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洞,但也通过无响的色彩,向我们传达了曾在这里回荡的痛苦声音。
所有发生在这样设施内的疏离事件都会留下这样的痕迹,无人需求的被处决者,从各种伤口中所溢出的悲苦颜色。
看够了所以也不重要。
直接几乎空荡的地下场所里找出有用的信息,对我们来说还是有些困难。
唯一值得在意的人们并不是存在可能性微稀的幸存者,而是见过几面后就再也不知其去向的特工们。
他们没有和面具组织里的魔物正面交锋的必要,从我开枪打倒那个魔物的一个水平来看,那帮家伙也应该清楚自己的义务和能力范围。
毕竟是我用交易理由换来的镇压援助,携带的目标也只是获取多样性信息和样本而已。
我想从这里看出的是:他们有没有和那帮面具人正面冲突。
攻击方式多变的魔法应该会在一开始就给小队造成不小的损失,如果他们已经自认为驾驭够强大的力量,就会驱使武器抓紧针对人类枪手。
情况并不是后者,因为我和老丑并没有看到现场有被破坏的痕迹,搜索一圈之后也并未找到那种漆黑轻甲的残片。
就连弹壳,也基本没有。
分部的区域只是在通道口进入人员密集区的地方。
一共有两条路通向其他区域,从挖掘方向来看,其中一个方向的通道并不是带领通行者回到地表,而是把主要通道与这里沟通的旁路。
形状不是很规整,看上去是最近才挖掘的。
“老丑……”
我和他分头找了一圈,突然在各自环游的交界处碰到。
有两条道路就能解释的清特工小组是怎么降低冲突风险走出这里的,不过我们现在大概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我露出牙齿,侧目看着他发出淡光的眼睛,嘲弄般的笑着。
这里留有其他魔物活动的迹象。
有家伙把其他人留下的轨迹物件整理起来,并且他们还试掩盖发生在这里的事件轨迹。
情况看上去有点乐观,但是又不那么乐观,总之我和老丑一言不发,用肩膀和手背轻轻碰触,朝着芳芬雅发生转化事件的那个地方走去;最后我们在被我开枪打倒的那个巨大魔物前停下了。
他明显是被同伴抛弃了,似乎在他们组织的那个纯粹观念里不存在感伤牺牲的概念。
本来还想稳步地向前走,老丑却伸出手腕敲直了我的膝盖,提示我还有些东西没被确认……
是啊,长时间停驻在这里的身体,被感染的风险实在太高了。
我想实验一下新的魔力用法,老丑只是慢慢从他的随身小作坊里掏出几瓶液体。
我们两个互不相干,实验就由我先开始进行了。
反复验证猜想,接触知识持有者的意志之后构思过的本质。
我暂且认为我身上的魔力有干涉链接主观事物活动物体的功能,然而当它们在被支配事物脱离我的非数学连贯控制之后,就会因为失去存在条件而变为【崩坏的能量】。
这些原本能够支撑物质的能量率领物质构成无序逃离它们本来的框架;使得被我击打的防护罩变成【碎片】,也使得高体温下甩出掌心的汗液间断受热,在存在概念被扯碎的状态下变成微小的水蒸气爆炸场。
自己身上的皮肤与肌肉,目前为止是运用灵活和强度最高的地方;虽然我已经有过干涉动能阻挡罩的应用,但我还是好奇我到底能不能真正干涉那些魔法构造。
如果我对右臂上的诅咒纹路产生这些想法,会发生什么呢?
裸露的手腕被我翻来覆去地看着,我开始对咒文彼端的施术者滋生些许恶意。
反叛的可能性。
先用魔力的半支配功能观察一下吧。
关节处诞生一阵胀痛感,很快就有青色的纹路向外蔓延出来,攀附到留有魔纹的地方。
摊平手背,引导的意志延伸至巨体所指。
一股不良的精神压力在瞬间击中了自己。
就像紧紧捆绑在身体上的炸弹一样,受到任何干涉都会直接转移能量伤害宿主,这也是断臂会造成狂暴的原因。
换言之镌刻在我手背上的魔纹其实不是整个诅咒构造的整体,只激发一处纹路的做法是错的。
这些东西实际上缠绕在……
驱动手腕处的魔力,让它们浮出体表,形成蔓延各处的魔纹。
最终在大脑的什么地方找到了关键感应的东西。
竟然真的在这种地方,这样的事实让我感到了一股恶寒……
迟疑了一会,我还是继续前进了。
总感觉这个人体最精密的地方也不是那么的吓人,除却自己脑子剩下的东西才是陌生,而我很快模仿着它们的形态,侵染了那一片魔力之地。
“好疼……”
自己的想法在贯注精神时反而像在彼岸出现,我好像看到分工状态下的左右脑了……
抛弃这种联想时整个意志也在随时摇晃,不能在这种进度下逗留太久,我很快就通过纹耀输送了我的想法。
清澈而又毫无阻碍的另类视角邀请了我。
再次看见这些线的时候,自己的身体已经与各种异常,感染,还有精神伤害无缘了。
从墨绿色魔光中伸出的丝线指引着触觉,接触那具人形附近的空间,似乎是在探测……
自己是自己,又仿佛不是自己的这种感觉。
我以后绝对要拒绝任何发生在大脑的魔法……
结果突然就从空无一物的地方生出来许多新的线,自己的搜索线把其他能量线拽了出来,变成可视形态。
关注点立刻变的杂乱了。
被这种现象吸引的我不知道怎么就向前走出一步,在一旁的老丑发出奇怪的唏嘘声,但也什么都没有做。
很长,连接到远方,似乎还在尊重着原本的人体形态,这么说那个地方的是……
感染体。
还好我和老丑没有发出太大声音,惊动它可就不好了。
然而就在我如此认为的那个时候,全部连接到远方的线条瞬间化作一团模糊的样子。
我还以为是什么异变的前兆,那些线条却变成线团,像是腔肠动物的触手一样向着某个原点折叠,似乎碰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为了保护细胞而做出的反应。
但是“细胞”实际上是不存在的。
虽然这个现象很奇怪,但我还是发现面前活的这摊组织并不具备攻击性行动的能力。
那些线条的扎根点已经从崭露的时候就把事情暴露的很清楚了。
【这个东西是肉球们的温床。】
“我扔!”
