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让你帮我改一下……对，加上暗纹。”
“后面刻个字母……D。”
程唯挂断电话，站在那幽幽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跳舞前，她见到那三款首饰时，一眼就被那个祖母绿的项链惊艳了。
旁边铂金镂空制成了一个藤蔓状的半空性结构，中间是个祖母绿宝石。
绿的很浓郁。
生气勃勃的好似要流出来似的。
程唯想到了杜翩然，那个死气沉沉躺在病床上的女人。
她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手指来回摆弄着手腕上的红丝带。
很明显的在走神。
俞子阳失笑，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向她。
他胸膛贴着她的后背，手放在她温暖的小腹上。
他语气平淡:“你要送给谁？”
程唯却还是听出了些许的醋意。
？？
这是女款项链啊，我送给女生你都吃醋！
你是醋精转世吗？
程唯反握住他的手，微凉的指尖把玩着他滚烫的手指，语气颇有些无奈:“我是送给杜翩然的，前段时间把人给惹生气了，本来就受伤，结果伤上加上，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这件事也有我的错，何况……”
程唯指尖微紧。
总有种奇怪的情绪围绕在她心间，让她无法对杜翩然置之不理。
俞子阳下巴在女人的头发上蹭了蹭:“那天气冲冲的从医院里出来，是因为杜氏那对夫妇，对你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吧？”
他的语气很平淡，程唯却心里咯噔一声，有流光从眸中闪过，她把男人的手撇开，转过身来，盯着俞子阳。
程唯:“我就知道这件事有蹊跷，到底是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她现在每走一步，都好似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线后面扯着。
挣不开。
这一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扑朔迷离的呢？
好像是从她被抓，注射药剂开始。
一切都一切，从F城那次，全都变了。
程唯想起那日被困在笼子里的悲哀绝望，不由得攥紧双手:“还有杜翩然，她对我的好，是不是也是有原因的？”
俞子阳看着她如蝶翼般扇动的睫毛，她微昂着头看他，脸色白到近乎透明。
心脏有些微微的疼。
他该怎么和她说。
俞子阳:“其实我本想一直瞒着你的，可是我是接受不了你难过。”
他看着程唯:“有些事情，瞒也是瞒不了的，与其等以后你被迫知道真相的时候难过，还不如我现在和你说。”
不然越往后，你和杜翩然之间的牵扯越深，那时候，怕是更难原谅吧。
程唯一直静静地听着男人诉说十年前的那场意外。
不过是一场绑架。
两个年幼的少女被同时捉住。
可是只有一个人完好无损的走了出来。
另一个，却在病床上躺了十年。
不省人事。
走出来的，便是杜翩然。
昏迷不醒的，是梁氏的独女。
梁莜安。
据听说，她的眼睛与那个人极像。
甚至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俞子阳语气幽幽:“我没见过梁小姐，只见过她的哥哥，唯唯，你的眼睛，和他真的一模一样。”
是嘛。
原来是这样啊。
梁莜安。
程唯一遍遍的在嘴间嚼着这个名字，越嚼越觉得从心底弥漫出一股苦涩。
竟让她有种眼眶发酸，疼痛到无法睁开眼的冲动。
她喃喃道:“梁莜安，真的醒不过来了吗？”
俞子阳没听清:“唯唯，你说什么？”
程唯恍然如梦初醒:“……没什么”
她最近是怎么了，莫名其妙的多愁善感，伤春悲秋。
这模样实在是太讨人厌，程唯气的掐了一下自己大腿。
矫情什么矫情！
滚粗！
俞子阳见她之前还是失神落魄的模样，一转眼又咬牙切齿，龇牙咧嘴的，以为她是心底难受得紧。
