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丑,能问你件事么。”
说实话我还是很担心地精的大脑壳的健康,担心老丑是不是会像我一样患上体感感冒,走起路来就会像个痴呆时期的老人。
所以我一直再帮他清理头顶上融化的雪。
不断抗阻前进的同时还要保持方向,我万万没想到光头老丑真的不懂这帽子保暖的道理。
所以等他的脚步开始打弯的时候,我赶忙追上了他,把他放在我的顺风一侧了。
“行了,我来认路吧。”
虽然雪片渐渐变得像是鹅毛一般,但我还是勉强能在黑暗中看清远方的山脊线。
那个地方从这边看来,存在着一对像邻又相似的山峰,山体不是很大所以距离不算特别远,
辨认影子模糊形状的变化就足以生成属于我的动态路标。
“你为什么总是喜欢催促我戴上帽子啊,血族和地精的平均体温都比人类高,论头痛的危险反而戴着风灌卫衣帽的你更需要警惕哦。”
老丑是在这么说着,脚又瘸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们的祖先都是居住在炎热地带,耳朵长得和耳廓狐一样大,还能动。”
前方大概是一处小滑坡,我轻微摇了一下身体让老丑察觉这一点,然后才慢慢往前走。
“我们祖先生活的地方啊~”
而接下来的老丑却变得阴阳怪气了起来。
“比沙漠更热,光听名字就能让你联想到火山和岩浆呢。”
“嗯?”
雪夜小故事,我回头瞧了老丑一眼。
“你们那个世界这么黑暗。”
“切,这边也没差。”
他晃晃头,把刚刚积压的雪片甩落下来,咧嘴一笑。
“不对,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然后我才想起几秒前要向老丑确认的事情。
“我是想问你,那天切断我的臂膀,让我陷入狂乱的那个魔物,从表面上看属于什么魔物种。”
——
“我不敢告诉你。”
我和老丑慢慢拨开被积雪掩埋的洞口,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顺着通道走了进去。
“但那也是指外型的特征,简单来说,那个身影是一个链条顶端的巅峰吸血鬼,你想对那种家伙有想法么!”
“不,我不敢。”
“回答的样子倒是很老实,我告诉你,我可不敢相信你哦!”
二人在通道之中逐渐闻到一股秽物的脏臭味,在知道有可能有人闯入的情况下还能把地点选在这种角落,看来藏在这里的魔物对自己的躲藏手段很自信。
“会跟随你行动的理由也是直击性的发现你被那种东西敌视,耀英檀,对于你们的同事来说我肩上扛着你的命,所以决策我是不会做的,这个散发老人臭的脑子已经拒绝思考了。”
“这样不是挺好的么。”
“想放弃的时候,随时跟我说哦。”
我和老丑在地上展开了人眼难以察觉的拌绳,连接着两条简单的拌绳结构,悄悄离开。
我和他分头蹲伏,保持着呼吸,偶尔对视,察觉对方也在像自己一般思考着事情。
这是机会,抓住老丑分神的时候,在暗中丢出了什么,听见它滚动几下,再也没有声音。
之后就是等待。
浸泡在暗流汹涌的黑暗中,随时准备屏息。
“吼……呜嘎嘎嘎……”
也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我们的双耳所能接收到的信息,不再是单纯的风流和喘息声。
这个庇护所里挤进了新的声响。
狂躁,不安,通过肉球所牵连的身体得到了最好的演绎。
老丑几乎是在那个时候全身一震,我也适当做出表达不安的动作,让老丑理解。
“对于我们的共同目的来说,这是最好的机会。”
老丑一定会是这样想的。
以为对方也会接收到感染者突然入侵的声音信号,为了换取一夜睡眠的安定感,绝对会支付体力跑出来。
大家对感染者了解都不深,大多数人只是了解感染者到底会对自己做什么就停止思考。
毫无理由入侵的情况肯定不会这么快就发生,怀疑其会慢慢占据整个藏身空间的膨胀猜疑,马上就会占领一个人的身心。
最终导致那个家伙跑出来。
“咚咚咚……”
最后我和老丑听见了,属于正常魔物的脚步声。
那种声音绝对和神经系统受影响的感染者不一样,是健康而又急促的跑步声。
老丑的表情一下子变得认真了起来,我则在这个时候隐隐感到了紧张,最终在突破某个临界的时候达到了极限:
“为什么要跑的这么快??那个魔物是笨蛋么?很高几率会把感染者吸引过来的啊!”