“滋……轰——”
当我打算采取点什么东西时,老丑轻松一甩的手腕间突然飞出去一团光球。
我看清那是一个发着光的瓶子,还没说出什么,它就已经在温床上炸开了花。
然后燃烧了起来。
“啧,你做了什么啊!”
“烧掉啊?”
老丑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那个家伙的身上肯定还有你喜欢的魔法道具啊,关键是我们说不定可以找到重要的线索……你这一把火……”
“滋滋——”
说话间,那个燃烧的火苗就在附着的底层掀起一堆燃气,除了喷射状的明亮外焰外,突然出现的东西还有四溅的电火花,甚至在轮廓之上翻涌的生物状物体。
“明白我为什么要烧掉了吧。”
老丑这才继续向前走去。
“很多东西能出现在这里就已经有问题了,这个家伙有可能根本不是昨晚的那个魔物,看看遮掩,躺在这里的家伙肯定是另一个,他们肯定把伤员抬走就给我们布置下这个陷阱,这是没有办法的,毕竟我们都不是专业的魔法师,要害我们还是这种手段更轻松,尤其是尸体这种东西……啧。”
我看着他小心绕开火浪和障碍,一边不知道在观察什么,一边招手示意我可以过去。
模仿他的动作跨过那番境地的我,其实是在心中有所拒绝的。
老丑并不知道我利用身体上的咒文做了什么。
他也不会给我机会让我采集延展精神波的样本,明明我就可以靠这种方式追踪到芳芬雅……
啊。
我怎么才意识到。
昨天夜里的那个感染者,不就是可以这般利用的“工具”么。
它真的只是为了吃上熟肉才来找我的?
所以这是目前除了我谁也不知道的事情,对我来说是可利用的东西,可以拿来扳回局面的棋子。
所以那个巨汉的身体才被转化成了感染者了么?
这到底是芳芬雅的呼救还是有计划的反制现象……综合来看,状况似乎属于前者。
呼救……
这种感觉一定只有我们彼此才会明白。
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被迫利用其它东西的躯骸,因为这个过程的代价过小所以无需留悯。
然后在完成的时候看着欲望屈从所出现的丑恶东西,对自我产生深深的怀疑与排斥感。
看着那些燃烧的焰心时,我是这么想的。
我不能告诉老丑,谁都不能说。
暂时,只把这些经历当成普通的旅程为好。
“看看前面,耀英檀。”
老丑很快就发现了一些值得在意的事情。
我也将视线从燃烧的情绪中抽出,投向远方,看见了老丑所指的东西。
一个扁平的【祭坛】。
那些四处遍布的符咒提醒我自己的思想帮他杜撰一个玄妙的概念,但是我的眼睛却不让我这么想,因为太扁了,徘徊的细小符文也只是很新鲜的墨迹,说不定这里只是普通被魔法改变过的现场而已。
然而那些坚硬的细碎棱角,却在告诉我和老丑“根本不是这样。”
太坚硬了,材料明明是土的颜色,直角处却坚硬异常给我一种锋利的感觉。
而且符咒的样子并不是常见的重心对称型,全数相接也看不出是分体沟通的构造,就像从什么地方垂涎出的水滴型,像是要借用能量一般从一个矮小的门中延展出来。
“这么坚硬的土皮,这是和你魔法能力相近的构造魔法啊,和博尔格那种具有天生特长的怪物魔力不一样,需要相当仔细的构建啊,就是如此这些小巧的隆起是有预谋的建造的,我们去另一边看看吧。”
老丑收回一柄奇怪的小刀,那个应该就是他拿来测量的工具。
“好……”
收回我视野中的丝线,看向一边的洞口。
“拉住我耀英檀……”
我还没有做什么行动,老丑却已经让自己半边钻了进去。
他好像扭动脊柱向着更高水平的地方看,难以保持平衡才寻求着我的助力。
看着他抓来抓去的手指,我无奈握住,等待老丑的反应。
“哦……这个不得了。”
他有些沙哑的声音从陷洞深处传了出来。
他的另一只手臂似乎在不停挖掘着,逐渐让我明白这真的是体型娇小者才能胜任的工作。
突然,老丑的手和鼻子也短暂伸了出来,扔了些留有字符的硬土块给我,接着从兜里掏出一个试管碰碰墙,示意我做该做的事。
“两只手都腾出来,不用拉住你了么?”