俞子阳心疼死了，在心里暗暗地骂了自己几句，连忙手足无措的抱紧她。
“唯唯，对不起，我不该和你说的。”
毕竟是被当作替身一样，即便那人对自己再好，其实也不过是鸠占鹊巢，享受着一份不属于自己的甜蜜罢了。
待当美梦惊醒时，也不过是越加痛苦。
越发无法原谅。
也越发念念不忘。
程唯不知道他又想歪了什么，但是这种有人把她放在手心里呵护的感觉，让她不禁酸了眼。
程唯低垂着头，不想让男人发现自己现在的没出息样子，只能向前一步，更加紧的贴在男人身上。
她小手紧攥着俞子阳的燕尾服下摆:“俞子阳，我好想杜翩然，我好想见她。”
“但是她爸妈骂我，她们那么讨厌我，我生气。”
她好想抱抱那个少女，想安慰安慰她。
翩然。
那不是你的错啊。
俞子阳说你，曾经很喜欢笑啊。
那为什么现在从来都不笑了呢？
梁莜安如果醒来的话，她也不想看到你变成现在的这副模样吧。
所以我来抱抱你，你以后多笑笑好不好？
程唯心底越来越苦涩，突然心脏一阵抽痛，她就那么猝不及防，却又诡异十足的晕倒在了俞子阳怀里。
程唯再睁开眼睛时，眼前黑乎乎的一片，她伸出手摸索，面前什么都没有。
她好像站在一个很空旷寂寥的空间里，四周没有一丝光亮。
封闭着，很压抑。
程唯茫然无措地走着，也不知道去往何处，又该回到何处。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突然出现一个亮光。
程唯心底突然涌起无限的恐慌，她像抓住一根稻草一样，猛地向那片光亮的一扑。
一阵刺眼的强光过后，程唯坠落在了一个很空旷的房间里。
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颜色都没有。
只有一个床，一个凳子，一个桌子。
墙壁雪白，一尘不染。
程唯突然觉得这个房间有些熟悉。
床上半躺着的一个小女孩儿，半坐着倚在枕头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窗外。
她的眼睛……
真的和自己好像。
程唯愣愣的看着。
只不过那个小女孩儿的眼睛里，是她熟悉的，在另一个人眼睛里看到的死气沉沉。
一片荒芜，寸草不生。
有什么谜团好像濒临解开。
程唯脑袋却猛然像是万千尖针刺入一样。
疼的她喘不过气。
又疯狂地想哭。
程唯踉跄着脚步，向着床上的那人走去。
结果却直直的穿过了那个床。
程唯站在床侧，目光更茫然了。
这到底是梦。
还是什么她遗忘的记忆。
门响了。
程唯和那个脸色苍白的小女孩儿一起看向门口。
有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扯着嫩黄色的裙摆，跳到她面前。
她伸出手，笑的很温暖。
“喂，莜安，我带你去看花好不好？”
程唯目光陡然冷寒下来。
梁莜安……
那个女生笑容明媚，叽叽喳喳地说着。
“我妈妈种的花可漂亮了，现在都开了呢。”
“你为什么一直看着窗户外边啊，不就只有一棵树吗？”
“光秃秃的，好丑啊。”
“你和我一起去看我妈妈种的花吧，比这漂亮多了。”
女孩儿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程唯眼睛却突然一阵晕眩。
她是杜翩然！
程唯想伸出手抓住那个被掩埋在时光深处，十年未曾见过天日的明媚女孩儿。
可她的手指穿过女孩儿，没有一丝阻挡，程唯猛然心慌的大喊出声。
“翩然！”
那女孩儿却好似听到了程唯这声痛苦到极致的叫喊，突然回头。
程唯高兴的想要上前。
女孩儿眼里却突然流出汩汩的黑水，她看着程唯，声音飘忽，阴暗的让人颤栗:“啊，是莜安啊，莜安，你回来找我了吗？”
“我等了你十年呢，你好狠心，十年都不肯见我。”
程唯再也抑制不住痛苦，泪水流出眼眶。
她死死咬住唇，蹲在地上哭的一塌糊涂。
慢慢的，眼前的女孩儿变成碎片，像星星一样乍然消散。
“翩然！”
程唯像条脱水的鱼，喉咙疼痛，像是有什么堵在里面，让她呼吸不了。
俞子阳在旁边紧握住她的手:“唯唯，你醒了？有没有哪不舒服？”
程唯茫然的看向身旁的男人，然后目光四处转了转。
他们在车上。
“俞子阳，我这是怎么了？”
嘶，头好痛。
刚刚她好像梦到了什么。
程唯咬牙，想不起来。
