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恺顿时愣住了，这个是那种意思呢，还是说只是字面意思啊？
是想要让我入赘还是单纯的成为眷属啊？
乐恺不敢确定，也不愿意简单的揣度巴托里的心意。
巴托里就像是一面棱镜，光透过她后会产生不同的颜色，赤橙黄绿青蓝紫。
而那些都是她不同的面，不能够以偏概全。
从她酒后吐真言之后，乐恺就发现了她隐藏的那一面。
“那个……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你能仔细说说吗？”乐恺斟酌着字句，略微显的为难的开口。
不如说，乐恺在开口的同时，也在艰难的思索着是否该答应。
“想必，你也知道了，我父母已经不在了吧！”巴托里眼神一黯，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坚定的说了下去。
语气中充满着有去无回的气势，如同冲锋在前的骑士一般。
乐恺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情绪顿时冷静了下来，那一丝旖旎瞬间被乐恺强行压了下去。
死者为大，乐恺从不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巴托里一直将关于父母的事情隐瞒着，深深的埋藏在这只有她一人的红魔馆之中。
今天却肯和乐恺诉说，一方面是对乐恺的信任，另一方面，想必，巴托里接下来要说的话会是很严肃的了。
乐恺点了点头，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也变得沉重了。
这时候如果还嬉皮笑脸，怕是真的会伤透巴托里的心。
“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的父亲，名为该隐。我的母亲，名叫巴哈姆特。”巴托里用淡淡的语气说着，带着一些不为人知的苦涩，分享着自己的秘密。
惊了！乐恺顿时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大的里面能塞的下个橘子。
或许比起猪头人的血盆大口来说还是个小嘴巴，但对于乐恺来说，已经算是张得很大，代表他很惊讶了。
“……是那被称为‘暮光之白牙’的血族神和被称为‘最弱无败’的龙族神？”乐恺震惊的说道，难以置信。
虽然乐恺有预感巴托里很强，她的父母会更强，但这就超出了乐恺的知识范围了……
不如说，如果巴托里是那对神明的女儿的话，那么她真的不能算是娇生惯养。
与她的身份比起来，她的大小姐脾气对比之下可以算是几乎没有了。
身为两个上位神的女儿，继承着一个种族的未来，独自一人在红魔馆中待了好久，这三点不论哪个，都不是一般人所能体验的，都是会让人的性格变得偏激。
如果乐恺和巴托里换一个身份的话，乐恺觉得自己的脾气只会比巴托里更差，可能每天都会把巴托里骂到哭。
可是巴托里却能够做到平等待人，实力强大却并没有看不起乐恺，唯一一次发脾气却只是为了验证乐恺的身份。
与之相比，乐恺觉得自己显得有些不堪了。
总觉得，地位本来就高高在上的巴托里被再次拔高了，若说原来是与天齐，现在则是突破天际。
只不过乐恺已经爬上了半山腰，那个本来高不可攀的贵族小姐已经变成了将一切告诉乐恺的身边之人。
这种感觉是难以言喻的。
只是……
这样的巴托里，会遭遇到怎样的敌人，才会被逼到那种情况呢？
乐恺又想起了那一份未来的碎片，那场景如同警钟，一直在逼迫着乐恺。
巴托里发现了乐恺眼中隐约的疑惑，以为乐恺不相信她所说的话。
于是她稍稍张开了嘴巴，微微扬起了头，抖散了那披着的红发。
经由这个动作，乐恺便看到了巴托里嘴里那两颗长长的虎牙和头顶那弯弯的龙角。
于一瞬间，乐恺还似乎看到了巴托里眼中那瞳孔变得如同红宝石般艳丽，只不过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那正是来自该隐和巴哈姆特的血脉具象化的征兆，血族之牙和龙族之角，正是神所赐予的，无可置疑是最高阶的血脉。
乐恺点了点头，明白了巴托里这个动作的意思。
巴托里用无法辩驳的证据证明了父母的身份，将乐恺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完全解释清楚。
这下子，乐恺了解了前因后果，一下子把一切都串联了起来，如同一颗灯泡，终于插上了插头，和电路所连通，在一刹那之间亮了起来。
