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景用力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不要被懊丧的情绪所影响。
“耿烨——”
耿烨连忙从外面走进来:“怎么了公子?”
“去,把咱们的人乔装一下,统统散出去,就说从北苍国来与青娅公主完婚的柴驸马因为争抢一个歌馆歌姬而跟七皇子慕容林修发生口角,七皇子趁夜到驸马住处放火,柴驸马不甘示弱,放出毒蛇咬人,二人两败俱伤!”
耿烨顿时瞪大眼睛:“公子?怎么能这样说自己?为歌姬争风吃醋什么的,多难听……”
“我怕难听,可他慕容林修更怕!”
“那毒蛇呢?明明是那个劳什子七皇子放火在先,咱们何必往自己身上揽罪过!”
柴景沉声道:“耿烨,我们在大梁国无依无靠,你是想我做个体格庞大却任谁都敢过来踩几脚的黄牛,还是一头看似温和实则藏着尖牙利爪的豹子?”
“我……公子英明!”耿烨恍然大悟。
柴景一挥袖子:“去办!我要整个扬海县内尽人皆知!”
……
还没过一会儿,客栈外面就迎来一辆马车,一众跟车的随从咋咋呼呼开路,就差铜锣开道净水泼街了!
这排场,不是七皇子慕容林修还能是谁?
客栈老板因为事先被知会过,早就等在门前迎接七皇子,可当七皇子从马车上下来之后,客栈里所有人,包括街边看热闹的人都惊住了!
不夸张地说,慕容林修的脑袋肿的像颗供在神龛上的猪头,而且隐隐约约透出青紫之色,给人感觉似乎就要时日无多了!
他的眼睛肿成一条缝,完全看不到前面的路,被几个人小心搀扶着往柴景的住处走,一边走还一边哼哼唧唧。
柴景早听到外面的嘈杂,他没有出去迎接,而是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目光沉郁地等着人进来,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袖管当中,他的拳头在微微颤抖,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恨意,他知道,一切都还不到时候!
令他感到意外的事,邓翰成居然没有跟慕容林修同来,看来,这位大梁国丞相对他确实是不怎么待见,之前之所以替他登门相求,完全是出于一个做臣子的无奈。
慕容林修在跨过门槛时险些绊倒,跋扈惯了的一个人,此刻连抱怨一句的力气都没有。他的随从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他这才勉强撑开眼皮,看到了正襟危坐的那个挺拔人影。
他甩开随从的手,踉踉跄跄地扑到柴景的膝盖上:“姐夫!我的姐夫啊!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小弟得罪了,得罪了呀!”
因为蛇毒,他的嗓子也肿的厉害,说话含含糊糊,根本说不真切。
得亏柴景分辨能力强,连听带猜也能明白他在说什么,他厌烦地甩开他的手,淡淡地说:“既然是一家人,之前不过是误会一场,七皇子就别客气了,我这就帮你疗伤,但是,我只能说试试而已,不敢保证能治好。”
慕容林修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喉咙里发出一阵“唏哩呼噜”的声音,柴景懒得听他在啰嗦些什么,朝窗边的软塌上一指:“那边躺着去。”
等他听话地躺好,柴景又将他身边的随从统统赶了出去。
救人归救人,但绝不能让人发现乌金蛇的存在,尤其是像他们这种居心叵测的人!
慕容林修仰面朝天躺在软塌上,看起来有点局促不安,他的神志好像不太清醒,被阳光一照,下意识眯起眼睛,肿的高高的脸颊透明发亮。
柴景站到他面前,开心地欣赏了一会儿他的惨相,并不急于替他解毒。
慕容林修感觉出他在看自己,于是费力地把眼睛掀开一条缝,紧张地看着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姐夫”。
只听他开口问道:“你我的事,一笔勾销了?”
慕容林修连忙“呜呜”两声,怕柴景听不懂,还点了点头,只可惜动作幅度太小,显得很没诚意。
“不反悔?”
接连两个问题让慕容林修开始慌了,他拼命伸出手拉住柴景的衣袖,然后大概是由于太过心急,“吭哧”一下喷出一口血。
他的目光由恐惧变成哀求,居然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咕哝着“姐夫”。
在冰冷目光的注视下,他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砧板上的肉,而对方则是手执砍刀的刽子手。
任人宰割的恐惧笼上他的心头,这一瞬间,什么父皇,什么邓丞相,什么大梁国七皇子,统统都没一点用,只有眼前这个人执掌着他的生杀大权,他的生死,全在对方一念之间!
“不准睁眼!”柴景命令道。
慕容林修依言闭上眼睛,一动也不敢动,但他的手明显在微微发抖。
“伤在哪里?”柴景问。
慕容林修抬起右手朝左边的肩膀上摸了摸,示意了一下伤口的位置。
柴景扒开他的衣领褪到肩膀下方,看到左肩处的伤口已经被包扎上了。他撕开那些绑带,发现伤口的处理方法完全不对。
别说是被有毒的蛇咬伤,就算被普通毒蛇咬了,也不能是这么个包扎法吧?
被毒蛇咬过后,首先要清理掉伤口附近毒液的,就算当时没有处理,事后也要把周围的腐肉清理一下。这群人简直太外行了,也不知道是直接撒了什么粉末在上面,黄乎乎的一片,跟暗褐色的血液和蛇毒凝固在一起,看起来很恶心。
慕容林修疼得钻心,却只咬着牙不吭声,不时发出两声哼哼。他知道现在是性命攸关的时刻,所有的娇气都在这一刻被收敛起来。
“好了,我看到伤口了,不要再动了。”柴景一边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布,一边用事先消过毒的小刀清理伤口。
慕容林修疼得浑身颤抖,不时发出呜呜咽咽的哭声,却全都被那块破布给堵在嗓子眼里。
还好,柴景也只是清理一下伤口,当他发现那伤口不太可能流出新鲜的红色血液之后,就把刀子扔在一旁。
见慕容林修还算听话,柴景把手缩回袖子里,轻轻摸了一下里面藏着的乌金蛇。乌金蛇会意,顺着他的手腕慢慢探出长脖子,将自己擎在半空,探着头在慕容林修身体上方来回逡巡。
在经过那块触目惊心的伤口时,乌金蛇嫌弃地扭了扭脖子,继续转向别的地方,就好像是见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对于这个傲娇的小家伙柴景早就见怪不怪了,他干脆从旁边的矮桌上拿起一块布盖到慕容林修的脸上,省得他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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