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沈菡涵被拒绝时的模样,此刻大有扬眉吐气之感,虽然把她比下去的不是自己,但从此以后就又多抓住了一个她的痛处。
李继忠虽然不认为李焐能威胁到自己,但少一个竞争对手终究是件好事,何况抚远大将军王手握重兵,心里也是一喜。
李闵问道:“天心门把你收下了?”李焐点点头,学着道士的模样行了一个礼,笑道:“世人皆晓神仙好,只是功名忘不了。如今功名已忘了,神仙也要夸我好。”
听到李焐口占的诗,乐瑄掩口轻笑,目光落在李焐身旁的女子身上,问道:“这位姑娘是?”李焐忙答道:“她是我的侍女,本是虎蹲山里的一名猎户之女,几月前才跟在我身边。冯柔,还不见过三位世子和乐瑄县主?”
冯柔对三个世子行了个礼,正要给乐瑄行礼时,却被她轻轻扶住。乐瑄两只纤手握住冯柔两只手,指尖抚摸她的手掌,感觉出掌心有一层茧子,皮肤也略有些粗糙。
冯柔见眼前这个举止高雅、落落大方的县主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虽然乐瑄也是女人,但脸上还是有些发热,神态也有些忸怩,那感觉就像是新媳妇见了姑婆。自从跟着世子出山以来,一直女扮男装混在军中做李焐的亲兵,动身来鹤云山前也只在王府中住了几日。以前像县太爷这样的小官在她眼里就是天大的人物了,如今在这么多世子和县主面前的她未免有些拘谨。
乐瑄见了她这模样,“噗呲”一笑,扭头对李焐说道:“这丫头生的好俊啊,这样一个小家碧玉跟在世子身边,只怕对世子声名不利。乐瑄斗胆,求世子将她送与乐瑄做个丫鬟,不知世子是否肯忍痛割爱啊?”
恪格世子闻言,瞪了她一眼,心想以她的聪慧,怎会看不出二人关系非比寻常,怎么说这样的话?乐瑄见了,却只是对他一笑,朝李禛努了努嘴。李继忠立时会意,便也笑而不言。而李禛则暗叫不好,没想到被她给先提出来了,只有李闵身在局外,只做壁上观。
李焐一愣,旋即笑道:“非是在下小气,只是冯柔是人不是物,也不是卖身与王府的丫鬟,她的去留不由在下做主,如若冯柔姑娘愿意伺候县主,李焐自然愿意玉成。”冯柔众人皆把言瞧她,红着脸道:“世子对民女一家有莫大的恩情,结草衔环也难以为报。家父命民女追随世子,刀山火海、万劫不复亦不敢有易主之念。家父常言:‘忠臣不是二主,烈女不侍二夫’。冯柔生是世子的人,死是世子的鬼,还请县主恕罪。”
乐瑄早已看出冯柔看着李焐的目光里少女怀春般的柔情蜜意,又见李禛垂涎冯柔的美色,便故意把话试探二人心思,不想一个是木头,一个又不好开口,心下便有些失望。不过喜的是如此一来,李禛也不敢冒犯。更何况,乐瑄也感觉到冯柔身上的武功不弱,李禛要想动手动脚可就得掂量掂量。
乐瑄一笑,佯装失望的说:“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强求了,只是可惜啊,流水不知落花意,错把有情付无情。”李焐一头雾水的说:“什么有情无情?怎么又提到情爱了?难道是县主生堂兄的气了?”李继忠叹口气,无奈的摇摇头,道:“堂弟啊,你真的该学学三国时的明将吕蒙了。”李闵也笑道:“子曰:不学诗,无以言。要堂兄去读经史子集确实太难为你了,不过这诗赋还是可以看一看的。”
李继忠见李焐还不明白,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对李闵等人道:“往年的今日,众位真人都该回来了,可今年却还不见他们回山,不知还要等多久,不如去前面坐着观礼如何?看看今年有新秀也好。”
李焐闻言,想起方才众人所说,问道:“世子比我们先到,可是亲眼目睹了那场恶斗?听说那双剑女侠不仅武艺卓绝,更是有倾国倾城之姿。本来她是在这儿打坐的,现在到偏殿里去了,可惜,不能一睹芳容。”
