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夫进去不久后,树洞里曾亮起一道光芒,他应该被击败了。”丽雅看向拉克莱斯,后者正低下头,心里不禁叹息了一声。
珊蒂斯插话道:“这不就说明月使懂得使用法术,这是件好事啊。”
丽雅指向枯树,“不,我有另外的担心,这棵老树上有魔法陷阱,更重要的是,空气弥漫着亡灵气息。我认为,这里曾居住过一名亡灵魔法师!可是我以前来过这里,都没发现异常。”
此言一出,众人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各自猜测不定,脸上露出了犹疑的神色。
珊蒂斯满脑都是月之使者,没有长姐们多虑,她挥了挥手,道:“你们在这里乱猜什么,到树洞里看看,不就知道了,别忘了,我还有‘心有灵犀’呢。”
爱尔琳妮神情严峻,“珊迪,目前还不能确定他的身份,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珊蒂斯紧握法杖,开始感到不安,“什么最坏的打算?”
爱尔琳妮直视少女,缓缓道:“亡灵法师杀了月之使者,并占据了其躯壳。”
珊蒂斯迎向队长的目光,争辩道:“那可是月之使者!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爱尔琳妮道:“历史上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这也是当年第二精灵帝国‘银月联盟’分崩离析的导火|索。珊蒂斯,你得做好心里准备。”
法杖猛地顿在石头上,少女叫道:“我不相信!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的!这可是万年来唯一一个啊!明明是我们的希望!明明可以追上姐姐的!为什么……”
全身笼罩在斗篷下的娜萨兰跳过水潭,站在老树的阴影下,提醒珊蒂斯道:“《精灵之书》上有句话,‘敢于面对,一切才有迎刃而解的可能。’”在少女愣神间,她已经如同冰融于水,整个人融进阴影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丽雅正不知如何安慰少女,珊蒂斯却挣脱她的怀抱,冷着脸,“都怪龙神!如果不是龙神干扰,月使就不会落到森林里!也不会有那么多事!日后,我一定要向龙族讨个说法!”
珊蒂斯突来的变化,几人错愕不已,她们觉得该重新估量月使降临对珊蒂斯的影响了。
爱尔琳妮出声提醒道:“你确定做这样的选择?”
珊蒂斯擦了一把脸,“我知道……大祭司昨晚告诉我,月之使者在与祭司第一次接触时,无论是强是弱,是生是死,是好是坏,都可以给我们带来好的东西,关键在于我怎么看待。我坚信,月使带来的是希望,能够驱散萦绕在暗夜精灵四周的邪恶!《祷月之书》上不是记载着吗?命运的变化如同月亮的阴晴圆缺,无损智者大雅。”
爱尔琳妮看着黑黢黢的树洞,“所以,就由我们来确定月使的身份,找出这里的秘密。盖拉德正受到入侵,如果真有亡灵法师潜伏,我们必须将其扼杀!你能做到吧?”
少女点了点头,“我会做好战斗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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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洞里潜伏的人,已经觉察外面聚集了越来越多的敌人,再拖延下去,只会是瓮中之鳖,当洞口人影晃动时,他咬了咬牙,提起埃尔夫的身体掷出洞外,接着整个人掩在盾牌后面撞了出去。
拉克莱斯似乎早就识破敌人伎俩,长腿高举,一腿将埃尔夫压在身下,同时手中月牙状战刃劈出,如同护崽的老母鸡张开双翅,顶住了欧叶的冲撞。
欧叶松开盾牌,正要接下叼着的破法之刃反击,原本空荡荡的左侧却突然迸出个人影,一脚踢在他脑门上,将他踢倒在地上。欧叶顺势一滚,让开对方可能的攻击,却发现一把冰冷的利刃,已经以超乎想象的方式,抵在他脖子上。
欧叶顺着看去,圆环状的武器,穿戴金属护具的胳膊,一个隐藏在头盔与斗篷下的人。
我日!这一看不要紧,欧叶顿时吓得脊椎发凉!他此时正摆出反扑的姿势,伏在地上,而阴影月刃后面的人却比他还要矮,只有半截身子露在地上!
