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风走到李青身边,坐下来,摘一片草叶,放在嘴里嚼着,也呆呆地看着山坡。
青青的草地散发着春日里的芬芳,不知名的野花星星点点地眨着眼睛,过了好一会,呼延风才低声说:“冬天过去了,一切都重生了。”
“死亡没有重生。”李青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结婚证,交给呼延风:“队长。”
呼延风接过来,看着照片上李青勉强露出的笑容,宽慰地说:“好,祝福你。”
李青低着头说:“我准备把那金叫过来,然后让那金和乌兰去我们县城,这是那金的主意,乌兰很不好。”
“需要一段时间。”呼延风将结婚证交给李青:“你也要振作起来。”
“好。”李青又沉默地看着山坡。
“该训练了。”呼延风拍拍李青的肩膀。
“是,队长。”李青站起来,跑下了山坡,留下呼延风一个人。
不多时,他抱着狙击步从宿舍楼跑了出来,沿着训练场一圈一圈地跑。
开始呼延风还很高兴,但渐渐地,他看出了哪里不对。一个小时候,他跑下山来,李青仍在拼命地奔跑,他拦住了李青:“你这不是在训练——”
李青躲过了他,还在拼命奔跑。呼延风连忙叫来队员,将李青给架回宿舍,李青又开始了沉默不语。
刘忠着实在硬撑着,他的胃有时搅着劲地疼。但他没有其他办法,他必须坚持着。但现在他又不得不面临一个叫他也无法接受的现实,躲避两天后,他还是打电话让呼延风来到他办公室。
刘忠的脸色发暗,就像一个大病初愈的人,跟清晨的阳光一点也不相符。呼延风知道,牺牲十一名队员,刘忠心里比谁难过。
刘忠让呼延风坐下,问:“身体觉得怎么样?”
“现在还觉得像被抽空了一样。”呼延风轻声地说。
“暂时不要随队训练,先养两个月。”刘忠说。
“可心里跟猫抓一样。”呼延风揉揉肚子,伤口处还有点发痒。
“就是有子弹在搅,也必须先调养好,不然,结果你知道。”刘忠严肃地说。
“明白。”呼延风小声地说。
“你的副参谋长命令就要到了,事先没给你打招呼,我想你能接受。”刘忠看着呼延风说。
呼延风点点头:“我不知道,我现在身体状况很不好。”
刘忠的表情从严肃变成了凝重:“你是队长,必须打起精神来,不然有的队员真要离开了。”
呼延风急了,他知道刘忠指的是华向东和李青,他站起来说:“大队长,再给他们点时间,我去做他们的工作。”
刘忠摆摆手,让呼延风坐下,拿出烟,递给呼延风一根:“呼延,不是我们想让他俩离开,而是——”
停了好一会,刘忠才有些沙哑地说:“再让他们呆下去,恐怕对他俩也是伤害。”
呼延风抽了一口烟:“我是担心,离开对他们更不好。”
“先看看吧,你负责追踪他俩。”刘忠说:“我想明天让他们休假,三个月,三个月后再看情况,或许还有希望再回来,这也是心理专家给的意见。”
“是,大队长。”呼延风点头说。
电话响了,刘忠拿起来:“我是刘忠,什么,在农场大门,好的,我马上过去。”
刘忠站起来,对呼延风说:“走,赵明的妻子来了,咱俩去看看。”
“赵明的妻子?”呼延风猛地站起来。
不仅赵明的妻子,还有赵明妻子的哥哥,他俩还带着赵明的儿子。他们过来还儿子。
赵明的妻子通情达理,但她哥哥却不近人情,他也心疼妹妹,年纪轻轻刚生下儿子,丈夫就没了。他还有家里的其他人都让赵明的妻子把儿子送回到赵明家中,因为带着儿子不好再嫁人。
但赵明的父母都因赵明的牺牲而受到沉重的打击,相继住进了医院,饭店也关了,赵明的姐姐有心无力,于是两个人带着儿子来到部队,既然儿子的爸爸是你们部队的人,那你们就该管到底。
两个人将孩子抱到后勤连大门前,扔下就要走,战士不让,还在吵闹。
刘忠当兵数十年,还没遇到这样的情况,他心里又气又急还有无尽的荒凉,脸色更加铁青。
呼延风抱起了赵明的儿子,小家伙三个月了,还不知道之前和现在正发生着什么,他忽然冲呼延风笑了一下。
呼延风的心被扎了一下,却不是疼,他看着小家伙,也微微笑了。
他抬起头,问赵明的妻子:“这孩子是你亲生的,难道你就这么忍心?”
赵明的妻子普通跪倒在地:“对不起,我——我求你们把孩子留下吧,现在只有交给你们我才能放心,赵明说过,你们是生死兄弟。”
刘忠拿出烟来,点上一根,狠狠抽了一口:“你起来吧,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留下,不过需要你们把孩子的户口迁过来。”
赵明的妻子点点头:“好。”
“孩子交给我,你们放心吗?”呼延风问。
“放心。”赵明的妻子说。
“呼延,你一个人怎么带孩子?”刘忠问。
“放心,我交给我老爸老妈,他们正想着要一个孙子。”呼延风说。
“你先打个电话。”刘忠说。
“好。”呼延风来到后勤连连部,拿起外线电话,打通了父亲的手机。
“爸,您现在没忙什么吧?”呼延风问。
“小风,给你说实话,你老爹我现在闲得浑身难受,对了,你的身体怎么样了?”父亲问。
“挺好的,这样,给您个小孙子要不要?”呼延风笑着说。
“胡说什么,小孙子是说来就来的?”父亲以为呼延风喝酒了。
呼延风把原委说了一遍。父亲叹了一口气:“你战友的儿子,那就是你爹的亲孙子,你爹你妈养着他。”
“那我妈愿意不?”呼延风俏皮地问。
“她肯定听我的,哈哈,自从退休以后,老子现在就剩下你妈妈一个兵了。”父亲爽朗地笑着说。
母亲就在父亲身边,刚才还埋怨说:“行呀,现在你们爷俩串通一气了。”
听父亲说了一遍,母亲流着眼泪说:“接过来,接过来,可怜的孩子。”
“妥了,我先给你俩磕一个了。”呼延风龇牙说道。
挂了电话,跑回大门,呼延风对赵明的妻子说:“好了,这就是我们的儿子,你们先回去吧,把手续弄好,过两天我们去接孩子。”
“你说话算话?”赵明妻子的哥哥说。
“必须的。”呼延风点点头。
“还有,你们还必须再拿出二十万,算是给我妹妹的青春损失费。”赵明妻子的哥哥阴沉着脸说:“不然,我们还会再来。”
“好,但仅此一个条件。”刘忠说。
“行。”赵明妻子的哥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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