恪格世子李继忠笑道:“那场恶斗我倒是没见到,不过你说的那个绝色佳人我倒是有幸一见。不过堂弟居然也会对美人感兴趣,这可真是匪夷所思啊!”李焐闻言,也笑道:“那些人把那女子,好像是叫‘花未怜’吧,夸的天上有地下无,仿佛嫦娥下凡西施转世,怎么不叫人好奇?”饱读圣贤书的李闵本是不愿讨论美色的,但听到“花未怜”三个字时,不禁沉吟道:“花未怜?好凄美冷艳的名字,不知道是怎样的一位女子?”李焐听了,惊道:“你还别说,这女子不仅名字冷艳,人也是冷冰冰的,人如其名嘛,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就在几人讨论那场恶斗时,冯柔忽的指着天空,道:“又有人来了,好像骑着一只白鹤。”几人闻言,忙抬头望去,果然见到一人身披道袍,坐骑白鹤而来。
白鹤缓缓落下,便有几个小道士迎上前去,将那道士围在中心,个个欣喜不已。李继忠见那道士年纪四旬左右,颌下长须及胸,身上穿着道袍,披着件鹤羽大氅,手里拿着一柄镶玉雕菊拂尘,自有一副仙风道骨。
乐瑄问道:“这就是天心门的掌门真人曲梦沉?”李继忠:“我也没有见过曲梦沉真人,不过那些道士都叫他掌门,应该就是他了。”李焐见这位就是闻名遐迩、法术通神的天心门掌门真人,问道:“那我们现在过去么?”李闵急忙拦住欲要上前的李焐,道:“今天是他们接纳新弟子的日子,又发生了狼妖袭山的事,估计真人有许多事要处理,而且我们的来意真人早已知晓,我们还是去前面坐下等会儿吧。”李继忠不置可否,径直向祖师殿行去。
……
天心门大弟子泫沄子见师尊业已回门,向几位师弟交代几句,便快步走去,今日发生了许多的事,而且许多事都要等师父决断,而且见到师父回来,心中也是喜不自胜。
曲梦沉真人见泫沄子匆匆而来,知他有许多话要说,便轻轻抚摸了一下那白鹤的头,又拍拍它的翅膀,那白鹤便展翅飞入,没入云雾之中。
曲梦沉待泫沄子行礼已罢,微微颔首,问道:“今日狼妖袭山,门下弟子与善信的伤亡如何。”曲梦沉法力高深,纵然身在千里之外,也能知晓山上之事。泫沄子见师父主动问起,便也省去了禀报的功夫,答道:“门下弟子死十三人,伤二十五人;百姓死三十七人,伤二十一人。伤者已经得到救治,死者也已经超度了。”曲梦沉听了,微微颔首,泫沄子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不过在天心门里会出现如此重的伤亡,曲梦沉脸上也渐渐变得凝重,道:“那极天尊者已经修炼了一千多年,功力深厚,但就凭他一个也不敢如此胆大妄为。刚才刘山行说,那狼妖知道我和几位师叔不在?”泫沄子答道:“是,那妖魔有恃无恐,知道师父师叔们不在山上,不然也不敢独自硬闯。”
曲梦沉回想起近几日发生的事,也猜测到自己和师弟们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群妖如此大费周章,必有所图,便道:“等你们的几位师叔回来,我们再详细商讨此事。入门仪式准备得如何了?今年招收的弟子资质怎样?”曲梦沉一边问着,一边向祖师殿走去,却忽见一个十六七岁模样,身穿湖水绿衣衫的女子朝着自己小跑而来,身后还跟着几个黑衣卫士,便停下了脚步。
沈菡涵见包括泫沄子在内的几个道士簇拥着一个披着鹤氅的道士,想来这必然天心门的一个地位举足轻重的真人,匆匆忙忙的对福康王世子李艻行了一个礼,便提起裙裾小跑过来,求他收下自己。
曲梦沉诧异地看着这个小丫头,柔和地问道:“小姑娘有什么事啊?”沈菡涵对曲梦沉行了一个大礼,语气甚是坚定的说道:“求掌门真人收我入门!”曲梦沉一听,心下也猜着了八九分,以往也有没有仙缘的人来求真人破例收徒,不过他还是有些不喜:“令堂十月怀胎生你不易,你不思膝前承欢,反而要入我门,却是为何?”
