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珊蒂斯的转述,欧叶慎重考虑了起来,骸骨鳄鱼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是与密语者有关系?还是与拉冬有关系?究竟是谁将它变成这样?真的是拉文凯斯吗?主仆契约究竟是助力,还是陷阱?
是选择亡灵仆从成为自己融入这个世界的契机?还是撇清干系直接面对密语者或者拉冬?
骸骨鳄鱼在邪能火焰的威胁下,节节败退,已经被逼到了浅水区,也就是说,已经到了爱尔琳妮实施反击的契机,也是欧叶最后选择的机会。
欧叶冲骸骨鳄鱼叫道:“拉冬让我来这里做什么?那个梦境预示着什么?你可以让我如同梦境中那么强大吗?”
爱尔琳妮看向珊蒂斯,后者将话翻译了一遍,魔法师露出了笑容,终于得到一些消息了,其实无论月使做什么选择,有两个结果是注定的。一是必须击败骸骨鳄鱼,而是她们没能力处理月使的身份。
骸骨鳄鱼是亡灵,还是被改造过的亡灵,所以爱尔琳妮必须确定她们能够击败它,打破幕后黑手的依仗,挫败亡灵法师的计划,无论这个计划是什么,只要卡多雷还不陷入绝望,就不能容忍未知力量干涉,必须相信自己的力量。同时,亡灵法师出现,意味着卡多雷内外交迫,处理不好会导致辉光之城的毁灭。城中的哨兵都忙着应付海族入侵者,她们得不到援手,只能自己处理这里的事情,无论敌人如何强大,都必须击败,不能让亡灵瘟疫扩散到城市里。
这是必须建立的民族自信!
骸骨鳄鱼忍着灼烤灵魂的邪能火焰,还欧叶一串咆哮,几刀下来,脖子上的伤口又加深了许多。
欧叶露出苦笑,道:“它对遭受的痛苦充满了怨气,把仇恨都撒在我身上了。”
一句话已经点明,欧叶是骸骨鳄鱼的主人,珊蒂斯紧张起来,她实在不喜欢亡灵,害怕月使身上发生太多变化,“那你……试试吗?”
欧叶抛起木桩,又接回来,道:“我看得出来,你们并不喜欢亡灵,而且因为某些原因,对我有所怀疑。而我呢,也有很多疑问没明白。既然你是第一个跟我沟通的人,看着也漂亮,那么我就跟随我自己的意愿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珊蒂斯笑逐颜开。
骸骨鳄鱼彻底失去了耐心。
绿色火焰的抽打,带着让它灵魂深处的畏惧,蛤蜊护甲挡住了所有伤害,灵魂深处却止不住打颤。骸骨鳄鱼有点明白那个手段残忍的人,一层层叠放蛤蜊的目的了,也多得他,活生生遭受血肉被一点点吞食的痛苦,骸骨鳄鱼对其怀着滔天怨恨!
苏醒过后,灵魂中莫名多了一道奴役的意志,夺取了它的自由,似乎还能够随时夺取它的性命,更让骸骨鳄鱼的恨意泛起滔天巨浪!
那个胖子!
还有眼前的女子!
撕碎他们!
战斗中骸骨鳄鱼已经适应身体的变化,这是亡灵化后必有的体验,在适应中,在恨意里,骸骨鳄鱼回想起了曾经的身份与手段,它要凭此释放灵魂深处的怨恨。
骸骨鳄鱼停在水里,动荡的水面冲刷它的身体,百年生长的老蛤蜊越发黢黑锃亮,在微微颤动,随着吱呀声响,打了开来。淤泥与臭水,流淌下来,污浊了潭水。
恶臭弥漫开来,污水扩散开来,拉克莱斯遭受不住,不得不退开。后退过程中,她心中想着,为什么接受成为恶魔猎手的仪式,夺去的不是嗅觉呢?当看到蛤蜊张开后,冒出的团团寒气,拉克莱斯就不再计较了。爱尔琳妮喜欢将防御性法术用在攻击上暗算对手,与之有过对战经历后,拉克莱斯对施法者的戒备多了三分。骸骨鳄鱼本可以趁她近身时暗算一把的,可惜,蛤蜊散发的恶臭,使其白白错失一个机会。
骸骨鳄鱼身上的蛤蜊全都张开了,如同无数的嘴,哈出寒气,瞬间就将骸骨鳄鱼笼罩在一片寒雾中。寒气纠缠碰撞,似是进行了某种仪式,寒气诞生了它们的结晶,朵朵冰花在蛤蜊上绽放,将骸骨鳄鱼装扮成一片莹白的花丛。更多的寒气从蛤蜊中涌出,纠缠得更剧烈,形成一条条寒气触手,向外扩散,扩散。扩散的寒气触手融合交汇,最终形成四道寒潮,朝四面袭去。
这是高级冰系魔法“冥霜浪潮”,席卷八十码的范围,冰冻所接触的所有东西。“冥霜浪潮”覆盖了整个水潭,晃动的水面也沉静下来,冰霜在上面蔓延,铺出一层薄冰,薄冰在水流的激荡下破碎,又在寒气中变厚,变白,越发厚重。
寒气侵袭,拉克莱斯护在身前的的邪能火焰不支,光芒黯淡。她蹲在石头上,重新召唤绿火驱散鹿皮鞋子上的冰霜,看着雪白一片,寒气腾腾的水潭,不禁深吸一口凉气。
骸骨鳄鱼的魔法水平,比爱尔琳妮估计的还要高啊!
