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专家给出了诊断,深受刺激的华向东已不适合留在特战部队了。这很叫人扼腕。
如果他能克服心理上的障碍,想留下来,那就一定能留下来,他不止是鹘鹰,他还年轻,而且身体没有毛病。
没有队员嘲笑他,所有鹘鹰队员都懂的他,他宁愿自己死去,也不想赵明和单晓斌牺牲为他而死,他已经承受不了现实,换做谁,他也不想承受。
他的少校肩章和资历章被自己摘下来,留在了储物柜里,这副新肩章新资历章他只带过一次,战斗回来,他被晋升为少校正营战斗员,而在战斗之前,杨志正极力推荐他为特战三营教导员。
但现实毁灭了原来的设想。
来到华向东所在的城市,在华向东父亲的引领下,呼延风和郑志国七拐八绕地来到一个深巷子里的小院。
这里远离热闹的街道,一片安静。
大门没锁,华向东的父亲对两人说:“麻烦去和他聊聊吧,这孩子从小就怕欠别人的人情。”
两人点点头,走进了小院,透过窗玻璃,华向东正对着电脑专心地打着字。
推开房门,里面很整洁,家具物品也很少,书柜,饭桌,电脑桌,沙发,椅子都排列整齐。华向东身边摆着啤酒,喝过的放在左侧,没喝的放在右侧,同样排列整整齐齐。
华向东的眼睛看着电脑,嘴里说着:“这一段马上写完,先随便坐。”
“好。”呼延风点点头。郑志国弯腰,拿出两瓶啤酒,用手拧开盖子,递给呼延风一瓶。
两分钟后,华向东转过身来,他的皮肤已变得白净,准确的说,有些苍白。
“熬夜了?”呼延风问。
华向东笑着点点头:“夜里更安静。”
郑志国喝了一口啤酒:“以后就打算写下去了?”
“不知道,就像鹘鹰,以为能当一辈子。”华向东搓搓手,叹口气说:“想想鹘鹰,让我觉得我们生的平凡但渴望伟大,但伟大过后却又感觉非常平凡,不过像是刮了一阵风下了一阵雨,这很寂寥,让我们更想着下一次伟大。”
“壮志未已,你还会腾飞。”呼延风说。
“是啊,翱翔在蓝天的感觉确实不错,但那已经是过去式,将来我也不知道能干什么。”华向东凄楚地笑笑:“我写东西可不是为了伟大,我是说当鹘鹰的感觉,我们一次次高飞,又一次次降落,你们飞过了山顶,我却折翼到山脚。”
“别那么沉重。”郑志国说。
华向东说:“呵呵,你看我像沉重的样子么?是的,我一直难过,也一直逃避现实,但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我又不难过,我要直面现在的现实,我只能是有过英雄梦想的平凡人。”
呼延风笑笑:“我们都是有过英雄梦想的平凡人。”
华向东点点头:“梦醒了,就要面对现实,不是么?现在我就想写东西,我已经写到你和谭雨的爱情啦,呼延,赶紧地,结婚吧,你们俩快成传奇了。”
“我在想,你也该解决个人问题了。”呼延风说。
“哈哈,我不着急,因为我没有约定,今天不写了,一醉方休。”华向东关上了电脑。
第二天早上,就要离开了,华向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抱住呼延风失声恸哭:“我真想没来过基地,真想没当过鹘鹰,不然就不会这么难受——”
呼延风的眼泪也如断了线的珠子,紧紧抱住华向东:“一日为鹘鹰,终生为鹘鹰,挺起腰杆来,继续前进!”
“我会的。”华向东使劲擦擦眼泪:“我一定会的!”