泫沄子本以为掌门真人认识沈菡涵,因此也没有说她是谁,不过听曲梦沉叫她小姑娘,想来是不曾见过了。沈菡涵尚未出阁,外人识得她的少之又少,虽然棋艺名扬四海,但与人对弈是也隔着屏风,请人代为执棋。泫沄子忙道:“师父,这位就是江南沈老爷的四千金。”
曲梦沉这才想起之前沈菡涵的父亲在信中所托之事,便又将沈菡涵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已知她没有仙缘,很难有大的成就,又掐指推算她的命格,发现她的红鸾星已动,就有了拒收劝退之意。
曲梦沉正欲开口时,却见沈菡涵眼中充满了哀求,眼睛也有些红肿,心下便有些不忍,只道:“小姐先到那边歇会儿,待贫道处理些门派事务,再说此事也无妨。”说完,便整了整衣袖,带着泫沄子等弟子径入祖师殿。
沈菡涵眼巴巴地看着曲梦沉去的远了,双眸又蒙上一层湿雾,心下想道:“掌门真人也不肯收我么?仙缘有这么重要么?”
……
在祖师殿祖师像后,曲梦沉端起茶,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喝了一口,问道:“这狼妖虽然被法阵镇住了一部分法力,但纵使你们联手也未必是它的对手,今日天心门能渡过此劫,多赖贵人相助。不过具体情形到底如何?”
泫沄子便和其他几个道士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这场恶斗的经过,听到花未怜用邪剑与狼妖激战时,似乎并未吃惊,但听到御风的护腕将那邪气压制住时,这才有些诧异,道:“噬日和血月乃是在怨魂谷淬炼而成,吸收了三界中万千邪气和煞气,非是天地灵宝不能压镇,如此说来,那护腕来历非比寻常。”
泫沄子道:“不单是那护腕,那位公子更是令人匪夷所思。沈家小姐是拉着他一起相缘的,可是弟子用天眼看他时,却只能见到一团金光,看不出是人是妖,抑或是圣是邪。”
“什么是人是妖,是圣是邪?”话音刚落,便有一个三旬左右的道姑,和曲梦沉一样的装扮,不过手里却握着一柄龙泉剑,大剌剌的在曲梦沉的身边坐了。随后又进来几个身披鹤氅的道长,各寻位置坐定,几个小道士忙去给他们斟茶倒水。
一个真人道:“对啊,泫沄子,你刚才说什么是人是妖?”掌门真人便道:“泫沄子,你把今日的情形再详细地说说。。”
“是,师父、师叔。”
听了泫沄子所说,那道姑沉吟道:“确实奇怪,今天怎么净来些怪人?一个有两柄邪剑,另一个无半点法力却全不畏惧那等邪气。不过师兄,我怎么觉得你知道那个什么花未怜的事?”
曲梦沉淡淡的道:“她是故人之女,这两柄剑是她爹的遗物。她爹曾经与我有约,如若他遭遇不测,请我照顾他的女儿。”众真人闻言,也不再追问,似乎知晓曲梦沉所指的故人是谁。
泫沄子道:“这位公子来历不明,是去是留,还请师父师叔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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