亡灵生物一旦掌握魔法,都会懂得“死亡冻气”。这是由亡灵生物的阴森气息演化而来的,是亡灵生物的基础魔法。自此以后,亡灵生物的一半魔法,都是由“死亡冻气”进阶而来。
骸骨鳄鱼生前是冰甲巨鳄,冰系魔兽,亡灵化后,“死亡冻气”更是得到冰系的增幅,较之别系魔兽转化而来的要强上许多。
如果说,月神祭司的月术借助月能的“导改”效果,将火焰变成“月炎”的话。那么,死亡冻气的“魂霜”效果,就是将普通的冰系魔法,改变为“冥冰”。
水潭寒雾萦绕,只有天上太阳依旧。
阳光普照,隐去踪迹的雾气,被抓了出来,拽着它们往下坠,越坠越沉重,坠成了霜。粒粒细屑,衍射着七彩的光芒,为不知何处刮起的风搅动,袅袅婷婷的,成了一道道舞动的光带。
水潭波浪,层层叠叠,层层化为冰,如花瓣次第绽放。花蕊是幽幽的蓝,花瓣是莹莹的白。
上面七彩光带,下面皎洁莲花。
欧叶从没见过这样的美丽,他沉浸在冰霜的变幻中,不知觉呵出一口白气,才发觉四周全都结冰了。
欧叶从没见过这样的威力。不禁问道:“这就是魔法的力量吗?”
珊蒂斯踢了踢脚边沾上冰霜的草,道:“冰系魔法。使所有物体降温、减速和黑体化的力量。骸骨鳄鱼超出我们之前的估计,爱尔琳妮剩下的魔力,只够释放一次高级魔法了。该怎么办?该死的亡灵!为什么会有人改造亡灵。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啊。”
一个“明霜寒潮”拉开了魔法对决的序幕。
骸骨鳄鱼从冰冻中拉出脚,跑动起来,身上的蛤蜊开开合合,似是在唱歌,缕缕寒气溢出,笼罩全身,凝结成厚厚的冰甲,冰雕也似的,冲向小岛。
爱尔琳妮脚步挪位,也开始吟唱魔法。
珊蒂斯紧张起来了。如果爱尔琳妮的“烈焰宝珠”没能击败骸骨鳄鱼,她们还有什么办法吗?难道真要就这么逃跑,等另外的人来支援?可这里是她们的家园,逃跑又有什么意义?盖拉德正遭受入侵,也抽不出人手来支援。状态全好的爱尔琳妮,是能够击杀骸骨鳄鱼。可盖拉德上,有爱尔琳妮实力的人,确实不多。
珊蒂斯一直对月使充满期待,见到真人后,她也明白,会被蓝风狼伤害,月使力量并不强大,更别说对付骸骨鳄鱼而来。一番交谈下来,珊蒂斯已经摆正心态了,正如《祷月之书》所说的,她觉得月之使者带来的良性诱导,不在实力上,而是在别的地方,或许是其思想,或者是带着预兆。
可美中不足,要是能够领悟好的“契约魔法”就好了。月使降临,会刺激祭司领悟一个全新的魔法,往往带着意想不到的效果。不知是不是断了万年的召唤,珊蒂斯并没有领悟魔法。
欧叶打断了她的期待,“我有在冰面上战斗的经验,或许能给骸骨鳄鱼造成一定伤害。是不是把它拆散就可以了?我遇到过会魔法的野兽,都是从嘴里吐出魔法的,如果用石头堵住它的嘴,会有效吗?”
珊蒂斯眼前一亮,道:“玛格比斯特,通称为魔兽。它们释放魔法的方式,一般是通过嘴。魔法的召唤,都需要吟唱的,堵住嘴怎么没人想到?”
珊蒂斯却是忽略了一点,骸骨鳄鱼释放“冥霜寒潮”,并不是靠自己的嘴,而是身上的蛤蜊!蛤蜊被已经成为它身体一部分。可以说,一番改造不仅让骸骨鳄鱼拥有了堪比铁石的防御,还多了无数张嘴,可以同时施放魔法,或许改造者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可惜其人再也没有回来看过,不然对其改造技艺,定有很大帮助。
欧叶试探道:“我去试试?”
