抑住的药力突然迸发,白翼一时间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四肢百骸一下子冲上了他的大脑,瞬间传来剧烈的疼痛。
他咬紧牙关,可还是忍不住呻吟了出来。他本来不想在师父面前展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的。
他也觉得自己这么想很奇怪,可和天逸道长不过半年不见,师徒之间的感情总觉得像被一块屏风隔绝了,看不真切,摸不透彻。
天逸道长听他如此痛苦,眉头里马紧蹙,焦急地问道:“翼儿,怎么了,该不会是心脉的伤又复发了吧?”
白翼很是痛苦,说不出几个字来,嘴角溢出不少泡沫,“师父,救我。”
天逸道长闻言,眉毛直挑,伸出几根手指,搭在了白翼的腕子上,道:“是蛇毒和雪灵芝之力互相作用导致的,这两者一阴一阳,弄不好会在你体内爆炸,后果不堪设想呐!”天逸道长的声音充满了懊悔,似乎乱吃东西的不是白翼,而是他自己。
天逸道长说得不错,白翼现在已是痛不欲生,恨不得把脑袋撕烂。
白翼接着发出了不断的,痛苦的大叫,天逸道长一边安慰着“翼儿别怕”,一边却是在原地打转,不知所措。
在他印象里,白翼从来都不是一个软弱的孩子,往往有什么病痛都不会说。他时而会发现这样的情况,却从不说穿,因为他知道,白翼就是这样的性格。
此时他看到白翼的表情如此痛苦,也料到事态不对。
天逸道长也不知如何是好,直接灌输内力强行探测病情的话,说不定会伤及经脉,而喂药的话,却是不知到底情况如何,也不好妄下臆断。
白翼嘴里的白沫越来越多,还渗出了一丝丝黑血,样子极为狰狞。
天逸道长伏到白翼身上,却是发现,白翼除了还有呼吸之外,已经是一动不动,也不痛叫了,反常的很。天逸道长见状,连忙叫道:“翼儿,你可别吓师父呐,痛就叫出来,千万别自己憋着。”
可不管他如何叫唤,白翼始终不曾答应。
天逸道长见他双眼皮一跳一跳的,顿生疑惑,伸出二指再次搭其脉搏,却发现白翼已是昏迷过去了。
??
白翼苏醒过来时,天逸道长正半躺在一块山石上,一身胜雪道袍却已尘秽不堪。
白翼好不容易睁开双眼,过了好一会儿才感受到自己身体的每个部件,而与此同时,全身上下先是麻酥酥的,只觉得浑身力气像是被专吸人内力的大魔头给抽走了一般,再后来,五脏六腑都剧烈地翻腾了起来。
天逸道长这才察觉到白翼已然苏醒,贴着山石走了过来,柔声询问道:“翼儿,你醒啦?”声音竟很是虚弱。
这句话本是句废话,白翼眼睛睁在那里,可不是醒了吗?可在白翼看去,此时的天逸道长说的每句话都在理,是慈父般的淳淳教诲。只因他胡子眉毛似乎都白了一些,精神面貌更是憔悴了不少。白翼一联想到昏迷前的种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声音虽压抑得很,可还是清楚地可以分辨出是无数的“谢谢”二字。
“傻孩子,你我师徒之间,何谈谢字?”天逸道长的声音越发虚弱了。
“师父,您这是怎么了?”白翼灵敏地察觉到了异样,立马问道。
“师父能有什么事?”天逸道长自嘲地笑了笑,“随便休养几天就好了。”
天逸道长清了清干燥嘶哑的嗓子,接着道:“方才为师为你搭脉,料知是雪灵芝和蛇毒两者一阴一阳终于是在你体内激荡,互相作用,在你经脉内倒行碰撞,直冲大脑,一时血流难以为继,这才导致你昏迷过去。”
白翼很是委屈,呜咽了几声,道:“师父,对不起,我不应该乱吃雪灵芝的,可当时我也是??”
“你不用说了,为师都明白。”
“师父,您又救了我一命……”
“别说这些傻话了,为师不过是用内力浇灌你全身,将你体内混乱四散的血流一丝丝缕正了过来罢了,随后便封住了你体内雪灵芝的药力,我不方便取出,只好待你日后满满消化。”
天逸道长说点话似乎很是吃力,喘了一口气,皱了皱眉头,又接着道:“你也是鲁莽,雪灵芝的药力过于霸道,岂能随口吞下?这样的天材地宝被你给祸祸了不说,你险些就害得你自己爆体而亡了你知道吗?”
白翼被“训斥”了一顿,有些委屈,辩解道:“不是,师父,我是看那坏女人害了我蛇兄还取走胆囊,一时控制不住情绪,不愿让她计谋得逞,这才莽撞行动的,要是师父你不在,我,我可能就和她同归于尽了。”
“以后不可这般了,我辈中人行走江湖,切不可做个莽夫,你是我天逸的弟子,这样说出去让人家笑话。还有,你也快六岁了吧,为师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跟着你师尊练习昆仑剑法了呢,刚劲有余,绝不会像你这样扭扭捏捏哭哭啼啼的。你给我听好了,从今以后,你哭一次为师便打一次,你知道了吗?”
天逸道长说着说着,却是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虽然他用衣袖极力遮掩,可白翼还是看得出,天逸道长的嘴角有一丝殷红。
一一天逸道长咳血了!
白翼立马吊起胆来,关切地问道:“师父,您,您怎么还咳血了啊?是不是徒儿累的?”说着说着,差点又垂下泪来,可一想到刚才天逸道长对他说的话,还是忍住了。
天逸道长却是摆了摆手,轻描淡写地道:“不过是刚才消耗的内力多了些,我一把老骨头撑不住罢了,你不必为我担心。”
白翼“哦”了一声,又愤愤道:“说到底,都怪那什么五毒山的坏东西,要是她不来谋财害命,师父您也就不至于如此了,您告诉徒儿那五毒山在何处,等我武功厉害了,定然去那里灭了他们一帮乌合之众。”
天逸道长似乎被他这么一番话惊到了,连忙道:“翼儿你这么想可大大不可呐,我们中原武林各帮各派同处一个江湖,虽时有利益纷争,为了一把神兵利器或是一件天材地宝争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可如果这样的现状无法改变的话,又谈什么报国雪恨呢?”
白翼捏紧了拳头,狠狠地捶了一下地面,拳头顿时被碎石撞的开裂,鲜血汩汩而流可他却毫不在意,愤愤道:“我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五毒山能够巧取豪夺,我们雪山派却要讲究什么狗屁的以德服人孔孟之道?江湖不就应该是血雨腥风的吗?”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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