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光之城中,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妪沿着绿荫湖边,慢慢步向玉蟾溪,笑呵呵地跟每个人打招呼。
待迈出城门,老妪喃喃自语,“‘我们将不惜一切代价’,这句话是谁说的来着?流传了一万年啊!我当年说的‘团结就是力量’,就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临老了,才发觉这句话挺有道理……”
老妪走到一块黑石边,掬起一捧溪水,尝了尝,然后摇了摇头,甩干手,继续往前走,在她身后,一个个木灵浮现,学着她的样子,背着双手。
老妪再次开口,“你们见到月使了吗?一降临便造就杀戮,鲜血沿着溪水流转,会是血流成河的意思吗?而且还是流入辉光之城,你们说我该怎么理解呢?其实我并不担心,那几个孩子会处理好的,特别是珊蒂斯还有着‘心有灵犀’,能见人善恶。不过,溪水里混入的海腥味,让我不放心啊,你们喜欢海腥味吗?”
木灵们不说话。
困境中,我们不惜借用一切力量,来找到希望。无论它是来自月亮,还是太阳,甚至是太阳与月亮都照不到的冥界!
——树洞中刻着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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萦语水池,两名精灵联袂而至,是月使搜索队的最后两人,丛林游侠丽雅与破法者埃尔夫。
水池周围充满战斗痕迹,凌乱不堪,寒冰与蛛丝遗留的魔法痕迹,蓝风狼、冰甲巨鳄血腥的尸体,在丽雅脑海中还原出魔法对抗的战斗场景。
埃尔夫踢起一块碎石,打在剥皮狼尸身上,“是月使吗?”
丽雅跟着一行血脚印走到秃尾老树下,脚印突然消失在老树前,“那家伙在森林里留了不少痕迹,我们一路追踪下来,这里是他最后待的地方。你说,他有什么办法钻进树里面?”
“钻进树里?除非他是柱间!”埃尔夫抚摸着漆黑的树皮,“以及他懂得魔法阵!”
“这里有魔法阵?”丽雅取下背上的弓,戒备起来,在得到埃尔夫肯定的回答后,她轻轻退后两步,“这里有着让森林不安的气息!木灵们曾多次引导我来这里,零零碎碎地说着曾经发生的事情,可我从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而现在,这里弥漫着让我感到呼吸干燥的气息,就像是有什么东西通过呼吸,带走生命气息,在老树下尤为浓烈!似乎是……!”
“亡灵气息!”埃尔夫打断丽雅的话,他左眼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仔细打量着老树上每一道纹理,在魔法的视野中,树干上萦绕着道道纹路,散发着常人肉眼看不到的光芒,遍布树身,勾勒出一扇门,“有人在老树上镌刻了魔法阵,构筑了魔法陷阱!还用愈合术,让树皮重新生长,掩盖住魔法阵纹路,纹路中充盈着月光精|华,说不定就是月使干的。”
“他昨晚才来到这里,还受了不轻的伤!起码一根胳膊是废了!最重要一点,杀死冰甲巨鳄的是卡卡!它又在哪里?赶紧办正事,埃尔夫!”丽雅张开弓箭,朝一想到撩妹就没正形的同伴比了比。
埃尔夫举起盾牌,抽出破法之刃,“那丽雅你说,辉光之城中谁最擅长魔法阵与魔法陷阱?”
“最擅长魔法阵的是爱尔琳妮!最擅长魔法陷阱的是特拉尼!而你,连他们一半的本事都没学到!你发现了什么?别逼我朝你屁股上射一箭!”
“请别着急!等拉克莱斯到了再射……好吧,我的导师是个瞎子,他不可能来到这里!爱尔琳妮刻画的魔法阵充满了破坏力!而我看到的,是一扇门!它能够在树干上打开一个洞,然后又能恢复原状,完好无损,很不幸,它激活了!”
破法之刃朝法阵枢纽一点,破开魔法阵,重新露出了门洞。埃尔夫朝洞里探了探,籍着光线,可以看到门洞后是一个地窖,在木梯尽头立着一个货架,货架上摆放着一些物件,积满灰尘,看不清原貌,似是一些石块。
埃尔夫举起盾牌,抬腿就要迈进去,丽雅连忙阻止了他的莽撞,狠狠地刮了一眼这个不长记性,还呵呵傻笑的家伙,轻声道:“那家伙可能是布置一切的幕后黑手,在引诱我们上钩。就算他是月使,指不定已经受亡灵气息影响,丧失了理智!你什么时候能改变莽撞的臭毛病?”