然而这只是后续要处理的问题,如石像一般的老丑正用他的表情告诉我,现在到底要怎么做。
耐心。
但是,这赌局一般的等待,却被别的东西毁掉了。
“耀英檀!身后!”
身体发生动作之前,老丑是这么说的。
几乎是名为本能的复杂开关,在可以斩断臂膀的手刃到来时被我抓住。
身体上的刻纹瞬间开启,在维持肌肉的出力时有意识的保留,然后再去喷发。
耳朵听见了骨头折断的声响。
足腰发力,将那个偷袭我的高速身影甩向一边,那个由弹弓和绳结的陷阱就被偷袭者触发了。
然而那根被折断的骨头却也快速被肌肉协调再生,尽管她全身上下都被绳子捆绑,但也敏捷地弹跳而起,翻越三米长的距离。
“挺能干?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嘛,人类的狗。”
那个血族的身边就是我和老丑本来的猎物,长相接近人类的人形魔物,因为目击了意想不到的冲突而害怕地仰趟在地上:
“你们……是什么人。”
因为对于未知的恐惧而发问着,如果有着临场冷静的品质,大概也就不会被我和老丑盯上了。
也是因为如此。
她接到了来自危险血族残忍视线的照射。
“哼。”
她一定精心梳理过她自己的头发,将他们扎成可以感受运动的两束发辫,散发着金属光泽的纤维在末端微微打卷。
此刻正在对另一个魔物投以漆黑恶意的血族,身上的服装保留着现代城市中美丽女孩的搭配,破损未存在,污渍也没有。
肌肉的分布也近乎完美,体脂也毫不多余,恰好可以起到防护作用。
让人直面恶意的完美塑造,像是站在无数恐惧与燃烧的哀怨之上,享受这个世界的完美掠食者。
“你是哪条小虫子?正好,过来帮一下我~”
那个怪物,比我见过的任何魔物都要有高超的再生能力。
唯一能与那种程度相匹配的记忆,存在于被酸液脱水的变异印象上。
那个编号下的家伙,身上的细胞变化为不该出现的神经元,维持着和身体意志原本主人近乎寄生的共生关系,舞动时就像水母的毒性触胞一样,无视原本主人的哭喊执行伤害的动作。
我在处理那个逃脱的家伙时,尝试过消耗战,斩断会增生分裂的那些;但是实际效果并不好。
因为那个东西的生长实在太完美了,每一块肉对于另一个器官来说都是后背弹药箱,相互之间随时准备等待消耗,这是实际观察后的结论,如此的形态终究无法攻破,只能寄托希望在动能之外的东西上。
甚至它们的主人本身也是被如此吞没而死。
但是面前的血族,不一样。
骨头这样的器官都能在瞬间按照原样愈闭裂痕,好像每个器官都保留了新生思考的权利,但又通过血液的联系把彼此栓系在一起。
啊啊——这就是血族。
她也不过会把其他魔物或人类当成自己的“弹药包”罢了。
所以不能让她摄取能量,要在她伤害那个可怜魔物之前阻止她,也要在她继续伤害更多人之前阻止她。
“我签下的诅咒,原来是在办一件好事啊。”
头脑中充斥着这样的满足感。
接着进一步驱动身体,准备迈步上前阻止那个血族,眼睛却在下坠时看到到对方的目光。
那个身体很多关节都有微妙收缩的预感,应该可以很敏捷地转向其他姿势
她真的是想要摄取其他人的营养么?
