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息怒,王爷那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依奴才看,将他召进宫好生训斥一顿便是了。”于公公一边替圣上顺着背,一边排忧解难,“虽然说西兰国不足为惧,可再怎么说那旌墨翊也是一国王子,该做的礼节总是要做全的,陌少爷虽说家世显赫,可毕竟无功无禄,让王爷去却也是妥当的,不然外头误会我大渊小气,敷衍了事可好。”
于公公的这番话让圣上心中的闷气开解不少,作为从前在王府时就跟着他的心腹太监,他总是能精准的揣摩圣心,比任何人都还要来得妥帖。
这次西兰国派了从前的质子出使,让向来多疑的圣上总是想不明白他们的用意,故而这接待史的位置也就跟着犯了难。
让有头有脸的大臣去吧,总归是大材小用,可让无名无姓的小官去当,却又显得不尊重对方。
也是在这么个犯愁的情况下,于公公不经意间提起了自小与这质子相交甚好的陌家小少爷,圣上一寻思,妥了。
论身份,他是世代武将满门忠良的家世,父亲是当朝护国大将军,哥哥是镇守边关立下汗马功劳的人物,而他虽说未有官职加身还不学无术,分量也还是够的上这接待史位置的。
在圣上心中,这个纨绔子弟之一总算有了那么一丢丢的作用。
口谕是让老将军带回去的,在老将军一脸严肃的回家将陌祁训了两个时辰后,才把这事彻底交代给了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而陌祁就被训得有些委屈了,干脆决定再拖一人下水,共归于尽。
这么思量下来,圣上又觉得陌祁的身份的确有些小了,再派一个好歹是个亲王的陆衍离去,那派头应该就正好不过。
只是想起那月满楼设宴的事,圣上再次气血上涌,恨不得砍了那陆衍离消气。
“拟旨,让秦王同时出任接待史,接待西兰国大使一事不得有误,要中途出了什么岔子,叫他提头来见!”圣上咬牙切齿,“另外,月满楼设宴让他想都不要想,他不要脸朕还要脸呢!”
“圣上英明——”于公公唤道。
这接待史一职是拿到了,可关于月满楼设宴的事情,圣上怎么都不肯松口,任由陆衍离闹了几天后,干脆闭门不见连宫都不让他入了。
秦王很是憋屈,带着副我不再是皇兄疼爱的胞弟模样,失落落的站在宫门,让来往的朝臣侍卫宫女太监看了个明明白白的热闹。
那张好看的脸上充满了忧伤,双眸遥遥望向正殿的方向,片刻后,噗通一声跪得干脆利落,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等到再起身的时候,眼里更加忧愁。
呼出一口浊气,陆衍离气沉丹田,带着股子击鼓鸣冤的气势刚要开口唤皇兄,宫门就啪的一下打开了。
里面的于公公十分严肃,对着忧愁得快要被风吹跑的秦王,赶瘟神一般张口传达口谕,
“陆衍离,给朕滚回家去!”
这下,月满楼设宴是不成了,陆衍离回到王府便开始闭门谢客,连着夜夜笙歌都没了劲头,除了老陈,谁也不知道这个把自己关在书房的王爷究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还是要好好准备准备做出一番大事业——招待好不久后将要进京的大使。
陆衍离这一举动,终于把陌祁给引来了。
这夜,看着好不介外坐在自己书房里牛饮了三大杯明前龙井的陌祁,陆衍离觉得心有点痛。
那可是一年只能匀出几两给他的明前龙井,是他为数不多的雅事和乐趣,被这小子一口气喝了三大杯不说,看着人拿着茶壶还在往杯子里倒,堂堂秦王就开始恍惚了。
扶住书桌边缘,目光死死瞪着仍然在冒着热气的茶杯,终于,在那杯茶刚被送进嘴里的时候,忍不住吼道,
“住嘴!”
“噗——”陌祁被这一吼惊得把嘴里的茶吐回了杯子里。
“………………滚回你家去。”陆衍离怒了。
“别啊王爷。”
陌祁连忙擦着嘴,也不管自己到底是哪里惹了他,把杯子往桌上一放,笑得十分灿烂,“我可是好不容易从家里溜出来的,这无家可归了不就只能来投靠王爷了?”
“关我……什么事?!”陆衍离想了想,还是把屁字噎回了嘴里。
“你要是赶我走了,那我就只能睡大街了,等明早醒来,王爷你还得将我抬回来沐浴换新衣服,多麻烦啊。”
“本王乐意。”
“你乐意,我爹可不乐意,到时候杀到王府,王爷你麻烦更大了。”陌祁一本正经赔着笑,将威胁说得自然无比。
抬不抬他回来不在陆衍离的思考范围,但是老将军要真杀过来了,那的确是得头疼不少日子的。
遥想在多年前因为这小子离家出走投奔王府,惹得老将军勃然大怒,拿了武器带着家丁就杀了过来,差点拆了王府大门不说,更是中气十足的站在院子里连着陆衍离一起打了顿屁股。
更重要的是,那会老将军带来的家丁那可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军人,个个人高马大杀气十足,把那两被打屁股的围了个紧实。
打那次之后,陆衍离对这位刚正不阿忠贞不二的护国大将军有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日后陌祁再故技重施投奔王府,陆衍离都遮掩了个严严实实,半点风声都不敢透露。
要真让他回去自首,那估摸着老将军明日就能替皇家教育教育自己了。
“你溜出来做什么?”陆衍离屈服了,索性换了个话题。
见人不赶自己了,陌祁笑得更甚,“还不是因为接待史那事儿,我爹说了,要我在家好生学礼数,我不耐烦,跟他大吵一架,趁着他去练武的时候翻墙出来的,更重要的是,你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反常,太反常了。
连王府天天闹腾的噪音都没了,小厮说这几日秦王压根就没踏出过书房,谁也不见,推了所有邀约神神秘秘的。
按照陌祁的性子,好奇心是越勾越甚,离家出走是其次,主要还是想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你猜?”陆衍离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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