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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县城巧遇侦查员

    夏天的夜晚,晒了一天的地面热乎乎的。吃过晚饭,村里的男人们三三两两要去河里洗个澡。

    李鲁吃过晚饭,也来到泗河边,正想下河,听到张之民的说话声,看到几个黑影在晃动,他停下来叫了一声“之民哥,这边来吧!”

    张之民听出是李鲁叫他,就过来一起下到河里。

    这几天烈日炎炎,没有下雨,河水齐腰深,水流不急,晒了一天的河水,从上游流淌到这里,水还是热乎的。

    两人顺水漂流了几十米,又逆水游回来,上的岸来,李鲁问张之民那天去泗水城,叫上他一起去一趟,这次回来还没去过泗水城呢!张之民说后天是大集,约好后天一早在村东头路口见。

    泗水大集聚集在城里老街两侧,一直摆到城东门口,骡马市则在城外济河边上。每月逢五逢十,周围十里八村的人来到这里或卖或买,还有说书唱戏的,十分热闹。李鲁和张之民一大早就来到集上,两人约好中午在仲庙前见面。

    仲庙是为纪念孔子的弟子仲由而建的。它位于县城东面,济河西岸。仲庙前面有成片的高大松柏,这里是人们来往的地方。

    张之民还到老地方出摊,李鲁在集上转了一圈就来到街里买书,他挑选几本历史书籍,还给林英选了一套“西游记”连环画,以便帮助林英看图识字。

    买完书出来,看看天色尚早,便来到烧饼铺想买几个烧饼,准备中午和张之民一起吃。

    他刚要掏钱,忽听得身后有一个东北口音的人喊到“都他妈走开,今天的烧饼老子全包圆啦。”

    李鲁回头一看,一个穿着黄军装的人来到他身后,一手掐着腰,一手夹着烟卷,歪着头喊到“走开,走开,老子全要啦!”

    李鲁气的够呛,本想给这个伪军理论几句,卖烧饼的人对他使了个眼色说“兄弟,前边有个卖馒头的,上那里买点吧,想吃烧饼下午再来!”

    李鲁憋着一肚子气离开烧饼铺,一看斜对面是个药铺,便想进去买点仁丹带回家防暑。刚走到门口,忽然见一个伪军从药铺出来,急急忙忙朝买烧饼的那个伪军招呼一声“马哥,你到这儿来!”

    买烧饼的这个伪军听到喊声便朝药铺这边走来,边走边嘟囔“刘四,干啥?买烧饼要紧啊,班长还等着吃呢!”

    他们俩个人走到一起,叫刘四的那个伪军指着药铺说;“马哥,里边那个小子不地道,他买了好多药,我看八成是个八路。”

    叫做马哥的人神色一下紧张起来,往药铺门口张望一会说;“咱俩今天都没带枪,不能进去抓他。”

    “那咋办?不能眼看到手的赏钱丢了。”刘四很着急的说。

    叫马哥的说;“别着急,我在这里看着他,你回去喊人。”

    刘四答应一声转身走了。姓马的留下来站在门外不住的向药铺里张望。

    李鲁听到这俩人说有八路,又听说喊人,立刻警觉起来,他打量一下这个伪军,中等个头,瘦瘦的,有点驼背,四十岁出头,心中暗想这个人好收拾,便转身进了药铺。

    在药铺里,李鲁看到只有一个农民打扮的年轻人站在柜台外,正往一个布口袋里装买的药。掌柜的见李鲁进来,忙着打招呼。李鲁走到买药的年轻人身旁小声说,“兄弟,门口有个当兵的要抓你,你快走吧!”

    年轻人看了看李鲁,又朝药铺外撇了一眼,说了声“谢谢大哥!”

    转身朝掌柜的说了一句“诓他进来!”

    说完从布袋里掏出手枪,一步跳到门后面躲起来。

    掌柜的朝年轻人点点头,便高声说道“哎,交钱啊,你往后面干什么去?”

    “毛孩子不讲理,那有这样的。”

    掌柜的边说边在柜台后面弄出声响来。

    这时,站在门外姓马的听到掌柜的话后,便探进头来的一看究竟。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年轻人一把抓住伪军的衣领顺手一拽,就让这个伪军来了个“狗吃屎”,一下子趴倒在地。

    年轻人又跨上一步,一脚踩在伪军的背上,用手枪顶着那人的脑袋说“别喊,要想活命就照我说的做!”

    伪军趴在地上连声说“要活命要活命,八路爷爷,我听你的!”

    年轻人让伪军从地上爬起来,背上他的布袋子.他用一条毛巾搭在右手上,盖住顶在伪军腰上的手枪,命令伪军出了药铺门,往北一拐进了一条小胡同。

    刚才这一幕让李鲁算是开了眼,他看到年轻人干净利索,几秒钟就制服了一个伪军。真是身手不凡啊,见年轻人用枪逼着伪军进了小胡同,他稍愣了一下,便急忙跟着他俩也进了胡同。

    这是一条丁字胡同,里面住着五六户人家。大热的天,胡同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年轻人见李鲁跟进胡同来,也没说什么,他好象对这里很熟悉,走到路西第三个门口,他让伪军进了门,回过头对李鲁说“大哥,你先在这里看着。”

    李鲁“嗯”了一声,便站在门口等着。

    过了一会,年轻人拎着布袋子一个人出来了。看到李鲁说,“走吧!”