不,这种事情在她眼里无论怎么说都是无所谓的。
所以我如果不加以行动,另一个跌到的陌生魔物也会受伤。
准备释放魔力的那个瞬间,最后的助跑动作让我接触到她充满蔑视的眼神。
起码这部分的情况和我想象的一样。
“砰砰砰!”
挥拳之前对方的身体已有微妙失衡,随后才闪出电弧一般迅速的手刃,割过我体侧的衣褶,掀起穿透骨髓的响声。
魔力推动的拳头与肌腱当然也没有接触到目标,只是老丑发射的子弹穿过了她的小腿而已。
慌乱的时候我总会忘掉一件事情:这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装填着的短枪,在离心运动的帮助下燃增膛压。
甩出的手指扣动了扳机。
在视觉中一闪而过的喷射弹片,乘坐着热浪变为模糊的钉刺,将剧痛浸润对方用作手刃的小臂中。
那些延迟反应的弹丸在接触到血液以后就会发生魔术了。
“滋——轰!”
冷光状的火花顺着割裂的伤口以及猩红的蒸腾物喷射而出,将她关节夹缝中的组织融毁割断。
就算是这样,她还能知道在后退的同时尝试抓住满是熔色的断手,尽管那并不成功。
爆炸气流带着旋转的躯体落在我的足边,那个东西竟然还在活泼跳跃着,用仅剩的完好肌肉运动。
——也有可能是在瞬间就修好了一部分,支持它自己而已。
我可没听说过有什么血族会发育出这种身体。
“啊啊啊——————这!这是什么!”
情况暂时得以稳定下来,只不过受伤的那个家伙情绪肯定不会太稳定就是了。
“吼~直接砍断的东西不好直接长出来是么,因为缺少必要的营养啊。”
“你……”
察觉到我接下来的目的性,血族因为危机感也短时间哑口无言,我用鞋子踩住那只弹跳的手,模拟着传球的感觉,把它踢到我的身后了。
“老丑。”
“哦……”
寥寥三字,老丑已经明白了我的打算,上前搀扶起近乎瘫痪的另一位魔物,带着她一起奔跑。
只留下我和面前血族的对峙时间。
“别想跑!”
似乎被羞辱感和危机感彻底激怒,暂时损失手臂的血族像是忽视了我一般突然开始冲刺。
那个时候的我微微扣动扳机,让不太稳固的零件之间发出轻微撞击的声响。
就像是当面给枪弹装膛,和那种东西相比是差不多的威慑。
“你这种为其他东西打杂的渣滓,就这么想死么?”
从兽类一般冲刺的姿势中重新站起来的身影,向我投来的感情并不是单纯力量掌控者的蔑视,还有强烈的恨意。
这种熟悉的感觉中夹杂着轻微同类的味道,但是一方生长的起始点是人类,一方则是单调的血族,完全不一样。
“虽然我不想提醒你,但是你如果真的想要杀掉他们,现在所做的不是和我站在这里说话浪费时间,就是连这一句你也不该仔细的听着,因为根本没必要,还有一件事……”
为了确认对方的情绪,我好好扫视她了一眼。
自信而又挺拔的身影,充盈坚韧的模样,但夹杂着血淋淋的记忆与经验,一点也让人喜欢不起来。
“这个强度……这种再生方式,你是这些感染者的统御眷族么?”
“呵……”
她的表情又感染上那种极端的嘲意了。
身上背负的东西过于沉重,反而可以随意挥霍的状态。
在这个放任伤害的世界中毫无责任之感。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对啊~我就是那个家伙?所以你还能怎么办,凭你这种低贱人类的身体……明明就是一群只会为虚假的幻想和空口承诺打杂的狗?还不如好端端的让我这般高等物种吃掉呢……我可是曾经统御这片土地贵族的后代啊!”
她甩动着自己残缺一边的手爽不,高纯度的血珠,在地面快速沸腾着。
闻到了感染源的味道。
是煮沸血晶时记下的血。
“怎么说……这种体会,既然被你这种东西察觉到了也没办法了,脸的样子你就多看一会吧……”
“反正,我会杀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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