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鸣尖叫着坠落,在触地的最后一秒,忽然又“砰”的一声弹起,再被拖拽着高高飞上天空。梦境中没有任何痛楚,只是这样一上一下的,精神层面遭到了非常严重的冲击。
外面狂风骤雨,闪电狰狞,陈一鸣在雨中破布一般上下翻飞。速度是一百八十迈,心情是曰尼玛嗨。
他好不容易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师兄的……裤裆。这货就飞在他的头上,左手抓着一团白色的、发着光的不明物体,就像探照灯一样,右手则抓着两眼翻白生死不明的老人。
“师兄!大病初愈,不宜淋雨啊!”他好心劝解道。
师兄在雨夜的校园中飞速狂奔,又带着陈一鸣来到了寿司店的外面。
远处的海面翻涌滚动,大浪滔天。但陈一鸣注意到,这些大浪在涌到离海岸大约十多米的距离时,就像集体撞上了玻璃墙一样,又齐齐调头回流。所以此方海岸依然非常平静,甚至连海岸线都没有明显的上涨。
“咚咚咚。”
师兄敲响了房门,不一会儿店老板就举着一盏灯走了出来,在看到师兄手上抓着的那道白色物质后,吓得一下子把探照灯都丢到了地上。
“叶君,你、你……”
“松本老师你快看!我成功了!我已接触到了阴阳术的另一面!我完成了‘式神’的制作!”
他兴高采烈,像个在手工课上急于向自己的老师炫耀作品的小孩子。
“这是、这是萧公的灵魂!?你怎可对自己的恩师下此毒手!叶君,你闯下弥天大祸了啊!”
“不,松本老师,你不明白!他只是暂时死去了,我完全可以利用自己制作而出的摄魂阵将他给复活过来!我已经掌握了生命的本源力量!”
“不明白的是你啊,叶君!只要萧公一死,学院里的那颗‘乘丘母树’便会立刻失去与他的联系,学院也会立即得知这一消息的!说不定现在他们已经派出精锐部队前来逮捕你了!即便你能令萧公复活又如何呢?他们绝无可能容忍亵渎了生命之道的你啊!”
“松本老师,我今次过来,就是来向老师您告别的,我已决意离开五行宫!”叶阑雨说道:“是老师您让我知晓了东瀛的阴阳之道,而我现在已将其彻底完善!”
“老师请看!”他从袖中掏出一柄病房里用来削水果的小刀,缓缓割开了自己的手掌,让鲜血滴落在地。
叶阑雨用自己的鲜血在地面上画下了一道繁杂的符阵,他将萧公的尸体放置在阵中央,用黑白两色的阴阳术催动符阵逆时针转动,并说道:“这是我根据东瀛的桔梗印加以完善后所独创的符阵,我将此命名为‘摄魂阵’。摄魂阵有两种效果,当其顺时转动之时,可摄魂夺魄,代表‘阴’与‘死’。而当其逆时转动之时,可借尸还魂,代表‘阳’与‘生’!”
雷声轰鸣,闪电的光芒照亮了这可怕的一幕,站在符阵外面的陈一鸣只感觉头皮发麻,即便是他也感受到了师兄此种行为的疯狂,生死本是天命,而他这是在逆天而行!
随着符阵的运行,那道白色的灵魂慢慢飘飞到了尸体的上面,跟尸体保持着一模一样的姿势,二者渐渐融为一体。
“看吧!看吧!松本老师!这就是摄魂阵!这就是学生我所创造的神迹!”叶阑雨高举双手,发出疯子般的狂笑。
但松本一郎的脸上只有死灰般的绝望,他似乎已经预感到了结果,摇头的同时,慢慢往后退了两步。
当白色灵魂将要完全融入进尸体里面之时,符阵忽然停止了转动,它一点点崩溃开来,同时有一双双黑色的大手从地表下面涌出,拉扯着萧公的尸体,仿佛是要将这已死之人的灵魂拉入到它们所在的阴曹地府!
萧公的灵魂从身体内脱离而出,它瞪大眼,脸上带着十万分的惊恐,向面前的叶阑雨伸出手,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凄厉惨叫!