感到好奇所以我就问了。
“我是在等你装进去啊,做完了手机给我,老年地精总是弯着腰,很累的。”
然后我掏出了手机,送了进去。
返回的闪光灯照片向我们抛出了一个巨大晶岩的样子。
毫无疑问,这种违章挖掘的地界确实会藏有这样的物体,就和我们之前在矿坑所见到的一样。
——
“咚咚咚。”
因为手摇充电器实在太麻烦,所以我和老丑要制作一个动能传递器的核心转化部件,好在之后能用其他方法给手机充电。
在一起忙碌着,我用更长的手臂做粗加工的步骤,在老丑的面前能办到的事情仅此而已,
他剜下木片的手法很巧,明明看不出有任何意义的凹陷与改造到了他手里就变成了有效率的贴合部件,尊重材料本来面貌的前提下让其发挥价值,地精和人类的手工艺观念原来就差在这里,也造成了双方无法互相理解的通常状况。
在我看来,老丑拼贴的东西的外型实在太奇怪了,虽然说他那个才是当下最高明的做法,不过完全抛弃美观的设计总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当它动起来,也完全看不懂衔接方式。
然而老丑却能暗暗一笑,大概是取得进展的时候,就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几乎是善于观察“静”与“动”的区别。
大脑的基础思考方式不一样啊……
“耀英檀,你知道制作蒸汽制动的方法么,我们的材料实在耐不住火温,效率太差会很尴尬的。”
“哎……你不是要制作小风车么,明明我这边还在刻槽的说,怎么又成了蒸锅了。
“因为刚刚下过雪啊,外面的风根本不大,能随意采取的水分倒是有不少。”
我抬头看了一眼窖室的洞外,额头立刻感受到一股冷意。
白色的涂了整圈,也看不清天空,还有片片雪花轻浮地流动进来,薄薄铺了一片。
“能在室内烤火的时间还有挺多的吧?就想着改变一下计划,用柴火产电呗。”
“嗯……你是在觉得蒸汽不算特别靠谱,风力太过显眼,所以想了个折衷的方法。”
“对啊。”
老丑像是削苹果一样扔掉一长串木皮,被我捡起来扔进远处的火堆里。
“太蠢了,这样还不如我们坐在火边,一人一个发电机呢。”
“说的也是哦……”
老丑嘟哝一句,继续玩他的刀。
结果我们最终完成了那个蠢事。
“咕咕咕咕咕咕……”
一大片线绳还有齿轮的影子跟他们火的主人一起跳跃着。
我感觉四周简直湿乎乎,那些东西的噪音简直恼人,面对我假睡的老丑却故意摆出幸福的样子来。
漏斗的部分最终开始工作,我听见马达的部分疯狂转悠了一段时间。
“天哪求你了!为什么实用的小木头扇满足不了你啊老丑……”
我扯着脸皮就坐了起来,然后向老丑投去抓狂的模样。
“那个实在是太没兴趣了嘛……你就不能像个地精一样?在自己辛苦制造的发动机边想睡就睡?”
老丑瞅了我一眼,翻了个身,去盯着那些旋转的影子看了。
“你们的祖先到底是怎么生存过来……算了不说这个,照你说的给塔麦斑娜发送的照片,还没有收到回复哦。”
“那可能是她真的不想面对你……哈啊——”
听到他打了一个哈欠,我觉得室内的二氧化碳似乎有点太多了。
“老丑……”
“嗯嗯?”
“你还记得我们在庇护所里没有完成的事么。”
“什么事,把金银首饰从大胖身上盘下来?”
“哎不是这个……就这么等雪景消融也不是办法,晚上再趁机去那个庇护所一趟吧。”
“你要干什么,转移阵地么?”
我看到老丑惋惜的敲了一眼他的摇柄机器,突然想到使地窖主人感到烦扰的画面。
但目前我还是不想抛弃这里。
“没,我只是想压低声音重新逼近那里,找到我们察觉到的魔物嘛。”
“哦……好啊。”
我听见老丑也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我,暗暗笑了起来。
那副模样却突然触到了洞外的寒意,变得平静了。
我想接近的到底是发抖的羔羊,还是穿梭在月色下渴血的鬼呢。
但也只能前行了。
循着陌生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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