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不是张大人吗,您不去上朝,在这城门口吹冷风做什么?”陌祁勒了马,率先开口。
“哼,老夫只怕去上了朝,我大渊就真的沦落成了笑柄!”张之行中气十足,带着不屑。
“成,您要吹冷风我管不着,麻烦您挪挪位置,这仪仗人有点多,要有个碰啊撞啊的,我可担待不起。”陌祁吊儿郎当,丝毫没有把对方当成一回事。
“你不过一个小小的接待史,竟然敢这么同张大人说话,小小年纪就仗着家世胡作非为,陌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小子。”开口的是大学士杨大人。
对于这样的话,陌祁司空见惯,无辜的耸着肩扫过杨大人,笑道,“我说杨大人,自古文武不对付,您非要这么说我认,毕竟比起我爹我大哥,我的确是个不成器的小子,可您要说我胡作非为,那我还得好好问问你了。”
“我可有通敌叛国?”陌祁问。
“不成。”杨大人将头仰高了些。
“我可有奸淫掳掠?”陌祁又问。
“还是不曾。”
“我可有欺善怕恶?”
“这……”杨大人顿了顿,有些不太确定,“应该未听说过。”
“那不就成了。”陌祁拍了拍马背,“杨大人果然正直,不过这日后说话还是先思量思量为好,以免到时候祸从口出,啧……好歹也是堂堂大学士,这咬文嚼字的功夫还不熟练啊。”
“你……!”杨大人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这是拐弯抹角的损他呢,一时气结指着对方的手直径颤抖,竟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见这边先败下阵,户部侍郎徐大人接过了话,“早就听闻陌少爷牙尖嘴利,看来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如今刚刚才封了接待史,倒是先耍起了官威好不威风。”
“哎呀……你不说我还忘了。”陌祁故作恍然大悟,“我现在也是有官名在身,是该耍耍威风了,这接待史说大也不大,可要是因得诸位大人误了吉时,本官是会上奏圣上请他裁决。”
“哼。”徐大人不甘示弱,“误了吉时事小,可若因为陌少爷这样无法担当重任的人误了大渊,我等才应当罪该万死。”
“事情还未办,你怎的就知道我担当不起重任了?”陌祁敛了神色,有些不满,反问道,“呵,本官总算是见识了,在这朝堂之中总有些人喜欢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安在别人身上,先是说我胡作非为,再是说我担待不起重任,我可是说了,要诸位大人再拖延下去,那吉时可真就误了——还是说,诸位就是故意来搅合的。”
“胡说八道!”徐大人怒了,“休得血口喷人!我等一心为了大渊,岂容你污蔑!”
“那就劳烦诸位大人往旁边挪一挪,本官谢过了。”陌祁厚脸皮的拱手道。
要脸的怕不要脸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很显然,张之行这边的人个个都是极注重声誉之人,陌祁三两句话下去,那都给气得心火四起,却又碍于声誉不能破口大骂。
特别是徐大人和杨大人,气的脸色发白,十分难看。
“放肆!”这回说话的是赵恒,张之行的得意门生,官至吏部尚书。
只见他拱着手举高,神色庄严肃穆,语气义正言辞,“张大人同王爷还未开口,尔竟然在这大放厥词口出狂言,这简直是在藐视皇家天威,大大的不敬!”
闻言,陌祁怔住了。
这赵恒不愧是张之行的门生,就这姿态这语气颇有一股子浩然正气,先是扣了顶口出狂言的帽子,接下来再扣了个藐视皇家更大的帽子,字字凛然清晰,让人心生惭愧。
只可惜,陌祁他不是一般人。
敛了神色跟着肃然,将身子做得笔直,认认真真听完了对方的训斥,紧接着附和点头,同意道,“赵大人说得十分在理,本官一定认真反思,克己复礼,绝不丢了皇家的颜面!”
“如此甚好,若能为官正直清廉,克己奉公,我大渊定将延续百年盛世。”赵恒赞同的点头,带着孺子可教的神情道,“希望来日再见时,你已痛改前非,那样也不枉本官今日的所作所为了。”
“是,赵大人今日这番话犹如当头棒喝醍醐灌顶,让我茅舍顿开反躬自省,大渊能有您这样的清官,实在是大大的福分!”
听着陌祁一顿胡诌,陆衍离觉着他应该是用尽了毕生所学才诌出了这么些词语,看热闹不嫌事大,换了个姿势若有所思。
陌祁,终究还是变了不少。
要换作以前,他早一拳头给人挥过去了,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跟众人舌战,虽看起来仍旧是个活力满满的少年,可有些东西在本质上已经变了。
“甚好,甚好!”赵大人满意极了,感化了一个迷途之人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赵大人!请!”陌祁拱起手,说得铿锵有力。
“请,切莫误了吉时。”赵大人凛然,坚定有力的迈着步子退到一侧。
这也不能怪赵恒脑子一根筋,他们这行人原本就是来阻拦对方,甚至下了决定若是无人迎接,他们则亲自前往十里亭迎接西兰国大使,眼下陌祁十分郑重表示自己会痛改前非,语气还诚恳,即是如此,那他们还有什么理由阻拦一个要尽忠报国的年轻人。
更何况,常年为官清廉固执死板的他们,哪里斗得过这种地痞无赖忽悠人的类型。
俗话说得好,浪子回头金不换,要是陌祁能像他父兄一般,那是天大的好事!
不过,赵恒和其他人好忽悠,张之行可就不一定了。
能够做到一人之下的官职,只靠迂腐固执是远远不够的,暗自摇头觉着他们不成器,张相将目光看向了陆衍离。
陌祁充其量只是个打头阵的,这关键性的人物,还是秦王。
只要能说服秦王让他们同去,一来出了什么岔子,他能及时补救,二来也好看管着他们防止任何意外。
且今日他带来的官员丝毫不影响朝堂运作,要事后圣上怪罪下来,他一力承担了便是!
思索了半响,张之行开口了。
“臣并非与王爷作对,臣今日前来,只是希望王爷能够应允我等同去。”
话说的简短明了,丝毫没有为官者绕着弯说话的方式,多年来每次见他,陆衍离都和他争得死去活来,倒是也习惯了他这样的说话方式。
没有丝毫犹豫的,陆衍离飞快答道,“既然张相要去,那便一同去罢。”
张之行,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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