知道了，全都知道了。
乐恺的眼睛闪着光，摆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在蕾尼的藏书阁中，有着关于以前一些神明的记录，那是蕾尼亲手写就的类似于图鉴的东西。
其中，就详细介绍了该隐和巴哈姆特这两位上位神。
蕾尼甚至不吝笔墨称赞着那两人，那笔触，就仿佛曾经一同坐而论道一般的熟悉。
本来乐恺只是认为蕾尼可能对他们比较的欣赏，因此有去专门了解过。
那时的乐恺没有想到尼玛村的众人是可以和神明平坐的存在，毕竟……王尼玛不是那样的靠谱。
直到乐恺通过对支离破碎的记忆的整理，并向红月问询之后，知道了九重天上自己昏迷后发生的事情。
乐恺这才发觉原来他们这么强，也间接知道了他们要完成的任务的困难。
在确定了蕾尼的实力之后，乐恺就隐约察觉到了，那本关于神明的图鉴，全是蕾尼通过亲身体会写出的一线报道。
那么，蕾尼对于该隐和巴哈姆特写的那么详细，他们之间肯定有着联系。
那时候的乐恺还在憧憬着王尼玛他们和诸神谈笑风生的场景。
没想到，凯恩让乐恺暂时居住的红魔馆，就是他们曾经的住所。
这，就是因果吧……
因为他们以前有着交情，所以凯恩才会有着红魔馆的钥匙，即便凯恩将乐恺放到红魔馆中并隔绝了与外界的感知，王尼玛他们也放心的没有阻止凯恩。
巴托里揶揄的看着发呆的乐恺。
“腰间的翅膀你要看么？”巴托里说着话，作势就要脱下衣服，可是双手只是放在了衣服上就没有了动作。
乐恺却紧张的没有发现巴托里的调侃，以为巴托里真的要脱衣服了，连忙捂住了眼，说：“了解了！我已经完全相信了。”
巴托里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得意的笑着。
可不能让乐恺这家伙太得意了，要把吸血那次被占的便宜拿回来。巴托里暗暗的想着。
她当然不好意思让乐恺看自己腰间的肌肤，只是稍微做做样子，她只不过不想让谈话的气氛变得太沉重罢了。
“那你知道血族的现状吗？”巴托里用期望的语气问道，眼神有些闪烁。
巴托里待在红魔馆中已经好久了，对于血族的现状并不是很清楚。
或者说，她没有这个勇气亲自去外面目睹血族的惨状。
她一直有着一个想法，当她走出红魔馆的时候，一切都和原来一样。
因此她害怕着走出红魔馆。
直到现在，她才能鼓起勇气，来问询这个问题。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书上对于血族的描述太少了，甚至连《魔物图鉴》中都只有寥寥数笔带过！”乐恺摇了摇头，不无遗憾的说道。
“就是因为记载太少，害的我连你是血族都没发现。”乐恺有些抱怨的说道。
有一句话乐恺没敢说，《魔物图鉴》基本包括了世间所有魔物，每一面都记录一种魔物，厚厚的和《血源典》差不多大小。
但凡是平常有出现的魔物，基本都会密密麻麻的写满一整面关于其的信息，包括栖息地、弱点、出产的材料等等。
像吸血鬼这样语焉不详的，一方面是缺乏足够的样本，另一方面是数量太少不值得过于注意。
基本上来说，记载太少意味着吸血鬼就和灭绝差不多了。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血族没落了……”巴托里露出了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但是表情却是难言的落寞。
如果可以的话，巴托里多么希望这一次自己猜错了，血族即便少了该隐的庇佑，也仍然在这个人间界活的好好的。
可惜，没有如果……
而这，也有我的一部分责任在里面。
“你知道么，以前无论谁听到了血族的名字，都要给上三分面子！”巴托里抬起了头，说不出的骄傲。
乐恺静静的看着巴托里，点了点头，没有去质询。
乐恺知道，巴托里只是想说给她自己听罢了。
为了缅怀那早已逝去的血族。
“可惜了……”巴托里自顾自的一笑，用让人心痛的语气低声的说道，“真的可惜了……”
天凉家破……
“五百年前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魔神族对我们血族发动了进攻，最终的战果是，我父亲母亲失踪，十三月祭中只有我活了下来，其他的人就不用说了。”巴托里轻描淡写的说道，语气平静。
但哪怕这样，乐恺也能感受到那文字中扑面而来的惨烈。
那种比起数据，更加真实又心痛的感情。
两个上位神中也算佼佼者的存在竟然都挡不住魔神族的攻击，全部失踪。
像巴托里这么强的还有十二个，可以将其视作上位神之下的最强者，竟然也全部战死。
