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足咬
一轮火红的朝阳，从云层中欢快的跳出，映在同样热火朝天的渭水河上。花桥村的渔民们或撑着竹排收着渔网，或站在船头从鸬鹚食袋里挤出一尾尾鲜鱼，脸上的笑容幸福而满足。
小伙儿则着精壮的上身，站在渔船高歌
“阿妹眼睛，是天上星星，阿哥的网喽，抓不抓得阿妹的心？”
卷着裙衣，站在浅水的姑娘则大着胆子应和着
“渔船骨梁，是阿哥的脊，阿妹手纤纤，绕不绕得阿哥的心？”
………………
老阿巴从渔歌声中醒来，穿上麻裤搭一件薄棉褂子，拉开屋门就闻到了前厅桌子上鱼籽粥的香味。
“阿爷，起来了啊。”云若打了声招呼，往竹案上的搪瓷面盆里添了热水：“您洗漱一下，粥趁热喝了。前些时日酿的米酒我早间已经闻着酒香了，今天我准备去后面的清石涧拾些青丝螺，咱们响午能配着甜酒吃。”
老阿巴从来都是孤苦无依，自从在河边捡到云若后，几乎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这一开始老阿巴十分不适应，阿巴阿巴的多次抗议无效之后，也渐渐地习惯起这样的生活。脸上的温热，和嘴里的香甜都令老阿巴舒展开脸上的褶皱，眯着眼睛享受着从未有过的幸福。
“您老一会把这个喝了。”云若端来一碗温汤，里面加了指甲盖大小的一片岩灵芝。云若储物袋里岩灵芝还有几十株，只是老阿巴的身底子已经很脆弱，更多的灵气已然承受不起了。
老阿巴吸了吸鼻子，孩子气的皱起了眉，这温汤有股子药味，他并不喜欢。云若也不多劝，拎着渔篓子就这么笑咪咪的看着老阿巴。
老阿巴无奈地端起碗，赌气般的一口喝干。云若的脸上笑容更盛，拎着渔篓子转身出门。温汤清苦的味道从喉咙里淌入，老阿巴品出的却是甘甜如蜜。
清石涧有一条一丈来宽的小溪，小溪里淌的是山泉水，清澈见底。云若斜背着渔篓站在齐腰深的水里，轻轻探手就能在沙石岩壁上拾起一个个蚕豆大小的青丝螺。
与河螺田螺不同，清石涧的青丝螺偏瘦。河螺田螺生长在淤泥里所食污杂，拾回去也得在水缸里养上十几个时辰让它们吐泥。而清丝螺只需竹筛过水一抖，筛掉螺壳里的沙石，连尾壳都不用剪，一把青盐几瓣姜蒜过油一炒就是一道无上美味。
云若静静的立在水中，腰间清泉如绸缎般拂过，耳畔是是流水叮咚。深吸一口气，不需要动用任何真气，都能感受到这些温顺而欢快的水灵顺着鼻翼填满胸腔。
云若喜欢这里，喜欢这个小渔村。东来水把他带到了这里，也许没有老阿巴的施救，云若自己也能醒来，也就不会在这世外桃源般的小渔村停下脚步。道途才刚刚开始，云若就几厉生死。在这儿生活了一个多月后，除外对老阿巴的感恩，更对这里的祥和宁静多了些许眷恋。
“如果云老的修为没能恢复，接他来这里生活。我在这小村子娶个媳妇生一堆儿孩子，让云老享享儿孙绕膝之福，也许也不错吧……”
“咚！”一块石头砸入水中，惊散了云若的思绪。
“喂！小哑巴在想什么呢？”说话的是老周家的燕儿。云若想的入神，却是未觉这燕儿是何时来的。
老周家就这么一独苗闺女儿，小时候贪玩落水被老哑巴救过一次。打那以后燕儿没事就爱往老哑巴那儿跑。云若住在老哑巴这一个来月也是见过许多次，也算是熟人了。
燕儿梳着垂鬟分肖髻，上身斜扣宽袖褂露着半截藕臂，下身的绒黄绢裙，坐在溪边一块被冲洗的一尘不染的青石上。
云若捏着一个青丝螺示意了一下，算是回答。
燕儿轻轻一撅嘴唇，撩起裙摆光着一双白瓷般的小脚丫放近水里晃荡着：“我又没问你在干什么，我问你在想什么呢。”
云若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摊着手表示自己是个哑巴。