    李鲁说“那个家伙呢?”

    “我把他捆到后院的树上了,嘴里塞上了一块毛巾。”

    “你对这里很熟啊!”

    “是,这是我姥娘家,不过家里没人了,如今只有一个老长工在这里住着。”

    两人说着出了胡同,年轻人张望一下街上没什么动静,他朝李鲁摆了一下手说“跟我来。”

    紧走几步又进了往南的一条胡同,穿过胡同就来到通往东城门的街上,两人加紧脚步出了东城门。

    刚出城门不远,就听得里面传来警笛声,两人回头一看,城门口站岗的两个伪军正忙着关城门,两人对视一下,年轻人说“好悬啊,如果慢一步就关到里面啦,快走吧!”

    原来,叫做刘四的那个伪军急急忙忙跑回营地,找到班长报告了情况。

    一听有八路,班长吓得愣了神。

    刘四鼓动他抓住八路有赏,班长回过神来后问刘四“你咋知道他是八路?”

    刘四说“我和马哥奉命去买烧饼,我先去药铺买点治拉肚子的药,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年轻人在往口袋里装药,买的药不少,马哥让我回来叫人,他在那盯着呢。”

    “就一个人?”班长问。

    “是,就一个人。”刘四肯定地说。

    “带上枪,走。”班长下了命令。

    几个伪军来到药铺堵住门口,却不见了姓马的伪军,班长一看情况不妙,一边吹响警笛,一边回去报告上司。便开始了全城大搜查。

    李鲁跟着年轻人来到济河边的牲口市,这里是买卖骡马牛羊猪的地方。已近中午时分,市上交易的人已散的差不多了。

    他俩走到一颗大柳树下,年轻人对李鲁说;“今天多亏你帮忙,日后有机会再报答。”

    年轻人提起布袋转身就要走,李鲁急忙说“等等,兄弟,我向你打听一个人。他是泗水城西北河村的,姓张,是个医生,也是个八路。”

    年轻人听到这里,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问道“你是哪里人,干什么的?”

    李鲁说“我是城西北河村的,在村里当老师,我有个表哥是学医的,他也是个八路。”

    年轻人重新打量着李鲁说“可是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好像东北那块的。”

    “我八岁去了东北,过继给我大爷,在东北上学变了口音。”

    “是这样,我还把你当成东北人呢!”又说“你不知道,泗水城东北人不少,都是跟着大汉奸荣子远过来的,刚才你帮了我的忙,我才对你有好感,要不我才不理你呢!”

    说着笑了起来,又说;“我是城西杨家庄的,我们两个村离得不远。”

    李鲁听到这里高兴的说“这么巧,还是个老乡,我看你年龄不大,还有一身功夫。”

    年轻人说“学过两年拳,也不精,我叫杨明,十八岁,你那?叫什么?”

    “李鲁,也叫李祥飞,我二十啦。”

    “你表哥叫什么名字?你打听他干什么?”杨明问道。

    “我表哥叫张之方,在济南学过医,也许已经改名了,我想见他一面。”

    “是这样,我们医院是有个张军医,是北河村的,叫张恒,是从济南回来的,你如果想见他,那就去一趟邹县城东的水潭庄吧。”

    “好,好,我过几天就去,兄弟,敢问你是干什么的?以后怎么再找到你?”李鲁问道。

    杨明说“我是八路军尼山支队的侦察员,找到你表哥张军医,就找到我了。”

    说完,两人就此分手。

    李鲁沿济河边返回城东门,看到城门还没敞开,他估计张之民还没出城,就先到仲庙前转转。

    到了仲庙,却见张之民已在那里等候。两人见面,张之民拉起李鲁的手就走,边走边说“可把我吓死了,城里大搜查,说是八路军来啦,治安军的一个人让八路弄走了。我是从北门出来的,那里盘查的很严,把我的钱全抢走了,一个治安军捣我一枪托,还用刺刀捅破了两个装货的口袋,我今儿个真倒霉!你是怎么出来的?”

