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风出院了,回了基地。
他表面的伤口好了,但肩膀的关节处留下了一个洞,现在稍微用力还磕巴磕巴地响,并且还痛,医生说至少还需半年恢复,而且关节已变的脆弱,不能过于疲劳也不能再遭受重击。
极有可能不能再继续训练和战斗,所以他心里也纠结的如一团乱麻。
呼延风没有回宿舍楼,而是直接来到南山坡。
走在台阶上,呼延风就感到胸闷气短,呼吸急促,嗓子发痒,鼻子发酸,胸中似乎有一口气想喷射而出。
他看见了墓碑,新的墓碑,他无法再控制泪水,喷薄而出,他抽泣着,浑身颤抖,这么多天了,他就想痛痛快快哭上一回,但此时他却压抑着自己,生怕吵着长眠于此的队友。
活着的队友们来了,站在在他的身后,但没有队员来劝慰他。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此时哭泣是最好的发泄,队友们都理解着他这个队长,哭出来会好受一些。
昏天黑地中,他终于停止了哭泣,他擦擦眼泪,站在了墓碑前面。
田永明走上前:“回去吧。”
呼延风摆摆手:“你们先回去,我再呆一会。”
田永明点点头,转身带着队友走了。
十五座新的墓碑,十五位刚离去不久的战友,其中七位是鹘鹰。他的眼泪再次涌出了眼眶,泪光中点燃了十六支烟,放在每座墓碑前一支,自己留了一支。
他默默地坐在墓碑前面,和十五位队友一起抽着烟。
他连抽了六支,也给队友发了六支,他屁股后面留下了一堆空烟盒。
田永明和张佑亮又走回来,将呼延风拉回了宿舍楼。队里多了许多年轻的面孔,是新近补充的队员。
特大正在整编,并且由大队改为旅,刘忠被任命为特战旅旅长,杨志伟副旅长,孟伟为参谋长。
田永明为特战三营营长,张佑亮是副营长。吴佳伟为特战二营营长,刘彪为特战二营营长。
原来整编有两个方案,一是将原来的鹘鹰中队打散,分到三个中队,这种方式的好处是能带动其他两个中队战力的提升,另外一个方案是鹘鹰中队队员留下,从其他两个中队补充队员进来,继续保持鹘鹰的尖刀分队。
最终,刘忠将原猛虎和蛟龙的精英队员选调给了三营。
呼延风和郑志国暂时没有任命,队友们猜测,呼延风将被任命为副参谋长,他已经被授予中校军衔,同时被任命为副团职教员,但具体职务暂时还没确定,可能是因为他的伤还没好利索。
队员们仍叫他队长,但整编命令上已明确说明,他们的番号不再是猛虎、蛟龙和鹘鹰。
鹘鹰似乎已经成为了过去,但在队员们心中,鹘鹰将永远存在,只是改了名字而已。
田永明告诉呼延风:“现在我们不叫鹘鹰了,队员们心里都承受不了。”
“我也接受不了,但没有办法,军令如山倒。”呼延风轻声地说。
田永明低下了头。
呼延风又说:“三个分队的代号还可以叫蓝鹰、红鹰和黑鹰,你这个队长的代号还可以叫鹰头。”
田永明抬起头,眼睛异常明亮地说:“对啊,之前我们说自己代号鹘鹰,其实是我们的番号,现在我们仍可以继续把鹘鹰作为我们的代号啊,代称三营的番号。”
“就是叫别的代号,鹘鹰还活着。”呼延风站了起来。
呼延风想去找杨志聊聊天,他拨通了杨志的电话,但杨志似乎有意在躲着他:“你的肩膀还在恢复之中,先休息。”
他想去找刘忠,刘忠也如是说。
他很纳闷。田永明告诉他:“损失这么大,大队长的脸色很不好看,几乎要病倒的样子,但特大改编任务很急很重,现在又需要磨合,赶紧形成战斗力,所以我觉得大队长在硬撑着,队长,你现在去做华向东和李青的思想工作。”
呼延风点点头:“好。”
华向东的伤好了,脸上留下了一道疤,他没参加训练,他经常失眠,还不想再看到枪。
呼延风敲门走进他房间的时候,他正对着笔记本电脑敲着字,他很专注,只是微微回了回头,又看着屏幕:“队长,你回来了。”
“回来了。”呼延风轻轻走到他身边,坐下:“在干什么?”
华向东停了手,递给呼延风一根烟:“没干啥。老郑还好吧,其他几个也都好吧?”
“都好,老郑下周回来。”呼延风说。
“嗯。”华向东抬头看了一眼呼延风,又低头说:“对不起,我很没用,因为我,牺牲了两个队友。”
“那不赖你。”呼延风说。
“所有人都这么说,可是就是因为我的原因。”华向东说。
“那你接下来想怎么做,难道就天天躲在屋里?”呼延风问。
“我不想这样,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华向东笑了笑,却很痛苦。
“我想你该振作起来。”呼延风轻声说。
“所以人也这么说。”华向东有戚戚地笑了笑:“可我不想见到队友,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死去的,我总觉得你们在我身后指点着,就是因为他,赵明没了,单晓斌也没了,我知道你们不会这么做,但我就是这么想,没办法,我怎么也去不掉这个想法。”
“但如果你这样下去,你会对不起赵明和单晓斌。”呼延风说。
“我知道,可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控制不了。我想洒血疆场,但我的人生恐怕没有了下次战斗,我也害怕的战斗,我不怕死,我怕战友再为我而死。”华向东说。
呼延风站起来,拍拍华向东的肩膀:“你太累了,好好调整一下,会没事的。”
华向东抬起头,又低下:“但愿吧。”
呼延风关上华向东房门的时候,屋里传来一阵低沉的吼声,很闷很沉重。
李青在东面的山坡上,他也没有参加训练,当队友将单晓斌的枪和军装带到南山陵园时,他发疯一般地夺过来,死死抱在怀里,不让下葬。
没人发火,刘忠和杨志陪着他坐了整整一天,最后李青还是将枪和军装放进了墓中。
随后的时间,他更加的沉闷,一言不发,他要么将自己关在宿舍,要么被战友推出房间,可他成了一个木头人,他站着或者坐着,能保持三个小时以上。
后来他经常去东面山坡上坐着,以前他和单晓斌就喜欢在哪儿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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