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地去帮助么？
——不行。他拒绝跟任何女孩子走太近。江小草太了解自己了。缺友情，缺亲情，缺爱情……世间情感他好像什么都缺，他也不能得。放任自流？固然是痛快。可万一……真出什么事呢？
越缺少，越珍惜；越珍惜，越害怕；越害怕，越胆怯。
冷血地拒绝么？
——或许吧。从原则考虑，他本该选择这样的路途；从现实考虑，木马也没必要令他做到这个份上。他本该做个冷血的人，他的位置也要求他必须冷血，可是……他那颗心，又终究是活的。
活着的东西，注定滚烫。
两种想法交缠决斗了蛮久，这一切被徐婉林看在眼里。她幽幽叹口气。或许从那双眼睛一开始的光华里，她就看出了，这段犹豫的结果。
“老师，抱歉，我……”
江小草终究还是做不到那么冷漠地拒绝一切，他语气稍微温暖，但也只是温暖而已。
其中的拒绝之意，依然坚决。
“唉，没事，也是我唐突了。”
徐婉林摇摇头，有些遗憾地，轻道。
原本微微暖热气氛，在两人互相交换那一句之后，便渐渐冷下来。仿烛台的电灯，故意布置成模糊明灭的气氛，光游移在两人间，也游移着情绪。
“我其实曾经对木马印象很不好。”江小草失笑声，伸了个懒腰，大抵想掩饰尴尬。
“哦？为什么呢？还有男生对可爱女生印象不好的么？”徐婉林好奇。
“那时候她可不是什么可爱女生啊，”江小草摊手，“长得又高，力气又大，还留着假小子短发。诶呀吗，一只手就能把我吊起来打。她天天欺负我，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她是女的，我们都叫她黑牛，也叫她城南二小扛把子。”
最恐怖的，她吊锤的还是一个超能力者……这是何等卧槽的怪物。
徐婉林微微苦笑，“小学初中时是这样的，不过小女孩总会开窍……但你知道她开窍的原因是什么吗？她被霸凌了。不过，是冷暴力。她做事不像女孩，大大咧咧野性十足，那些人讨厌她，约好一切排斥她，她过得……非常辛苦。直至她彻底把本性包裹起来，变成你现在看到的样子。”
“似乎没印象。”
“那是她转学后的事了。跟你们在一起，她当然不寂寞，也不在乎别人。”徐婉林感慨。
原来……如此吗？
江小草苦笑扶着脑袋，不禁幻想出，“黑牛”龇牙咧嘴，却，始终被人排斥着，孤单一人的样子。他忽然有些心疼。如果记忆没错，“黑牛”，或者说，木马，是个很怕寂寞的人。
犹记得——很小时候，木马就总是一个人呆不住，非要过来给江小草搞搞事，才会绽开笑颜。小时候恨得牙痒痒，可长大了，再想起来，那些负面情绪被时间抹去，只留下莫名地怀念与无奈。说到底，木马也不是欺负他，就只是单纯地……怕寂寞。
“其实我反倒更喜欢木马以前的样子。”江小草轻叩太阳穴，“现在的，有点，嗯……怎么说？过于装了。”
徐婉林摇摇头，“她也不是装，她只是觉得，那样比较讨你们喜欢。本质上，她也是个期望被承认的野丫头。”
“老师对她真的了解很多。”江小草干笑。
“我倒奇怪，你好像，反而对她没有任何了解？明明她对你印象那么亲近……嗯，或许是因为你总喜欢缩在自己角落的原因吧？白天大家都到处赏玩，只有你一直跟着林雅儿发呆地走，那时候我就感觉，你是个把自己封起来的人。跟木马一样。至于是为了疗伤，还是为了别的，我不清楚。但我希望，你也能走出去。”
“老师真的不是心理学博士么？”江小草又笑，不过这次的笑，多了些暖意，也比刚才更加生动。
徐婉林瞟一眼，“没事考过心理咨询师证……嗯，二级了。”
顿了顿，“我建议你找我聊个一小时的。免费。我忘了一些事，对你的印象只有这几天。但就这些印象，我觉得，你在藏着什么，而且，有点社恐，和焦虑症。”
“你忘的那几天可没说过我心理有问题。”江小草不置可否。
“应该。或许……中间有什么事情改变了？”徐婉林也随随意意地搭了一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江小草魔怔一瞬，第一反应想反驳，反驳的话，却被一股莫名的情绪堵塞住，说不出，也咽不下去。他干干张了张口，最终，叹气：
“或许吧。”
“嗯。再见。”徐婉林敷衍，把外套递给江小草，优雅地步步离去，“既然你不肯，木马的事，就交给我负责了。”关门前，她特地扭回头，叮嘱一句。
“加油。”
空洞的鼓励。
江小草没有看徐婉林的眼睛，尽管，亮亮的很好看。
“嘭。”
门撞上，徐婉林彻底离去，只有淡淡的香味残留着，宣告刚才的一切存在而非梦幻。玫瑰沐浴露的味道，混杂一股，说不清、道不明、令人心旷神怡的奇特甜味。这就是徐婉林肌肤的体香。
与木马的体香不同。
与初次重逢，木马扑他怀里，他闻到的体香不同。
江小草下意识摸了摸鼻子，苦笑一声。他突然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鱼木马的事。小木马一脚把他踹下河的时候、小木马摁着他大笑的时候……以及，那一天，小木马被人贩子抓着，露出脆弱，哭泣出，那种求救般眼神的时候……
小木马最终被救下来了。
救她的，是一个戴着面具的蠢货。那个蠢货超级生气，生气到第一次用自己的超能力伤害他人。人贩子被教训，他摸摸小木马的头安慰，小木马眼睛闪烁着泪与光痴望他……那是第一次gants见报。也是，虚幻浮名的地基。
他救木马一定没有错；木马对gants产生好感也一定没有错；超能力也没有错；媒体炒作也没有错；为了不触发恐怖能力退隐也没有错……谁都没有错的世界，那到底，错的是谁呢？
是命运，
还是软弱？
他突然想给木马打个电话。
“叮铃铃……”
那老旧手机老土扎耳的声音却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江小草微微狐疑接通，对面传来的，是仲锋年故作老成的正太音。
“江啥草，抓到线索了。”
“正在追踪。对方速度很快也很狡诈，你，去北为轴179°角的红瓦楼仓库，锁死那个窗户。小心埋伏。等我一给电话，立刻封掉大门。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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