惊吓让欧叶身体不由自主颤了颤,阴影月刃上的尖刃刺破皮肤,一股暖流顺着脖子流下,欧叶不敢再有丝毫动作。但,一阵突然冒出来的火红亮光还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一枚熊熊燃烧的火球,托在纤细雪白的手上,红色长袍的女子站在他面前,脸上带着折服人斗志的笑容。
欧叶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了,喷火的蛇、喷风的狼和喷冰的鳄鱼,再次出现在脑海中,与眼前的女子重合起来,欧叶觉得那些猛兽加起来,都没红袍女子危险。
这一刻,欧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他被俘虏了,慢慢举起还能动的右手,蹲在地上,表明自己的态度。
“住手!”背后传来清丽的嗓音,欧叶忍不住回头。来到这片诡秘的森林两天,一个能够沟通的声音,实在让他喜出望外。幸好,架在脖子上的利刃善解人意地撤离了,娜萨兰也从阴影离开,站在结实的土地。
欧叶看到一个纤细的女孩,金色头发与银色眸子,脸上充满紧张、期待与不安,使她看起来怯生生的。
珊蒂斯看着落魄的月使,烧焦的头发长短不一凌乱不堪,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满是血污泥印,印在脸上的鞋印掩盖不住疲惫的神色,左胳膊绑着树枝无力地垂在身侧,肥胖的身躯充满与精灵审美格格不入的丑陋,偏体鳞伤诉说的遭遇却精细入微打动少女的心,珊蒂斯不禁泪流满面。
欧叶连忙辩解,“喂喂!我可没杀那家伙!他的伤不是我弄的!”
珊蒂斯看向拉克莱斯坐着的埃尔夫,后者道:“轻微的魔法反噬,拍两巴掌就能醒过来。”
珊蒂斯不禁噗哧一笑,走到欧叶面前,“我们等你好久了!艾露恩的使者!我……”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哽咽,少女求助地看向爱尔琳妮。后者撤去火球术,“只有缔结了‘红绳契约’的你才能与他沟通,你告诉他我们需要他的帮助,打消他的敌意,然后将一切告诉他吧。”
“他的伤势呢?我觉得他对我们没有恶意,治好也无妨。”
“遵循你的内心,心有灵犀能让你分辨善恶。我需要进地窖检查一番,找出亡灵气息的来源,拉克莱斯与丽雅会协助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你已经是一名战士了。”
珊蒂斯看了看欧叶,朝爱尔琳妮点了点头。
看着红袍女子进入地窖,斗篷女子凭空消失,旁边握着战刃的女子与远处持弓女子都微笑致意,欧叶开声道:“我能听懂你说话。”
珊蒂斯蹲下,抚摸他受伤的胳膊,“我们之间……有着月神艾露恩见证的‘红绳契约’,有着‘千里共婵娟’的效果,能够让缔结的双方明白对方的心声……虽然语言不通,我与你也能沟通。来,让我先治好你的伤……”
“谢谢!”欧叶忍着痛扳正了断骨,拆掉布条,露出渗人的伤口。
珊蒂斯抚摸着伤口,眼中再次禁不住泪水,她吟唱道:“仁慈的艾露恩,请让我借助你的力量,治疗这伤口……”
洁白的月光从她指尖泻下,照在皮肉翻转的伤口上,它似乎听到了来自生命的呼唤,蠕动着,收缩着,渐渐愈合起来,随着少女最后一个声音落下,伤口痊愈,恢复如初。
太神奇了!欧叶举起胳膊,正要瞧个仔细,少女连忙阻止他,“我只会治疗皮肉伤,你的骨骼还没愈合呢!小心些!”
欧叶点点头,再次捡起布条与树枝固定手臂。
珊蒂斯看着他的脸,忍不住替他抹去污垢,漆黑的瞳孔镶嵌在肥硕的脸庞上,充满异域风情,珊蒂斯不禁笑了起来。
如同唯一纯白的月光花,盛开在琥珀色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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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中,“焰光术”散发耀眼的光芒,亮堂如白昼,纤毫毕现,爱尔琳妮逐一查看了里面的布置,特别是地上的魔法阵,比起破法者埃尔夫,她对魔法阵有着更深入的研究,也有着更透彻的理解。
地板上刻画的是复合魔法阵,由“空间锚”、“元素分流”,以及“元素漩涡”三个子阵构成,是很常见的魔法阵组合,辉光之城的守护魔法阵也由基阵构成,却能庇护一座城市,而地窖里的这个,平常又不普通。
“空间锚”的作用是封锁某种怪物,使其只能在一定范围内活动,根据“空间锚”的指向,可探查出怪物被困在水潭底,深度三十码。
“元素分流”,则可以从各种元素中过滤出需要的,并通过魔法阵注入标靶中。法阵的枢纽使用了是三节颈椎骨作为能源,来自骷髅生物的颈椎骨,能够过滤出亡灵气息,最为适合制造亡灵。
“元素旋涡”是使元素在一定范围内流动,反复洗练标靶,加深其受元素影响的程度,如同搅拌染缸一样,使得染料更好附着在布匹上。该法阵一般是用来给装备附魔用的,而邪恶的亡灵法师竟然将其用作转化亡灵生物!