    李鲁说“我早出来了,在牲口市上转转。”

    两人不敢停留,急忙往家走。

    回家的路上,张之民在前边牵着毛驴疾步快走,一句话也不说,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李鲁本想把遇见到八路军侦察员杨明的事给他说说,一看张之民惊惶的样子,他一字也没提。他不想让张之民担惊受怕,更不想把自己要参加八路军的想法告诉他。他见张之民这么不经事,感到很失望。

    暑假到了,学校已经放假。这天一早,李鲁来到学校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随后,他擦了擦办公室的桌子椅子,又打开教室把学生们的桌子凳子摆的整整齐齐,把黑板擦的干干净净。然后,来到院子里,拿起扫帚把各个角落都打扫了一遍。

    干完这些,他站在大门口仔细看着这里的一切,突然感到有些恋恋不舍。他来这里教学快半年了,对学校和学生以及同事都熟悉了,如今自己就要离开这里,奔赴抗日战场,从此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回来,不由得心生眷恋。他停顿了一会,轻轻把门关上。

    “别了,同学们,同事们,等打跑日本鬼子再回来教书吧!”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

    回到家吃过早饭,李鲁叫上林英一起去河边地里摘菜,两人来到自家地里,很快摘了一篮子豆角茄子。

    李鲁见林英挺着大肚子,热的满脸是汗,关心地说,“凉快一会吧!”

    伸手拉着林英出了菜地来到河边的大柳树下乘凉。

    七月的晌午,烈日炎炎。绿柳低垂,纹丝不动。树上知了高一声低一声的叫着,河面上激流滚滚,不远处渡口上一只摆渡的小木船,载着人们来往于河面上,船夫的号子声此起彼伏。

    李鲁指着河面说“林英你看,雨季的泗河又是一番景象,上游下大雨了,河水湍急,水也变浑了。”

    林英说,“雨水多了庄稼长得才好,看来今年是个丰收年。”

    “嗯,看样子是个好年景。”

    李鲁说着,摘下头上的草帽拿在手中当扇子,一边给林英扇风,一边把上次在泗水城遇见八路军侦察员的事讲了一边,并把参加八路军的想法告诉了林英,让林英先在家生孩子,自己先去参加八路军,等明年再回来接林英。

    林英像听故事一样,一会瞪大眼睛,一会紧张得不敢喘气,最后,等李鲁讲完了她才长出了一口气说“你真能憋得住,上次去泗水城都快一个月啦,今天才告诉我。”

    又说,“我理解你,也不拦你,只是再过几个月我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你不在身边,我害怕。”

    听林英这么一说,李鲁心里倒是觉得有些对不住林英。从东北来家才几个月,林英刚熟悉这里的生活,就要把她一人放在家里。她毕竟才十八岁,又怀有身孕。自己这一走,还不知明年能不能再回来接她。

    他想安慰一下林英,拉过林英的手说道“别怕,有娘照顾你,一切都会好的。”

    又说“我倒是为我们的儿子想好了一个名字,叫记东,意思是记住东北,记住东北的姥姥姥爷,爷爷奶奶。”

    林英听着“噗呲”一声笑了,说道“你是盼儿子吧,要是个闺女呢?”

    “一样,一样好,要是闺女,就叫冬梅吧,冬天出生,梅象征着高洁,冬谐音也是东,东北的东嘛!”

    林英听着也高兴起来,说道“都听你的,老师起名保准好。”

    李鲁指着东南方向说,“往东南五六十里地,就是抗日根据地,我准备去那里参加八路军。”

    “你怎么给爹娘说呢?”林英担心爹娘不同意。

    “我就说去济南考学,估计爹娘不会反对。”

    “也好,这样老人才不会反对。”

    “林英,只是辛苦你了,等你生下我们的孩子,稍大一点,我就来家接你!”

    “你准备几时动身?”

    “等爹忙完手上的活,我再给爹娘说。”

    “好吧,我帮你准备一下。”

    两人说着,一看快到中午时分,急忙转回家。

    过了两天,李鲁见爹在家收拾从东家扛回来的线棍子,准备将线棍安放在织布机上。

    他给爹打下手,帮忙拾掇好织布机,李东山坐上去拉动梭子和机杼试一试,感觉织布机运行正常,满意得笑了。

    他对李鲁说“新接的这三丈布,要趁这阵子地里没活给人家织出来。”

    李鲁见爹心情不错,就在吃午饭时说了去济南考学的事,爹娘听完都表示赞成,认为儿子一肚子学问,应该考出来才有大出息。

    李鲁见爹娘这个态度,放下心来。他请爹过几天给李金士和王校长说一声,替他辞职。

    当晚,林英给李鲁收拾了一个小包袱,里面有她新做的一双鞋和两件干净衣服,又打开自己的小妆奁盒,拿出两块银元放进包袱里。她对李鲁说“你胃口不好,出门在外吃东西要小心,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李鲁一边答应,一边忙着给林英找出小学语文课本和几本新书,他要林英坚持读书写字,等他回来要考考她。

    离别的心情不好受。

    李鲁知道,这或许是一次生死离别。他和林英互相依偎在床上,谁都不想说话,各自想着心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过了好大一会,李鲁起身把耳朵贴在林英的肚子上听听胎音,“儿子在动呢!”

    林英“嗯”了一声,两手托起李鲁的脸,把嘴唇贴在李鲁的耳朵上说“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我和儿子等着你!”。

    说完,两只胳膊紧紧地抱住李鲁。

    第二天一早,李鲁告别了家人,踏上了去鲁南抗日根据地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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