呼延风和郑志国乘车走了,遥远的东方,天空露出了血色的朝霞。
晚上回到宿舍,郑志国坐在床上,将伤腿放在椅子上,黯然地嘟囔着:“他是英雄,他绝对是英雄。”
“你说华向东?”呼延风推开了郑志国的腿,坐在椅子上。
“是的,许多老队员哭着跟我说,他们不知道离开基地该怎么活。”郑志国说。
“那是老队员对基地有感情。”呼延风说。
门开了,杨志走进了,拎着一包吃食还有两瓶酒。
现在纪律很严,各种不准。呼延风和郑志国站起来,看着杨志手里的东西,咽着口水说:“队长,现在敢喝吗?”
“所以我到你们这里来了,被大队长逮到就说是来安慰你们俩。”杨志说。
郑志国咧着嘴:“那妥了,我俩现在反正是边缘人物。”
呼延风接过吃食和酒,点头说:“现在沉重的真想喝酒了。”
“还沉重个屁,沉重太多就不叫沉重了。”杨志推开呼延风,坐在椅子上。
郑志国又搬来两把椅子,杨志笑了一声:“呼延,你咋让残疾人干活呢。”
呼延风边铺开花生牛肉干边说:“他就应该多活动。”
郑志国打开了酒,呼延风拿来口缸,倒上,又默默地看着杨志。
“看我干什么,来,干了。”杨志拿起口缸一饮而尽。
呼延风没喝,低声说:“李青打电话说,乌兰和那金的草原风情试营业很火爆,他准备和那金典礼后回部队了。”
杨志点点头:“明天我给大队长汇报,让你们去帮衬一下。”
呼延风和郑志国点点头:“好,反正就我俩是闲人。”
“年度训练修订好了?”杨志问。
呼延风说:“那叫活么,上午给孟参谋长审阅了一遍,他写了很好,请大队长和副大队长审阅,要不是下午举行告别仪式,我和郑志国就交给您了。”
杨志点点头:“行吧,明天交给我看看,大队长要求很严,别有纰漏。”
“好的。”呼延风这才端起口缸,喝了一口酒。
杨志又倒上,刚端起来要喝,门开了,刘忠一步跨进来,看着三个人。
呼延风和郑志国立即站起来,又伸手推推杨志,低声说:“大队长。”
杨志也站起来,没有扭头,但做出了一副准备爱尅的模样。
刘忠走到杨志面前,一肩膀将杨志撞开:“行啊,我现在都快忙死了,你们三个却还在这里逍遥自在。”
三个人低着头不敢吭声。
“什么酒?”刘忠问。
“天之蓝。”郑志国低声说了一句。
“我认字。”刘忠白了郑志国一眼。
“您尝尝。”呼延风抬着眼说。
“嗯,那我尝尝。”刘忠拿起另外一酒瓶,咚咚倒了大半瓶,然后举起口缸,一口喝了下去。
“您的胃。”杨志低声说。
“好了。”刘忠擦擦嘴角,咂咂嘴:“好像没有什么味。”说着,又将瓶里的酒倒进口缸。
三个人呆呆地看着刘忠。
刘忠喝完,又擦擦嘴角:“我他么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需要发泄,行了,你们继续吧。”
就两瓶酒,刘忠一口气喝光了一瓶,杨志低头看看一个空了另外一个快空了的酒瓶,苦笑一声,对刘忠说:“大队长——”
刘忠瞪着杨志:“叫我旅长。”
杨志赶紧立正:“是,旅长,李青就要举行结婚典礼了,乌兰和那金的饭店生意也挺好,是不是让呼延风和郑志国去看望一下,然后和李青一起回来。”
“小李子想回来了?”刘忠问。
“是。”呼延风回答。
“这好几天了,就他么这一个好消息。”刘忠回头看看酒瓶,摇摇头说:“行了,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您可真大方。”郑志国龇着牙说。
刘忠笑笑:“去孟伟哪儿借啊,那小子准备送老兵的酒没喝成,他今天值班,还是不能喝。”
杨志摇摇头:“不喝了,还是遵守大队长亲自制定的规定。”
“将我的军啊。”刘忠指指杨志,又对呼延风和郑志国说:“对了,去李青哪儿,来回途中一定要要注意遵守安全和纪律,现在出了问题,谁也保不住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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