破法之刃破坏的,正是子阵“空间锚”,也就是说,封印的怪物已经被释放出来了!
爱尔琳妮有些气愤埃尔夫,这个家伙还是不改莽撞!使得她们必须面对强大的敌人。气归气,她又有些庆幸,如果触发陷阱的是月使,说不定最担心的情况就发生了。经过仔细检查,她心里清楚,窖洞是亡灵法师精心布置的。
树干上的魔法陷阱是“芝麻开门”,通过特定条件触发,就能在树干上开出一扇门,露出窖洞,引诱触发者进入。货架上,卡卡同类的骸骨下,布置的是“猎犬之鼻”魔法陷阱,让怪物锁定触发者,无论距离多远,都能像寻血犬一样找到触发者。再加上刻在地上的魔法阵,稍微踩得重一些就能够破坏。这一切布置,这个精心的陷阱,就是让误入者释放一头怪物!
爱尔琳妮最为在意的是,骷髅生物的颈椎能够自动吸收亡灵气息,理论上是一种不枯竭的能源,魔法阵到底运行了多长时间?
那怪物经过这么长时间元素灌注,到底有多厉害了?
亡灵法师到底潜藏的盖拉德多久了?他的目的是什么?
一百年前,萦语水池边上一名精灵遇害,只找到残破尸体,随后,其母亲也跟着失踪。
七十年前,海巨人入侵盖拉德,一名箭鱼骷髅不知从海里疾射而出,射杀了海巨人族长海德。
十年前,凯女王举行“碧海青天邀月仪式”过后,一名巨嘴鸟骷髅在空中一闪而过。
爱尔琳妮拾级而上,一个个与亡灵有关的事件在脑海浮现,她身上浮现的淡红色元素共鸣层,越发明亮,短短十来级台阶,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翻越高山。
这名高级魔法师,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在这多事之秋,她必须扛起保卫盖拉德的责任。
只是,爱尔琳妮仍旧有些担心,之前消耗那么大,自己还有足够的能力应付强大的亡灵吗?
在她踏出树洞的瞬间,树顶上响起一声鸣叫。
走出阴暗灰败的地窖,外面骄阳正艳,几名队友都忙碌着自己的事情,似乎并未为此地的变故影响。精灵大都如此,由于寿命漫长,时间充沛,从十岁的幼儿期开始,都懂得如何让自己专注一件事情,不让生活过得无聊。
爱尔琳妮实力强大,沉着冷静,每次出行任务都作为领导者,这次也不例外。精灵间互相信任,以及各自专注于自己的事情,使得她不需要跟每一个队友交谈,也能获得队友的配合。这样的相处方式,让性好安静的爱尔琳妮感到十分惬意,还好整以暇地观察各人,以调节在地窖中压抑的情绪。
木灵再次出现,小岛洋溢生机。
丽雅正与木灵攀谈,木灵是森林的化身,只有追随游侠之道,与森林交流的人才能够与木灵交流。从木灵口中,丽雅了解到了许多未曾在意的事情。譬如,秃尾老树是木灵的母亲树,被闪电击断树尾,再也无法孕育木灵;譬如,有一个角鹰兽家庭曾在树上筑巢,后来为暗夜精灵捕获,训练成侦察兵的坐骑。譬如,有个神秘人身上有着木灵无法靠近的气息,将木灵驱逐远离萦语水池,很长一段时间无法靠近。譬如,木灵曾多次将她引来,希望她能够治疗秃尾老树,可她顾忌冰甲巨鳄,从来不敢久留。了解这些后,丽雅既愤怒亡灵法师的狡猾,借助木灵母树的生命气息掩盖自己行踪,也懊恼自己修行不足无法深入了解森林,若能提前发现此地蹊跷,也不会牵涉到月使。
珊蒂斯与月使正相对沉默,显得心事重重。两人经过短暂交流,她所有问题都得到了耐心的回答,可结果却让她感到无奈与气愤。
“碧海青天邀月仪式”的祭司召唤与使者降临,两个不同位面的生命在力量与智慧上摩擦出火花,各取所需同时又相互促进成长,说白了就是精灵祭司与元素先知之间的交易。在月神艾露恩见证下,双方缔结“红绳契约”,达到精神共鸣,相互了解,以消除两个不同世界之间的误会。通过契约,精灵祭司获得元素先知悠久生命积累下来的知识,月之使者则明了精灵祭司召唤的目的,掌握精灵的语言,以及月神艾露恩赋予的使命。欧叶的一问三不知,珊蒂斯觉得一切都归咎于龙神的干预,“龙门”是龙神亥伯赋予其地上行者沟通龙界的专属能力,它出现必定代表着龙神亥伯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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