“不要!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阑雨!救救为师!阑雨!”他呼喊着自己爱徒的名字,眼瞳似乎要从瞪大的眼眶中滚落,脸庞上逐渐凝聚着如山的怨毒:“逆徒!为师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早晚有一天,你我将在地狱的油锅中相见!”
他最后的诅咒声消失了,恰巧在这个时候有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劈在了符阵中心的尸体之上,幽蓝色的火光腾起,顷刻间就将尸体烧成一滩黑色的焦土。
似乎上天也不允许有这种逆转生死的术法存在!
叶阑雨瘫坐在地上,表情惶恐,全身冰寒。自己恩师最后那句诅咒的话语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地回荡,他什么也听不见了,仿佛那道闪电也同时劈在了他的心里,将他的信仰、将他的理想、将他迄今为止所坚持的一切都劈成飞灰!
符阵完全消失了,大雨将术法凝聚起来的血液冲散,这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留下一道白色的、无处可归的孤魂。
叶阑雨忽然抱着自己的脑袋,仰头,张开口,脸庞扭曲成绝望的形状。
他趴在地上,像条无骨的蛆虫般向着符阵中央那摊黑色的焦土爬去,雨滴浇打在身上,却好似一柄柄利剑般穿透了血肉、穿透了骨头、穿透了他的灵魂。真奇怪,为何世界会如此安静呢?什么声音都没有,但又好似有一个人在隔着很远的地方发出悲哀的惨叫声。
喉咙像烧着了一般的灼热,肺部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等到恢复听觉之时,他才发现,原来一直绝望嘶吼着的,其实是他自己。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刻,名为“叶阑雨”的男人彻底崩溃了。
“叶君!叶君!”店老板尝试着要去拉他起来,可后者如同膝盖上长出了根一般,只是跪在那里,用手不停刨着脚下的焦土,仿佛想要刨出一个直通地狱的深坑。
“叶君!听我说,听我说!”店老板抓住他的手臂,将他从地上强行拉起,让他直视自己的脸庞,说道:“叶君,我是负责看管五行宫东面迷阵的守门人!我会为你打开离门的!你即刻坐船离开这里!”
“听清楚了吗?听清楚了吗!”
“没有那个必要了,松本一郎。”
忽然有一道清脆如莺啼的小女孩的声音在二人的上方响起,语气中仿佛带着能刺穿骨头的冷冽:“叶阑雨大逆不道,谋害恩师,已是天理难容!今罪证确凿,你认为他还有机会活着离开五行宫吗?”
听到这道声音的陈一鸣浑身一颤,他缓缓抬头,果然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五行院的院长,那名在学院里以暴躁著称的不老萝莉,美罗罗。
此刻她就悬浮在半空中,身上那件红黑色的公主裙被狂风拉扯着摆动,露出洁白而锋利的小腿。她全身都笼罩在一层红色的光幕之中,从天空垂落的雨滴也无法近她的身,在外围就化为白色的蒸汽消散。
她居高临下,留海遮住了左半边的脸庞,如黑洞般深邃的右眼则紧紧盯着脚下的二人,眼瞳的深处似乎也燃烧着一团暴怒的火焰。
松本一郎全身一颤,望着这位纤细娇小的萝莉,他却像是见到了天神般、发自内心深处的感到畏惧,“美罗罗院长!”,他大喊,忽然跪下,重重磕头:“请饶恕叶君一命吧!他只是受我蛊惑,一时误入歧途而已,我才是那个应该被处死的罪人!”
“住口!”美罗罗怒喝,柳眉横竖:“松本一郎,我是念在东方老院长的情分之下,这么多年来才会容忍你这么个有罪之人留在我五行宫!你若再多说一句惹我生气的话——”
她身上那股气焰燃烧得更加剧烈了,简直像是要把周围上百米的空间都给全部点燃。
松本一郎趴在地上,将头死死叩着,再不敢出声。
“叶阑雨。”美罗罗将目光转向松本一郎旁边僵直不动的年轻人,冷声道:“你可还有什么遗言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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