埃尔夫举手投降,压低声音,“那你先进去,还是我?”
丽雅刮了他一眼,从腰间布囊里取出玛瑙雕像,一只端坐的豹子,她念出咒语,召唤来自异界的伙伴。
玛瑙雕像烟雾弥漫,活了过来,化作一头漆黑如墨的夜刃豹,腥红的舌头舔了舔丽雅的手。游侠在大猫耳边耳语几句,得到命令后,夜刃豹俯下身子,潜入树洞。
玛瑙雕像附加了“视野共享”的法术,每当丽雅召唤星界伙伴的投影时,玛瑙雕像就成了夜刃豹力量的载体,主人丽雅和本体夜刃豹鲁娜,都能共享玛瑙雕像的视野,不过其行动还是由在星界的鲁娜控制。
鲁娜在洞口嗅了嗅,空气中弥漫香甜的血腥味、刺鼻的亡灵气息,她蹿到楼梯侧面,将身体隐藏在阴影中。里面的空间比想象要大,一个生物躲在楼梯后面,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大猫。
夜刃豹有着非常出色的夜视,丽雅通过“视野共享”,仔细打量着不速之客:那是个非常胖的人形生物,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肥肉从衣服下顽固地挤出,犹如绽开的棉絮从花萼间挤出,说不出的怪异。
这是月使吗?丽雅轻声将所见告诉埃尔夫。
埃尔夫神情一喜,“能长得这么胖,只有元素生物才能吧。要不跟他打声招呼?”
丽雅摇了摇头,“我来过这里多次,从没发现这里存在亡灵气息,也没见过树洞。现在月使降临,却发生了这么多变故,太蹊跷了。”
暗夜精灵已经近数千年没成功召唤月之使者降临了,现在成功召唤了一位,还受到了外界干扰,没直接出现在祭坛上。上古时期,月之使者的身份,是来自元素位面的元素先知。元素先知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它们毕生不能离开出生地一步,只能感知有限的外界,这也是元素先知愿意接受精灵祭司召唤的原因,无数年的期盼,终于有机会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任何智慧生命都无法拒绝的。这也导致精灵对元素位面的认知十分有限,流传至今的数篇记载,都是语焉不详。况且,一万年过去了,精灵由极盛沦落到生存都成问题,元素位面发生任何变化都有可能。
丽雅不能确定眼前的胖子就是元素生物,甚至有着可怕的猜测:如果,眼前这位的身份是亡灵生物的话……
亡灵生物也是元素生物,如果真是这样,就能够解释岛上的亡灵气息了。
想到这点,丽雅决定拿下对方,等珊蒂斯到来再另行再议。
视野中,一团火光打断了丽雅的沉思,胖子挥出一束火焰,投向夜刃豹,光线刺激,连丽雅都感到不适应,她只感到鲁娜扑了上去,待视野恢复,鲁娜四处张望,却失去了胖子的踪迹,夜刃豹发出不满的呼哧声。
突然头上落下一团黑影,胖子撞翻了鲁娜,鲁娜翻身扑回去,视野翻转,一人一兽在地窖里扭打起来。
埃尔夫听到洞里传来激烈的碰撞声,以及黑豹的吼声,有些按捺不住,“丽雅,发生了什么?”
丽雅睁开眼睛,看着洞口,“那胖子会火系魔法!鲁娜在颤抖,视野共享变得不稳定了。”
埃尔夫听得洞里声音低沉下去,连黑豹的吼声都没了,担心变故,自持艺高胆大,提着破法之刃走进洞口,“对方是施法者,让我先去会会!”
木架前,鲁娜与胖子扭作一团,却是鲁娜落了下风,胖子压在夜刃豹背上,使劲扳着它的脖子。夜刃豹不支,伴随着一阵黑烟,从新化为玛瑙雕像,跌落地面,本体已经返回原本的世界。身下突然一空,胖子对此无准备,跌了个四脚朝天,却正好对上埃尔夫的目光。
埃尔夫示意暂停战斗,因为他发现窖洞里还有着别的东西。在货架上也有着魔法陷阱,胖子与夜刃豹的战斗,已经将魔法陷阱触发,他不禁担心起来,不知会引起什么后果。更让破法者在意的是,地上居然也刻着魔法阵,他努力辨认魔法阵的作用,却发现魔法阵似乎不完整,只认出了有封印作用的“空间锚法阵”。
从法阵回过神来,埃尔夫猛然发现,伏在地上的胖子不知何时消失在原地,担心有变,他连忙跳下楼梯。
楼梯下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捏住埃尔夫的脚,将他摔了个大马趴。
出于跌落楼梯的恐惧,埃尔夫慌忙中用破法之刃撑住身体,刀刃深深刺入木质地面,得以稳住身体。从慌乱中醒悟过来,埃尔夫却陷入更大的恐惧,隐藏在木板之下的魔法纹路正发出刺目的光芒。
艾露恩在上!魔法阵被破法之刃破坏了!