有没有搞错啊……
乐恺作为一个小萌新，被这曾经恢弘的场面和惨烈的结局吓了一大跳。
“怎么可能？竟然败的这么惨？那魔神族也大损元气了吧！”乐恺被吓住了，有些口不择言的说道。
如果是敏感的人，或许就以为乐恺在轻视血族了。
“不哦，魔神族几乎无伤。”巴托里没有太过在乎乐恺的言语，因为她知道乐恺是怎样一个人，所以她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几乎无伤？
乐恺一脸黑人问号，你是在逗我吧？
血族的强者不算少了，结果魔神族竟然能把血族吃的死死的，那么魔神族该有多强大啊！
“我们一开始也没有想到会这样。我们的情报做的太差了……”巴托里叹了一口气，眼里闪过了一丝自责，以及一丝追忆。
“魔神族，不可以简单的看做一个种族，他是一种传承，是一个国度，更是一个位面。”巴托里的话语惊叹中带着不得不承认的苦涩。
“这个世界，一共有九大位面，其中以你我曾经所待的人间界最为繁荣，强者数量最多。但谁能知道，魔神族竟然占据了剩下八个位面中的两个位面。”巴托里用手描绘着位面，以魔力构筑的虚幻场景出现在了两人之间。
可以看出，九个球状物体以椭圆形的曲线绕着一个发着光的大火球旋转着。
关于位面这一点，乐恺小时候有听蕾尼讲过，那时蕾尼是将其当做故事描绘给乐恺听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蕾尼不知道乐恺牢牢的将其记住了。
蕾尼有说，九大位面其实是九个星球，分别是墨丘利、维纳斯、盖亚（人间界）、玛尔斯、朱庇特、克洛诺斯、乌拉诺斯、尼普顿和布鲁托。
魔神族则用着自己的一套命名方式来命名这九个位面，辰星、太白、浩土等等，关于魔神族的命名方式，蕾尼也没有很详细的记载。
而星球之间离得很远，只能用传送门进行传送。
蕾尼还说，自己曾经想要直接飞到其他的位面去，可惜被人间界的保护屏障束缚了。
当时蕾尼的语气不无遗憾。
蕾尼作为魔女虽然娇小，但那时的乐恺更只是一个小婴儿，所以乐恺是坐在蕾尼的怀中看着星空，那天的月色很美，身体不好的姐姐则早早的睡下了。
蕾尼则坐在王尼玛的怀中看着星空，至于王尼玛，则一屁股靠在了大树上，呼呼大睡着。
那时的乐恺只当蕾尼在开玩笑，做着不切实际的梦，单靠人力哪里能飞到宇宙中去呢？
却不知道两人看到的完全不同。乐恺只是欣赏着这片星空，蕾尼却是透过这片星空看向了更深的地方。
那里象征着真理。
“你知道这算什么概念吗？就算魔神族占据的两个位面只能及的上人间界罢了，那也等于血族是以一族之力去抗衡整个人间界的强者。而事实则可能会更加惨烈，一个有勇气去开发新的位面的人族分支，拥有整整数千年的和平发展之后，没理由会比种族间时常有摩擦的人间界的种族活的要差。”巴托里的话，冷静的如同一块石头，那是她强迫自己不去恐惧那几乎难以抗衡的魔神族。
“从打开的传送门之中，魔神族的人只走出了一半，不用剩下的人出来，我们就已经溃不成军了。”巴托里淡淡的说道。
“半神多如狗，神话满地走！”巴托里用半是玩笑半是叹息的语气说道。
乐恺在心里将半神和神话转化为等级，有些相信了几乎无损这个说法。
一堆一百五十级以上的氪金大佬带着一群一百多级的肝帝，那真的是无敌了。
只是，这么强的实力，可能吗？
“其余十二月祭在爸爸的委托下，拼死将我送出。”巴托里说道。
“剩下的我就没有亲眼看到，只是感知到与他们之间的联系之线一根一根的断掉……”巴托里略显苍凉的说道。
“没想到到了最后，血族一脉，竟然只剩下我一人……”乐恺看不清巴托里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因为巴托里将脑袋狠狠的低了下去。
“巴托里……”乐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那看似平静的少女。
如果这就是巴托里一直以来难以挣脱的梦魇……
那一定很痛苦吧……
毕竟这么强大到几乎无法达成复仇的敌人，只能提心吊胆的防备被其斩草除根了吧……
这就是你害怕我会是魔神族的原因吗？
没有遭受到相似境遇的我怎么能轻易的安慰你呢，轻飘飘的话语只会让你更难受吧！
乐恺难受的看着巴托里，说不出话来。
反而是巴托里洒脱一笑，像是在说，一切都过去了。
“我想让你成为我的眷属的原因，和我们血族的传承方式有关。”巴托里接着说道。
乐恺点了点头，示意巴托里继续说下去。
“血族是很讲辈分的种族，因为越是上位古老的血族，越是能赋予眷属强悍的力量。”巴托里说道。
