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们在这里歇歇吧。”
燕卿尘看着眼前的小客栈，这样的地方人相对少，能省去许多麻烦。
“好。”
初俞看看天色，连着赶了几天路，并没有遇到吴将说的流寇，倒是有许多流民。
战争遗祸还没有消除，百姓不得安居乐业。
进了客房，燕卿尘洗漱好，躺着一动不动了。
妇人带着阿女，先去让几个大户人家的管家看了，不过折腾一天，价钱她并不满意。
一开始满心想着，一口价怎么着也得几百两白银，但是那些人都借口说战事频繁，官府都垮了许多，富户家的银钱，被官府征去招兵买马了，没有那么多现银。
“回房间吃。”
妇人听到阿女肚子已经咕咕叫了，脸上并没有什么好表情。
阿女看看这个小客栈并没有什么人，就算求救也不一定有人能对付这两个壮汉，而且妇人精明，一路过来，什么人都让她见不着。
进城的时候，阿女还想着向守城士兵求救，结果听妇人的语气，跟那些人很熟。
阿女被带去房里，妇人这次并没有跟着她，不过门口站着一个男人看着。
“真是晦气，一天到晚不得安生，没有那么多现银？嘁，现在这世道，不是现银没商量。”
妇人在下面，与一个跟进来的中年男人说，这是她中间见过的，也是说没现银，但是妇人看着，他主家就是想压价钱，没钱还想买的小姑娘，不可能。
“妹妹，一次性付不了，我们可以再凑，我家少爷就看上这个丫头了，而且我家老夫人也喜欢，关键是我们主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老爷在的时候，把大头的钱都给官府了，要不然这么大家业，也不能就剩下我们几个下人，是吧？”
中年男人低声下气的说，当初怎么着都不可能对一个买卖女人的老妇，这样的。
“但是你们老爷已经不在了，你家少爷又不知事儿，上哪儿凑剩下的？”
妇人压根不信。
“这高宅大院的，里面还有点值钱物件，只不过没想到要那么多，凑还是能凑出来的，你放心，十天之内，一定一文不少。”
中年男人陪笑，少爷说，谈不下就马上去卖点瓷器什么的。但是现在当铺多黑，知道因为战事，许多人没了生计，特别是他们这些以前的名门望族，当铺是拼了命的压价。
“三天。”
妇人有些没耐心了，本来这个城不行，她就去下一个，她还不信，附近城中，就没有一个买得起这个丫头的。
大不了带回去养着，好好教教。
“哎，好好好，我这就回去。”
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一咬牙答应了，这么急着要现银，当铺肯定压的更厉害。
不过回去，他口中的少爷，倒是没一点犹豫的让他去卖东西。
妇人心情好了一点，上来看看阿女。
阿女已经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跳窗，但是窗子这边是大街，她可以保证自己跳下去不受伤，但是别人看见，很可能惊动妇人。
“丫头，中间儿我们去看的刘府，还记得吧？”
妇人笑着坐下，捻起桌上的瓜子，慢慢嗑着。
阿女点点头，还有印象，她记得你家主人都不错，老夫人五十多岁，说话温柔细语，只是看着身体不怎么样。
还有那个刘少爷，文质彬彬的，不过脸色不太好。
“刚才刘府管家说，三天之内来接你去，这刘府，是书香世家，出了几个官儿，那老夫人家里原先是商人，有点底子，你过去也不用担心吃穿用度了。”
妇人眼睛一直盯着阿女的脸，她是一刻都不敢放松，这丫头看着聪明，给她说好点，说不定就不想逃跑的事了。
阿女点头笑笑，妇人让她安心歇着。
次日一早，初俞就带燕卿尘出去了，这两天一点线索都没有了，让人像苍蝇一样乱撞。
晚上回来，燕卿尘又是无精打采的样子，躺着一动不动。
“他们是不是，并没有离开多远，还是已经把我们丢下太远了？”
燕卿尘自言自语似的说，想想又不可能，这才多少时日，既然他们才发现阿女，前后脚根本落不下多远。
“现在就担心，他们一直不让阿女见生人，这样我们根本没办法问出来。”
初俞也叹口气，那些劫匪，可以乔装打扮，也可以给阿女伪装，若是阿女连一个路人都见不到，就可以解释现在问不到一点消息的情况了。
“我们再留几天找找吧。”
燕卿尘说着，已经累的睡去。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现在是贩卖女童最多发的年月，有些人是养不起孩子，只好卖掉给孩子一条活路，还有些就是因为战事，与家人失散的孩子。