俞子阳慌慌忙忙的也不知道怎么办，结果脑子一抽就按着她，把她的头掰向自己。
程唯:“……”
本来还有些悲伤的气氛，被他这一个动作，毁的稀里哗啦。
也没有心思去想着刚才做的梦了。
反正也不是个好梦，何必追究它到底是什么？
程唯压住内心莫名的恐慌，自我安慰。
俞子阳还在掰着她的脸。
程唯虎着脸:“你干嘛！给我放开！”
自己的头是陀螺吗！
还掰！
还掰！
还不松开！
再不松开，我打你哟。
她凶巴巴的瞅着自己，俞子阳被萌的手都差点握不住女人的脸。
他语音颤巍巍的:“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你刚才突然就晕倒了，可把我吓坏了。”
他说着，却也没有把手放开，反而又恶从胆边生，一咬牙一跺脚，又不怕死的揉了好几下。
程唯继续虎着脸。
由着他捏。
那还能怎么滴，自己家的，能打死吗？
宠着呗。
何况自己脸上的那么多肉，也就这点效果了。
程唯由着他捏，含糊不清的说道:“窝木甚么，泥哄开。”
俞子阳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末了，还搓了几下手指，回味那滑腻的触感。
……
她这醒了，自然也不用去医院了。
可还是有些担心她的身体，俞子阳连忙让司机调转车头，向着程家的方向而已。
程唯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朦朦胧胧的黑，走近门口时，程唯眼尖的发现门口蹲着一个不知名的物体。
蜷缩在一起，鼓得很高。
上面白白的，看不清楚是什么。
她试探的走过去，结果就看见杜惊鸿蹲在那儿，头埋在膝盖里，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
和那个在飞机上的动作一模一样。
程唯勾唇，感慨果然是个小孩子，动作都那么幼稚。
程唯可没忘记，自己现在还是要生着气的，虽然她现在并不气了，甚至还很想去见杜翩然。
她压住自己因为愉悦而想要上翘的嘴角，语气恶狠狠道:“喂，臭小子，你这堵在我家门口干什么？赶快走，赶快走，我现在一点儿都不想看见你。”
只是说完，眼睛还悄悄的打量了一下杜惊鸿。
杜惊鸿刚才闭着眼睛在假寐，并没有睡熟，程唯的话响起来时，他就已经彻底清醒过来。
察觉到程唯的追求那么高，吓得杜惊鸿连忙拉住程唯的衣服，眼睛湿漉漉的:“你骗我。”
妈耶！
这臭小子怎么变人设了？
之前不是狂拽酷炫小霸王嘛！
怎么一转眼变成温柔可爱小奶狗了？
可是不能不承认，杜惊鸿这幅样子真的好乖，好可爱。
像只萨摩耶一样，白白的，软软的，真的很容易挑起女人的母爱。
程唯毫不顾忌他的不满，撸了撸他的头顶，满足的眯眼:“臭小子，你可不能冤枉我，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杜惊鸿的头发很软，她越撸越上瘾，忍不住力气大了些。
杜惊鸿面上继续装乖巧可爱，心里却都已经把程唯不换词的数落一个遍儿了。
他眨巴眼:“你在火车上说过的，从今以后你我就有两个姐姐了。”
他指着程唯，一脸受伤:“你竟然忘了！”
程唯一眼就看出来这个臭小子在演戏，瞧这演技，一眼就看出来他在装好不好！
能不能长点心？
自己好歹也是个演员！
程唯一脸冷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们的职业。
“别装了，看的牙疼，想揍人。”
程唯想着忍忍就过去了，他难得对演习有兴趣，可是，实在是太违和了啊！
杜惊鸿连忙像扔垃圾一样把她衣服甩开，撇着嘴:“废话我也不说了，我来找你，还是为了我姐姐的事情。”
“我爸爸和妈妈都有些偏激，虽然我没有什么理由代他们向你道歉，但是，不道歉的话我心里过意不去。”
杜惊鸿抿着嘴:“拜托了。就当是小爷我求你。”
程唯没有犹豫:“可以，去吧。”
杜惊鸿:“……”
我不求你，你都不和我去？
你这个厚颜无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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