“我的父亲，该隐，是第一代也是第一个血族。”巴托里的眼神中充满了骄傲。
“而他将力量赐予了十二个人，这十二个人便是第二代血族，名为十二月祭，以月轮转，一年为一周期，以此协助我父亲管理血族。在有了我之后，十二月祭便成为了十三月祭。我们继承了父亲的特性之一，拥有了近乎无限的寿命。”巴托里继续说道。
“而由我们十三月祭进行初拥的对象，便是第三代血族。”巴托里解释道。
“第三代血族，继承了父亲的特性之二，拥有了快速增长的力量和不会陷入沉睡的精力。他们的力量理论上甚至可以媲美父亲。”巴托里的话语一滞，声音低沉的说道，“但是，没有人能够做到。”
“因为，第三代被称为‘朝露’，没有人可以活过百年……”巴托里话语有些欲言又止。
“或许是力量太过于强大与身体不匹配还是怎么的，也没人能真正找出原因。”巴托里遗憾的说道。
“‘朝露’是我们血族中的行刑者。不断更替的他们是血族中最不会腐败的。”
“看到朝露，象征着血族覆盖在阳光之下，也意味着朝露即将被阳光蒸发。看到‘朝露’，象征着血族被行刑者所监控，而每一个行刑者在其他血族漫长的寿命中又是那么短暂。”
“朝露虽然美好，但对于我们血族来说，看到的同时，也意味着死亡。”
“所以，第三代就被称为‘朝露’，以此代表他们短暂而又华丽的一生。”
“正是朝露，使得血族变得不断强盛。”
“成也朝露，败也朝露。朝露如同流水，只有源头能源源不断的流出水，才能保证河水不枯竭。”
“在父亲失踪，十二月祭死亡的情况下，最多只需要一百年，第三代血族就将完全灭绝。”
“如今怕是连第四代血族都成为珍惜动物了吧……”
“黄金血祖、白银贵族、朝露、青铜战士和黑铁平民，是我们血族的五大阶层。”
“如今五去其三，光凭为数不多的战士和平民能够干些什么呢？凭他们能够撑起这个昏暗的皇朝吗？不可能的！”巴托里斩钉截铁的说道，声嘶力竭。
“……那么你的意思是让我成为‘朝露’吗？”乐恺沉吟到现在，眼神一定，终于说出了口。
“是的！”巴托里有些不好意思，却又是坚定的说道。
“既然你作为第二代可以初拥第三代，那么只要你辛苦一点，不断初拥第三代，虽然没有了始祖，血族还是可以辉煌下去的啊！为什么要让我来成为‘朝露’呢？”
“因为我与十二月祭不同，我并不是由父亲初拥，而是从血脉中获得血族之力的。所以，我只能初拥一人……”
“那又有什么用呢？就算我初拥出再多的第四代好了，等我死后，不还是无根之水吗？”乐恺咬着牙说道，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乐恺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为什么要让我做这个只能活一百年的‘朝露’，为什么要说这么扫兴的话呢？
我们不应该是亲近之人吗？那更应该要珍惜才对啊！
巴托里默默的走上前去，死死的抓住了乐恺的袖管。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件礼服就是巴托里送的。
“爸爸曾经跟我说过，朝露如果能在死亡前达到神话，就能化身为第一代，成为新的始祖。”巴托里抬起了头，毫不胆怯的望向了乐恺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血族就能够重续辉煌。而你将接替我的父亲，成为新一代的血族神！”
“我知道，凭你的天赋，只要努力，就能够成为半神，千年寿命不在话下。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恳求你，成为‘朝露’，你的血脉，你的功法，和我非常契合，初拥之后必然能更上一层楼！只有这样，才有希望在百年内登顶神话。”巴托里浑身颤抖着，哪有平时的那份骄傲，就像是没有了鳞片和利爪的神龙，显得脆弱而又无力。
乐恺叹了一口气，知道了巴托里的想法。
他并不怪巴托里，也想要去答应。
可是有些事情，真的不是因为可怜就能答应的。
“我，可以成为‘朝露’，为你放弃长寿，为你重振血族！”乐恺淡淡的说道，话语坚定。
“那么……”巴托里眼神亮了，患得患失的说道。
“哎！”乐恺叹了一口气。
“但并不是什么天赋，也不是因为你的恳求，更不是为了什么血族，我有着我的骄傲，有着我的未来，为何要为你轻飘飘的几句话画地为牢？”乐恺话里有话的说道，却并不是拒绝。
“等你想清楚我真正需要的，我自然会接受。”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