岛上的杂草那么长,地窖里灰尘那么多,显然很久没人来这里了,魔法阵居然还是激活状态的?!这超乎了埃尔夫的想象,任何魔法阵,随着时间流逝,都会因为能量流失而失去效果!
没有破法者会如此鲁莽地破坏一个魔法阵,特别自己还趴在上面!
欧叶偷袭成功,正想给对方脑门补上一拳,地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光芒,惊得他连忙扑到一边。
埃尔夫闷哼一声,口角溢出鲜血,昏迷了过去。
丽雅先是感觉到夜刃豹回归星界,接着看到树洞里冒出一阵亮光,心中升起不详的感觉。
难道是陷阱?是胖子干的吗?他究竟是谁?
丽雅不禁想起这里曾发生的事故。
百多年前,曾有一名年轻精灵在这里失踪,数日后,人们在潭边找到残破的尸体。又数个月后的中元节,其母亲来此地祭奠,也莫名失踪,再无音讯。从那以后,这里就被视为不详之地,列入监控范围。生活在这里的盾甲巨鳄,换了一代又一代,再无特别事情发生,直到今天。
丽雅也来过数次。
才知道,老树下另有天地。
“啪”,秃树顶端突然传来一声轻响,游侠一惊,迅速张弓搭箭,却没看到任何异常,她心生警惕,退了开去,远离树头,立在水中一块石头上,同时戒备着树洞与树尾,任何一个地方有异样,她都能将箭矢送出去。
老树断尾处,有个焦黑凹坑深入树桩,卡卡背着骨棒,蹲在坑里,一动不动。
在它面前,是一枚跟它等高的蛋,蛋壳黄白,布满闪电一样的纹路。
一张尖嘴,破开蛋壳,钻了出来。
林中传来动静,爱尔琳妮、珊蒂斯,汇合了拉克莱斯、娜萨兰,同时抵达。
“月使就在这里!我能感觉到!”珊蒂斯一出树林,便兴奋起来,大步跑向丽雅,“你看到月使了吗?”
“看见了,情况不太好。你们呢?”
少女一步蹦上石头,四下张望,“我们遭遇了海地精,他们居然往玉蟾溪投毒!月使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长啥样的?”
丽雅看到爱尔琳妮颔首示意,心中了然,她握住少女的手,道:“那是一个大胖子,在树洞里……”
“真的?!”珊蒂斯兴奋不已,抬脚就要往树洞里去,却被牢牢拉住。
“别靠近!埃尔夫与月使发生了战斗!”
“这个埃尔夫!”珊蒂斯第一次觉得,那个一直喜欢拉克莱斯的男子没有那么可爱,跺了跺脚,“我去阻止他们!”
丽雅依旧拉着她的手,“珊迪,卡卡在哪儿?它应该比我们先到,杀死冰甲巨鳄的就是它。那胖子与埃尔夫发生战斗,卡卡却不见踪迹,你觉得正常吗?埃尔夫向来喜欢拉克莱斯,现在他为什么不跳出来吹口哨?珊迪,难道你也被埃尔夫的鲁莽传染了吗?”
少女闻言,扁了扁嘴,晃着脑袋,东瞅瞅,西瞧瞧,不知是在寻找卡卡,还是查看四周的痕迹。相比少女心不在焉,另外三女踏入水潭开始,各自戒备起来,暗夜精灵本熟悉树林的一切,此地却有种陌生感。
小队六人各有所长,丽雅最擅于发现问题,是队伍中的侦查者,“那个胖子带有月之精华,应该是月使无疑。我在来路上发现他活动痕迹,一路追踪下来,就看到眼前的境况。”
丽雅详细讲述了当时的情景,将五匹狼,一个人,一条鳄鱼之间的猎杀还原得一清二楚,如同身临其境,亲眼所见。“能够摔死一匹蓝风狼,踢碎冰甲巨鳄下颔,以及压制鲁娜,他的力气不小。最重要的是,他能够凭空制造火苗,似乎是位魔法师。”
爱尔琳妮道:“这么说来,他的力量要么比我们想象还要大,要么拥有特殊能力。丽雅,还有什么事?让你这么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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