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木马生气了。
但这种生气又好像跟普通女孩子那种火大或撒娇并不相同,木马很冷静,冷静得超出预料。令江小草无法判断此般冷静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假。不过江小草直觉对方在压抑一些东西,那些东西,隐藏在木马冷冰冰的话语和表情里,像欲说还休的残阳。
路上鱼木马开车很稳,虽然手法仍青涩,但明显对方有一定经验。她专往小道上撞,一路还真没遇到什么交警。
“我们要去哪里。”看着窗外的大河,江小草不太明白。
木马哼一声,道:“你再厉害,一个人又能做成什么事情?更何况你那计划跟没有一样。我们得找人帮忙,或者最起码多做些准备。”
“话是这样……”江小草轻轻摇摇头,他也知道木马说的是对的,可他就是本能排斥别人帮助。倒也不是不相信,只是他很顾忌把别人卷入麻烦事里,这会让他感到负罪。
木马很了解江小草,她讥讽笑道:“你以为狂妄自大地一意孤行就是对关心你的人负责了么?你这人真自私,光顾感动自己不够,还要别人为你牵挂一辈子。”
江小草瞬间哑口,他甚至一度因木马的话自我怀疑:真的是那样么?
汽车在走,风景如梭,无人解答。
木马最后的目的地是林雅儿家里,这也合乎江小草猜测,毕竟,在仲锋年那样铁了心的情况下,他们的朋友中也仅有林雅儿能和他掰掰手腕。
可林雅儿会帮助么?江小草又有点忐忑。鱼木马猜出他的状况,摇摇头,说:“你诶,真差劲,还真连任何朋友都不信了。我倒突然真希望林雅儿冷血一点,别理你这个没良心的,你真不配。”
江小草又被怼得说不出话。似乎,从他坦白是gants开始,他的一切行为在木马眼里都是错的……
【看来自己真的不再是他的“草哥”了啊。】
江小草忽然想着,有些自嘲。
木马的敌视非常微妙,各种挑刺之余,却又真在尽心尽力帮他自己。这点江小草非常清楚。因此才琢磨不透木马心理。
因为对“草哥”身份关心和对“gants”身份愤怒的结合么?
像,又似乎哪里不对。
得下空来,江小草也在反思自己之前的行为,但他怎也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从一开始就跟木马坦白真的好么?至少江小草觉得,并不好。该崩塌的还是要崩塌,只是徒增他和木马中的一丝生分罢了。
越这样想,他越是笃定自己正确。
这辆车要混进林雅儿家的园子十分困难,但木马也不知使用了如何手段,竟装作送菜的混进去。到没监控的后院,木马才带大家出来,跟林雅儿通了个电话。
十分钟后林雅儿穿着一条白色的礼裙匆匆赶到,显然正在参与什么宴会。
“雅儿雅儿~~仲锋年要抓江小草切片,你帮我们藏两天,顺便商量点事。记住,仲锋年十分擅长网络手段,除了物理渗透还要小心对方网络渗透。”木马直截了当跟林雅儿坦白。
林雅儿从听到第一句“切片”就开始愣,半天憋红脸问出句:“木马……你……你果然和他在一起了?”
“在一起?”木马呆半秒,随后大怒,又瞬间压抑情绪冷静。她说:“仲锋年要切片那货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是?”
“是因为他是个傻X!”木马生气地撂下话,气鼓鼓离去,林雅儿在那儿半天没品明白味儿。她咳了咳,狐疑望向徐婉琳;徐婉琳咳了咳;望向江小草,江小草脸一红,咳了咳,望向……哦凑没人了。
他环顾四周,发现,竟已风萧萧兮易水寒,唯有叹气道:“因为……我特别有研究价值。”
林雅捂嘴失笑:“你有啥研究价值?比别人逗?”
“功能要更多一点。”江小草尴尬,“比如能用超能力犯中二病,还自称gants啥的。”
“……”
一段无声中落叶飘飘。林雅儿即便石化呆滞的样子,也美艳动人。
等林雅儿彻底消化这个现实已经是当天深夜,林雅儿提着一瓶啤酒,像个笨蛋好学生拙劣模仿太妹那样,忧愁地撞进江小草房里。
她喝醉了,脸上的嫣红是点缀白裙最美的花。灯影晃动间颤动人心。她用一种清冷却带着丝喝醉后柔媚的嗓音问江小草:
“你真的是……”
江小草举手投降,他有点遭不住。“是是是,我真是,虽然我也很不想是,但事实上我就是是。木马已经够奇怪了,林同学你别跟他学啊。”
“我就是……想不通……”她轻轻打了个嗝。
江小草随意道:“想不通的事情多了去了。唉就像我也想不通,我好好的项链,怎么突然就能帮仲锋年研究出超能力了呢?想不通想不通。”
“也许这就是宿命。”林雅儿喃喃自语。
“宿命?”
“也叫缘分?”她咯咯笑起来,像只精灵,然后她凝视了会儿桌角,突然比了个圆,“你明白那种感觉么?”她自嘲:“一个你一直很害怕很顾虑很敬畏的存在,你恐惧了他数年,也敬畏了数年。突然有一天……你那个傻傻的笨笨的偶尔靠谱的会疼人的最重要还暗恋你的朋友,告诉你:他就是那个存在……那种崩塌感,错位感,和戏剧感……”
江小草听到暗恋眼皮一跳,“你。”
林雅儿倒坦然,她笑道:“我又不是十一二岁的小丫头,眼神骗不了的人,木马还老起哄,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一样……可能这就是学生时代的暗恋吧。”
“是啊。”
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儿,唯一所明白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况下,他也没必要纠结所谓回应……江小草随意道了句,望向远方的世界,钢铁洪流的激荡之内,未知的神秘正在氤氲。
“我不明白,仲锋年这么执着超能力到底有何意义?”江小草喃喃问出了心底那句话。
林雅儿沉思了几秒,她幽幽说:“也许……他不是执着超能力,而是执着某种变化。那些聪明的、掌握知识或者资本的人,基本都有这种情结。他们想改变世界,让世界留下某个名字。仅此而已。”
“无论好坏?”
“好和坏的标准,又是谁定的呢?”林雅儿轻轻一笑,风情狡黠亦可爱,她道:“历史是个小姑娘,任成功者打扮和亵渎。”
江小草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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