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浅龙诀 > 第三十五回 小聚又别离 歧路遇故人
    天逸道长沉默了许久才道:“江湖就是如此,你只要坚守本份,心中无愧就好了,江湖本就多变,我跟你说不了这么多,更多的还要你自己去体会。”

    白翼也沉默了,天逸道长这一通话,让他感到了迷茫和深深的无力感。

    师徒两人面对面坐在风雪中,无话可说,因为说的已经太多了。

    有些对白,仅一句就胜似千言万语。

    有些道理,要自己去悟。

    白翼在调息打坐,默默感受着体内被天逸道长渡入的内力。

    那内力说不出的浑厚,就如同辽阔无边的大海,难以探测,又如同无数的蛟龙,盘踞在他身体的每个角落,却是无法调动一丝一毫,而雪灵芝的药力则更为夸张,别说调动了,就连稍加感受都觉得胸闷无比。

    白翼想,师父这样为自己输送内力,必然元气大伤,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看了一眼对面的天逸道长,后者正端端正正地盘坐着吐纳,眉角渗出几滴汗液,看样子并不好受。

    白翼也不去想那么多,只好默默将师傅的恩情记在心里。

    “也许,等我哪天也有师父这样浑厚的内力时,就能获得这份力量了吧。”白翼暗暗想到,又不禁对天逸道长深不可测的内力打心底里发出了敬佩。雪山派之所以可以屹立武林之巅多年,正是有一个又一个天逸道长这样的人撑着。

    可白翼的思绪却是很跳跃,说他没心没肺也好,神经粗大也罢,过了半晌他居然开口问道:“师父,我还是不解,为什么要放过那个坏女人呢?那什么五毒山与一些毒物打交道,一看就是旁门左道……”

    “够了,说这么多你还不明白吗?”天逸道长有些愠怒,难得地发了一通脾气,可一声厉喝刚落,紧接着却是连续的咳嗽。

    白翼很是委屈,怕师父动了真怒,低头不语,天逸道长也没有接着解释的意思。

    过了不知多久,太阳都快落山了,天逸道长才终于打破了尴尬,一字一句顿挫有声地道:“五毒山,是逍遥宫在我昆仑山脉一带的一个庞大的分支。”

    “什么?”白翼听后直接呐喊了出来,“逍遥宫”这名字他可是一点也不陌生,他娘亲失踪多时,就是被逍遥宫所擒。这早就成了他的一个噩梦,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杀入逍遥宫救出娘亲金氏。

    而这下,他终于“明白”了,天逸道长怕的不是那五毒山的女子,怕的不是中原武林无法和睦对敌,怕的是背后的逍遥宫!

    于是他沉默了。

    天逸道长说出那一字一句时,说的仿佛不是一件普通的江湖纷争,而是在述说着带着自己血与泪的故事,声调虽然不高,却饱含了浓浓的恨意。

    ……

    空气陷入了冗长的安静,在这个没有人烟的地方,他们就算对坐一天一夜,也不会受到任何打扰,除了肚子的嚎叫声,只有在天地间肆虐的风雪的呼啸声。

    白翼在不知不觉中也许成长了不少,而且是飞跃性的,因为他终于,学会了沉默。

    这可能也就是男孩与女孩最大的差别之一吧,当遇到这样的麻烦事时,女孩也许学会了一哭二闹三上吊,而男孩往往学会了沉默。

    “好了,天色不早了,你回去找你的乔叔叔吧。”

    白翼眨巴着双眼,眼神中写满了“不愿意”二字。

    “师父,为什么不让我回雪山派呢,我是被他拐走的,我要回去。”

    “别傻了,昆仑派更适合你,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天逸道长的声音很轻,但总比风刮过的声音大一些。

    “不,我不,本来我都以为见不到师父了,才会勉强跟着他炼武功的,再者说,我只是叫他一声叔叔,从来没有加入过昆仑派,我自始至终,至死,都是雪山派的弟子。”白翼差点就哭出来了,他没想到,天逸道长竟然会狠心让他离去。

    “你有这份心最好,可是我告诉你,我教不了你了。”天逸道长的声音严肃起来了。

    “为什么?我真的不明白。”白翼声音软了下来,他这是在求天逸道长留下他。

    “你还记得当年我教你武功时,给你的目标是什么,你自己又说过什么吗?”

    “我记得,”白翼点点头,“我说过,我要做武林高手,赶走鞑子,精忠报国,为父报仇!”

    “可你现在呢?”天逸道长厉声责问。

    “我没有做错啊,我做的每件事都是在让自己的武功变得更强啊!”