燕儿眯起了眼睛，怀疑道：“老哑巴爷爷可告诉我你会说话哦！”
云若才不理会燕儿这种试探性的小伎俩，很干脆的将身子探入水中继续拾青丝螺。燕儿背撑起手臂仰着头，像是在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又不会手语，长这么大都不用和人交流的么？一个小少年没有家人，也没有过去，我猜猜，难道你是东来河的妖怪？刚刚化成人形又怕熟悉了被人识破，所以装成是个哑巴，好安全地混入人间界？！”
云若被燕儿突然而来的清奇脑洞唬的一愣，两眼呆呆地望着燕儿。燕儿募然荡起一只脚丫，踢起一串儿水花，落了云若满脸：“我猜中了对不对？！”
云若猛然呲牙，上下咬合了几下露出了恶狠狠的表情。
“咯咯……”笑点极低的燕儿顿时被逗的花枝乱颤，拿手拍了拍自己还不算丰满的胸部，才顺过气来。“喂！我父亲正计较着我的亲事呢，你若能开口说话就入了我周家怎么样？”
面对云若，燕儿是胆大的。反正他是个哑巴，说什么他也说不给外人听去。不过……燕儿细细打量着云若，眉儿弯弯的，眼睛不大却好像很亮，身材样貌不像寻常渔家小子那般粗狂，却又比富家公子多了些英武。更重要的是他的笑，像春天的风一般温和，总让人忍不住的想亲近。若他真不是个哑巴……
“我瞎想什么呢！”燕儿晃着脚丫扑起满溪的水花，脸上有些红晕，心里有些失落。突然，脚尖似乎触到一点冰凉的滑腻，燕儿疑惑的俯身往水里望去——“哪儿来的一段黑绳？”燕儿勾起脚指轻轻一撩。
募然——黑绳活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上了燕儿的大脚指头。“啊！——蛇！！！！”燕儿小脸吓的煞白仰身从青石上倒栽而下。发稍刚刚触及溪水之时，云若已经一只手揽住了燕儿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则掐住了黑蛇的七寸。
燕儿喉咙里余音未去，便觉得身子一轻，紧接着后背便挨到了柔软的草地，而那条长蛇则被摔死在了青石之上。
云若看着燕儿瓷白的小脚丫，大脚指头上的那一丝殷红的血迹，满脸的为难。他不认识那条黑蛇是什么蛇，也不知道它有没有毒。其实就算有毒，筑基修士云若有一百种方法去对付它，可是他现在只是凡尘村庄里的一个小哑巴。于是他只能选择一个凡尘小子的唯一办法——将燕儿的脚指头含近嘴里，吸允出里面的血渍。
燕儿的脚指头被一股温热包容，原本煞白的小脸这会儿红的犹如熟透的水蜜桃。云若温厚的手掌托在燕儿的小腿肚子，鼻息间的热气喷在燕儿的脚背，脚指尖在吸允间的酥麻令燕儿紧紧地绷直了腿，才不会让自己颤抖。
云若每吸一口便侧头吐掉口中的血渍，做的很认真。燕儿扫了一眼青石上的黑蛇，这蛇的品种她认识，那是一条无毒的乌梢蛇。
可燕儿仍旧咬着嘴唇看着自己的脚指头在云若的口里进进出出。眼睛里几乎漾出了水波，她发现自己居然丝毫不讨厌云若这样做，反而隐隐有些喜欢。
云若看着自己吐出的最后一口，已经没有丝毫血渍，这才舒了一口气，递给燕儿一个安心的眼神。
“嗯。”燕儿应了一声，侧过脸不敢让云若发现自己正盯着他看，可珠眸的流转还是留下了淡淡的余韵。燕儿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自己的脚丫：“小哑巴，去把那黑蛇拾来，午时炖成蛇羹。它咬我，我便要咬它！”
燕儿学着先前云若的样子，皱着琼鼻上下咬合着牙齿，流转的眼波儿不像是要咬蛇，却是有些像要咬人。
(本章完)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