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行者,必知山高水长。
乐食者,必知山珍海味。
失志者,必知山穷水尽。
情深者,必知山盟海誓。
正所谓,山高水长知路遥,山珍海味乐饥肠,山穷水尽埋壮志,山盟海誓结成双。
这世间所有伟大的情感,似乎都要以山水加以缀述,因为山水本就是天底下最伟大的存在。
它们孑然一身浩然耸立于天地之间,替大道护佑生灵,滋养生命,之所以伟大,更在于山水活在万事万物的心里。
世间再无任何事物敢与山水攀比敬畏,它们是上苍的化身,大道的使者,苍生莫不敬畏。
佛门有人生三重界之说,一云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二云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三云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这些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佛门禅思,古往今来被多少人奉为信仰,分说不清。
只是这红尘纷乱,人心终究是人心,生死疲劳皆因欲而生,倒也没见修成几个无量大佛。
于道家而言,长生问道,羽化飞仙,山更是重中之重。
探其根本,有山泽通气之说,其源乃日月,星辰,大地,修道悟理,遨游物外,莫不凭气。
只可惜,如今这世上,再无人可飞升为仙。
据《大明山海志录》所记,“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
相传不周山是人界通往仙界的唯一路径,致使万古以来,无数能人志士埋骨于不周山下。
后人魔林立,妖族并起,争夺主宰,人族逆天改命,从最弱小的族群发展成最强大的种族,主宰九州大地,四海一统。
然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人界自有强盛,衰败,覆灭,新统之运理。
杀伐倾覆之下,苦的依然是芸芸众生。
《红尘仙纪?大明洪武大帝本纪》有记载,“仙帝洪武,帝母乃神女化凡于世,生诞之时岁值三伏,俗父适柴于山中,骤逢天降大雪,冰封孤山,是以天葬性命,讳帝诞辰。
岁三年,帝启八门命源,天降祥瑞,仙兽祝拜,万灵叩首。
又九年,帝牧青牛于佚坟,枕鞭于首,四肢仰天而寐,会逢仙君云游,定睛而视,唯见帝与鞭成字为’天’,仙君怔然,弃云跪伏,高呼’天子’。
帝征伐神州三千年,救苍生于水火,挽狂澜于天地,开元自立,易国号为’明’,由是大明。
’朕观古今之事,长生乃万古第一贪恋,红尘之中岂能容仙?你我皆肉体凡胎耳!朕出身贫苦,深知百姓之苦,惟愿后世安康泰久,了无纷争,千秋万代,大明永立!’
帝心系苍生,弹指碎不周仙山,由此断了长生路,世上再无人飞升成仙…”
没有人再能功参造化,自然也就颠覆不了洪武大帝一手打下的神朝社稷了,至少,曾经维持了几万年的太平确实不假。
这天下第一峰,足有一万丈的昆仑山,正是被洪武大帝打断的不周仙山。
此时朝霞穿透云海沐浴在通天的山体之上,将东面的山脚照耀得无比灿烂夺目。
但那断了的山峰却是怎么也看不到,因为山体大部分都掩藏在云海之上,肉眼根本视之不见。
然而仅仅是露出来的莽莽山脚,也让四方生灵望而生畏。
“这就是...昆仑山么...”
刑天楠呆呆地望着远方那座直通天际的大山峰,心中充满了敬畏。
这是生灵对天地本能的尊崇,浩瀚与渺小的最佳写照。
刑天楠自然不知人世历史,他的道心是坚韧不屈,不管前途何路,能否成仙,只要有能力成全自己的使命,其它的都不重要。
按照巴加老人所指的路,往东走百里便是三国边境昆仑山,而刑天楠要去的大明国,则是在比昆仑山更远的东方。
刑天楠连续走了一整个日夜,偶尔会吃点随身携带的干粮,倒也算不上饥寒交迫。
只是随着越来越靠近昆仑山,大荒这边的海拔明显矮了很多,昆仑山峰周围的山脉更加高大,自然也更加严寒。
路上有许多冻寒的尸骨,有人,有兽,这里俨然是一片生命禁地。
“这怎么过去?”
刑天楠不禁犯了愁,眼下一座如此高大的山峰耸立于眼前,翻越过去是绝对不可能的,可绕行这一大片山脉路程太过遥远,可能走到一半就得冻死。
刑天楠一边摸索着一边前进,直至稍微偏了点行进的角度,阳光下的阴影中忽然在昆仑主峰内闪过一道峡谷的影子,他才长长的喘了口气。
“可这…好奇怪…”
刑天楠虽然亲眼看见了一条直通东方的细小峡谷,却是将信将疑地慢慢朝着巨大的昆仑山靠过去。
因为那条峡谷,两边的岩石太过光滑平整,竟然没有丝毫沟壑纵横在表面,完全不像自然风蚀形成的峡谷。
地上的冰雪堆积得很厚,埋着谷口几行方方正正的文字。
刑天楠把雪挖开,看见了一首诗,一首用尖锐器物雕刻的诗,那入石三分的笔力非常人可想,遒劲非凡,竟与这昆仑山的气魄毫不违和。
“是非成败转头空,不论长生论鬼雄。我自横刀向天笑,一刀再断仙路梦!”
“难不成,这个峡谷是被人用刀斩开的?”
刑天楠不禁倒退了两步,迟迟不进峡谷,他仰头往上一看,两边岩壁的距离确实离的比下方近一些,像极了刀劈下来的痕迹,至于其源头,同样被云海遮着,深不见底。
“这是什么境界才有的功力?”刑天楠愕然失神,他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一个画面。
一道如量天尺般的巨型闪耀刀芒从昆仑山顶劈下来的样子!
“应该是老头子说的那个大帝做的吧…”
刑天楠摇了摇头赶紧窜进了峡谷,在他心里,至少以老头子告诉他的几个修炼境界,是完全达不到这等实力的。
风雪迎面来的很急,每踩一步就要被倒吹两三步,刑天楠附身咬牙坚持着,小小的身躯在狭口狂风下毫无招架之力。
走捷径,亦非易事。
“我都走到这里来了,怎么可能放弃!”
刑天楠调动浑身真气加速运转体内血液,以防寒毒侵入身体昏迷而冻死,为了保持清醒和警觉,又用牙齿咬破自己的嘴唇刺激痛觉。
他用两只纤细的双手将猎刀奋力地插在冰层内,以支撑他身体缓慢的推进。
他目光凛冽,任凭嘴角鲜血溢出,盯着远方的出口坚定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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