欧叶心里也担心魔法伤害,但没开声请求。爱尔琳妮似乎消耗很大,自己就是试试,没必要浪费对方的力量,那可是用来一锤定音的力量。但没有魔法防御,他心里也忐忑,毕竟没应付过这样的怪物。
欧叶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为自己赢得主动。
丽雅再次出手阻击,她更换了一根附魔箭矢,在空中带出一溜火焰,瞄准骸骨鳄鱼眼眶,奈何后者身上寒气懔然,不仅挡住了箭矢,还将箭矢冻成了冰疙瘩。丽雅暗道可惜,她的箭矢附魔的是通用的“炽热”效果,而不是特别用来对付护甲的“破冰”。
幸好,队伍中还有一名强大的火系魔法师!
骸骨鳄鱼身下,突然亮起一道红光,一道烈焰构成的火墙,平地升起。
这道“火墙术”使用得很刁钻,不是拦在骸骨鳄鱼面前,而是从其脑袋下升起。升腾的热浪,厚实如同熔浆一般的火焰,将骸骨鳄鱼的脑袋都顶起来。恐怖的高温肆意灼烧,将寒冰舔舐殆尽,然后顺着拉克莱斯特意砍出的伤口深入,捣毁、焚烧,蛤蜊嘭嘭破碎,又被火焰烤成渣粉。
在噼里啪啦的声中,骸骨鳄鱼发出哀嚎声,它的进攻受挫,它的防御被攻破,它第一次受到了真正的伤害!
骸骨鳄鱼调转脑袋,想要再接再厉,可火焰构成的围墙并没有消失,它在拉伸、变化,变成一支火焰的大手,一把捞注转身的骸骨鳄鱼。这支火焰之手要比对付海地精的大上许多,厚重、凝实,宛如琉璃雕就,反射着艳艳红光,蕴含着惊人的高温。纹络清晰的火焰大手挪动着,将骸骨鳄鱼的寒冰护甲搓掉,将骸骨鳄鱼的蛤蜊护甲挫碎。
焦灼、刺鼻的气味中,骸骨鳄鱼被高举,它扭动四肢,摇头摆尾,极力挣扎着,锁着它前肢的暗影月刃不断深入,却又渐渐变软。
骸骨鳄鱼终于感到死亡的逼近,它张开身上所有的嘴,极力呵出寒气,企图以寒冰抵消火焰,以低温抵御高温。可只一次,神奇的蛤蜊护甲变得弱不禁风,它们张开后,自投罗网般将自己里里外外投到火焰的灼烧中,在加快自己的死亡!
一番较量后,火焰大手的持续时间结束,爆发出最后的辉煌,嘭的一声炸散,将骸骨鳄鱼掷了出去,跌落冰面。
灼烧过的蛤蜊骤然受冷,噼里啪啦爆裂得更多,骸骨鳄鱼无法顾及,它更需要“死亡冻气”的阴森气息,驱散灵魂里的焦灼感。
它曾是活生生的冰甲巨鳄,但被人封锁在阴森森的洞穴里,潮湿、阴暗、寒气森森,即使是掌握冰系魔法的巨鳄,都不喜欢那样的环境。它身上还被放置了无数蛤蜊,一点点蚕食它血肉,一点点放出钙质,将蛤蜊粘连在一起,变得牢固。
它感到自己血肉变少,感到自己越发僵硬,最后全身上下都板结成了一块。
它感到自己的灵魂一点点变强,从新控制骨头,控制蛤蜊层。
它还是想丢掉累赘,恢复本来模样。
它明白自己的蜕变,但抗拒迫不得已的蜕变。
可是,脑海里有更渴望的东西,让它必须冲到岛屿中心去,自由!
寒气褪去,骸骨鳄鱼露出伤口。脑袋下方,蛤蜊全都破碎了,露出颈椎骨也带着几分焦黑,两支前腿白骨森森,融化的暗影月刃渗入骨头缝隙,遇冷淬火后与双腿牢牢冻结在一起,完全限制了它们的动作!臃肿的身躯瘦了一半,露出熔融状的大手印,熔成一块的蛤蜊完全失去了释放魔法的能力。
爱尔琳妮的一个魔法,真正伤到了骸骨鳄鱼,使它暴露了弱点,剥夺了它一半的魔法能力!
看着爱尔琳妮取得可人的战果,拉克莱斯却高兴不起来,前者仅剩的魔力,按照计划,应该是留给“烈焰宝珠”的,现在又召唤了一个消耗更大的“炎魔之手”,依然未能重伤骸骨鳄鱼,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若骸骨鳄鱼冲到小岛上,就更不具备施展“烈焰宝珠”的条件了。
没了“烈焰宝珠”,她们又该如何获胜呢?
或许,真的该做出牺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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