阿女这样的也不是少数。
妇人说的第三天，中年男人一大早就来了还带着一个小厮，背着一个布袋子。
“倒是守约，不过我们在这里耽误的三天，刘少爷要补多少？”
妇人看他们倒是干脆，感觉要价有点低了。
中年男人脸上有一瞬间的薄怒，不过转瞬即逝，妇人敢不守信用，不过是仗着她的势力。她敢就带两个人，在这附近的城池贩女童，就是不怕的。
“这个。”中年男人终于还是从怀里摸出一个镯子，成色极好的墨玉镯，妇人看到眼前一亮。
“打点官爷还用了好几十两呢。”
妇人压下心中的欢喜，又说，中年男人咬咬牙，又在袖中里翻，只有一个银环了，不过做工精致，年轻女子带着极好。
妇人看他身上是真的翻不出什么了，装作勉强认吃亏了，拿上银子，墨玉镯和银环一手一只戴着就走了。
中年男人的怒火，终于变成了一声轻叹。
“想当初就那一只玉镯，就值百金。”
不过只是当初了。
妇人都走了，中年男人带着小厮去了阿女房间，阿女警惕的看着她。
“小姑娘，你不要怕，我家少爷是读书人，你去了，想做什么都可以，就是要多看着点少爷就好。”
中年男人声音放低了许多，看她的样子是害怕的。
阿女是不愿意的，但是看着中年男人后面的少年，他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但是脚步稳健，应该是个练家子。
点点头，阿女跟着他出去，路上都遇到不少与中年男人打招呼的，只怕是比之前还不好逃。
吃了早饭，初俞燕卿尘又继续寻找了。
“师父，我们不要老是问几个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一点消息都没有。”
燕卿尘有点不高兴，初俞点点头。
但是依然没有收获，即使有些人见过阿女，但是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因为现在贩卖女童的太多了。
还有些人不信任他们，他们口音不一样，官府都说了，要小心梁人细作。
阿女到了刘府，看着老夫人与刘少爷。
“先去洗漱，换上干净衣服，有什么想吃的就说，千万不要委屈自己。”
老夫人笑的温和，阿女看得出她是个温柔的人，只是现在有点不适应。
丫头带她收拾好，梳了好看的头发，穿着漂亮的衣服，丫头说都是老夫人前两天亲自去买的，过段时间还有裁缝新制的送过来，一年四季的都有。
阿女笑笑，并不多说话，吃了饭，刘少爷就来了。
“你莫要害怕，那天没来得及与你说一句话，也不知道你原先有没有家，还是因为战事毁了，只是看着你，我就觉得心里通透。”
刘少爷含笑说，阿女听他说话有一点有气无力的，应该是身体不好。
“我听不太懂，也会说很少。”
阿女说，刘少爷忽然笑的开心了一点。
“我可以教你识文断字，早年与我父亲走过许多地方，也可以给你说说那些风土人情。”
“谢谢。”阿女忽然有了点兴趣，看样子他们真的不是买她做别的，心里也有点温暖。
燕卿尘他们已经离开了这里，阿女跟着刘少爷学了许多东西，以前从来不想学琴棋书画，现在是不敢显露自己会功夫。
“阿女，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说出来，我一定知无不言。”
有一天，刘少爷忽然说，他才病了几天，经常咳嗽。
阿女看着落雪，有点凉，她在这里已经三个月了，就快要过年了。
想过一走了之，但是她不知道自己一个人会遇到什么，再遇到胖女人那样的人，不一定有这么幸运。
越来越了解刘少爷与老夫人，她也心软了，刘府的情况她都知道了，刘老爷忠君爱国，在战火中丧生，刘少爷本来就体弱多病，更是雪上加霜。
为了买下她，这家人不顾颜面，卖掉了许多价值不菲的东西，平时又无微不至的照顾她，让她觉得有些愧疚。
“你的病会好吗？”
阿女看着手心里化成水的雪花，这么善良的人若死了，真是可惜。
“生死有命，我不在乎这些，只不过因为我身体所累，无法从军，很是遗憾，还有就是没有财力再帮助更多的人，让人羞愧。”
刘少爷说着，又轻咳了两声，每次他都极力压制着咳嗽。
“这些原本应当是官府和朝廷要做的，并不怪你。”
阿女转身，刘少爷自嘲笑笑。
“我也是有私心的，就像看着你的时候，我是为了让自己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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