    “但是你走偏了,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只会成为一个心术不正的,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天逸道长说得面红耳赤,又咳嗽了几声。

    “我不会!”白翼反驳道,他从来也没有想过,师父会这么想自己,至少,他从来没觉得自己会变成师父说的那样。

    “你不用说了,我不想跟你说下去了,如此执迷不悟,我没这个本事教你!报国的道,我可以教你,报仇的道,你自己去寻!”天逸道长的声音没了一点感情色彩。

    他转了身,下了山,白茫茫的人影被黄昏拉得长长的,投射在雪地上,渐渐,消失了。

    白翼呆住了,都快哭出来了,但转瞬间,他便破涕为笑。

    他不在乎师父为什么走了,也不好奇师父为何在他性命垂危的时候能够出现在这个地冻天寒路遥马亡的地方。

    因为,他知道,师父就是师父,一辈子都不会变。

    他不知哪里来的自信,却又好像“醒悟”了。

    也许,师父说的也有道理吧。白翼想,我似乎,是变了。

    他站起来,望着天边的晚霞,傻傻笑着。

    天色确实不早了。

    白翼终于肯向山下走去了,现在的他,走路的姿势活像一具行尸走肉,不知道是因为内心的震撼还是什么莫名的情感,他分不出一点精力去活动他的手臂,只是那么走着。

    在下山的路上,他突然发现,在白皑皑的雪地上有一块红纸。

    白中红,显眼得很,就算是白翼没有把心思放在眼睛上,也是看见了。

    好奇心难免还是会有的。

    他蹲下来一捡,却发现这是一块一般用来贴在酒坛上的那种红纸。红纸上歪歪扭扭写着不少字,可从没读过书的白翼,仅凭母亲教过他的几个字,根本读不出任何一句完整的话。但是,末尾的署名他却是认得一清二楚——

    “天逸”。

    两字笔锋处处刚劲中不乏潇洒飘逸,真是字如其人。

    白翼遥遥望向远方,望着师父离去的方向。虽然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却是会心得微笑起来,嘴角翘出灿烂的弧度。

    有些话,说不出来,就写下来。

    白翼小心翼翼地将红纸对折再对折,放进囊中仔细藏好,一口去奔下去七八里地竟也不觉得累,沿路到处留下了他的欢笑声。

    但当前方出现岔路时,白翼不禁茫然无措。当初大蟒蛇带着他走过这许多山路时,由于速度太快,他连眼睛都没怎么睁开过,更别说记住路线了。如今他却完全不知道怎么走才能回到死亡泉所在的洞窟处。

    昆仑山绵延千里,加之大雪纵横天地,莫说不晓得路线,哪怕知晓,也很难分辨出正确的路线。再这样的地方若是迷了路,多半也没什么好下场。

    所幸,再白翼视野的边缘,出现了一道人影。

    他盯着那人影处看了好半天,才确信自己不是出现了幻觉。

    这简直就是他的救命稻草,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他就如同一阵风一样向人影处奔了过去。与那人影飞快地拉近了距离,终于,白翼瞧清了那人的面貌。

    在这样的地方能碰到人几乎就是一个奇迹,更何况他碰到的还是个熟人。当然,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少数几个白翼的熟人,更加不可能在如此风雪交加之时跑到这个鬼地方。

    那人,穿着一套淡紫色的霓裳,上面还绣着几多深紫色的丁香花。她面容端正精致,甚至还淡淡抹了些许脂粉,更显娇俏动人。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还能够只穿一件如此单薄的衣衫之人,定也不凡。

    没错,此人就是与他有过一日相聚之缘的杜海棠!

    “白,白,白师叔,你怎么在这里?你不应该和乔师爷爷在死亡泉练功的吗?”

    “秋霜师侄都告诉你了?”

    “不,不,我也只知道些大概。你是怎么会来到这里的呢?”

    “哦,说来也巧,乔叔叔让我上山采两味药,结果雪下太大,我找不到路了,东走西走,才到了这个地方来。”白翼随口编了个谎应答道。

    “原来这般,那现在我带你去死亡泉那边吧!”

    “师侄你知道具体方位?”白翼很是诧异,但这诧异的语气中充满了欢愉,毕竟从几乎绝望到终见希望,这种变化总是让人兴奋愉快的。

    这种愉快却只持续了一个刹那。

    从绝望到希望不易,从希望中掉落却是那么容易。因为——

    远远一道妖异的声音凭空突兀传来:“不必了,那小子还是跟我回去做药引吧。”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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