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张一耸了耸肩:“所以我也想不到,为什么寻找外星人线索在你身上。”说着,苦恼地摇了摇头。
这种表情有点伤自尊了,我哼了一声:“我有那么差吗?”
“说不上多差,起码你没在监狱了,不是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恶棍,可是呢,不得不成,你离拯救世界的英雄形象确实差了一点。”
“我也没打算拯救世界。”我一脸恐怖地道:“你觉得正常人会有这年头吗?”
“确实没有。”张一实事求是。
“这不就得了。”我耸了耸肩道:“我就是一普通人,平凡人,哦,唯一不平凡的地方,就是能欠钱,欠了一千万,这个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欠的,如今被高利贷公司追杀,烂命一条,活一天算一条,也就这样了。”
张一沉吟了下,张口道:“我倒是可以把这些钱给你还上。”
我眼前一亮,炯炯有神地盯着他——靠着自己去女澡堂的那几万,只能躲避一时,但是若是能还上钱,老子就能自由自在地生活在阳光之下了!
自由!
啊!
只有失去的人,才知道它多么多么的可贵!
“你说吧,怎么拯救世界,不要说拯救世界,就是拯救太阳系银河系,老子也干了!”我大义凌然地把桌子一拍,豪气万丈,慷慨激昂,龙啸虎吟。
张一却一脸寒颤地盯着我。
“咋了?”我缩了缩头。
“你其实还以为我在开玩笑,对不对?”他冷笑地盯着我的脸,渐渐地靠过来,一双眸子幽幽的,像是武侠小说里射出来的飞镖。
我躲避着他的审视,挠了挠头:“我信不信没关系,按照你的吩咐去做,不就得了。”
张一很有钱,我看得出来,只要他能替老子还债,不管多么疯的游戏,又或者冒险,老子都愿意干,至于是拯救世界找外星人还是打僵尸捉鬼,内容无所谓啦。
“然而你还是不信。”
张一脸上现出几分无奈来,忽然站起来,从那个黑色包里又掏出一物,像是一个折叠的柜子,蓝色的,水晶的,他把柜子竖了起来,对拼,便形成了一个一人多高的框架,通了电,蓝光四溢。
“进来。”他指了指。
“什么东西?”我小心地问。
我是不信他的话,可是看他跟机器猫一样,一会儿掏出一怪东西来,还是有点……那个啥的。
“穿越机。可以帮助你穿越你小时候。”他道。
“小时候?”我奇道。
“对。”张一走过来,拉着我起来,走到那蓝柜前,喃喃道:“你身上有外星人的线索,可是我怎么也无法从你现在的样子里研究出痕迹来,只能先看看你的过去了,进去吧——”
说着,忽然一下把我推了进去,我“哎呀”一声,正要挣扎,却忽然感觉周边蓝光四射,闪耀无比,不由闭上眼,与此同时,一股电流通遍全身,“啊”我大叫一声,陷入了黑暗之中……
8.
深夜
房间里弥漫着雾气,暗沉沉的恍惚着。
一个十三四的少女静静地躺在床上,闹钟的微光静静地拂动着她清秀的脸,有一种小荷才楼尖尖角的美丽,然而她似乎是不安的,睫毛不停地眨动着,颤抖着,像是在慌张着什么。
忽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外面一道光射了进来,紧跟着,是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床上的少女,许久,这才一步步地向少女的床走去。
少女的睫毛眨动得更加厉害了,随着高大的身影越来越近,她的身子也开始颤抖起来。
此时,身影已经站在少女的床前,一直粗大的手伸了出来,似乎要抚摸少女的脸,少女一下翻了一下身,挡住了那只手。
手便在半空中凝滞地停下来,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床头柜上的闹钟“滴答”作响,“滴答”“滴答”“滴答”……
忽然,外面传来响动,似乎是钥匙的声音,那身影飞快地站起来,迅速地消失在了门外,“嘎巴”一声,门关上了,屋子里重新陷入了黑暗,闹钟“滴答”作响,少女停止了颤抖,慢慢睁开了眼,惊恐地盯着那门,听着外面掀起了妈妈的说话声,这才一下把被子拽了上来,盖住了自己的脸……
……
“晓晨,晓晨?”
清晨的时候,有人在叫自己,少女一下睁开眼,见是母亲的脸,正催促:“今天是你外婆的葬礼,走,走,快点收拾一下。”
少女“哦”了一声,正要说话,见母亲已经站起来,匆匆忙忙地要离开。
“妈。”
少女忽然叫了一声。
母亲手握着门把,回头道:“咋了?”
少女不说话,盯着母亲的脸,母亲是个美人儿,一直就是个美人儿,可是此时眼里却染上了风霜,带着一种淡淡的悲哀,那是父亲暴亡给她留下的生命伤痕,少女知道,少女很明白,所以有些话堵在嘴边,不忍心说出来,只问:“妈,你现在幸福吗?”
母亲一怔,上下打量着少女,笑:“小陈你咋了?”
“我……”少女语塞。
母亲却不肯再对她说什么,只皱了皱眉道:“没事别整天胡思乱想,今天外婆的葬礼,我哪来的幸福?小孩子胡说什么呢?”说着,“啪嗒”一声,把门关了。
少女一下坐起来,看着那门,听着门外响起来继父和母亲的对话:
继父:“晓晨还没出来吗?”
“叫她起来了,这孩子,性子越发古怪了。”母亲的语气里充满了埋怨。
“青春期嘛,正常。”继父的声音温柔体贴。
母亲则娇嗔起来:“你啊,就是惯着她。”
“我哪里惯着她。”继父的语气充满了宠溺:“我是惯着你。”
“去你的。”
母亲快乐的声音连门都挡不住,一点点地透出来。
少女静静地盯着那门,闭上了眼,摩挲着开始换衣服……
葬礼
灵堂上很多人站在那里,每个人都神色肃穆,穿着一身黑衣,少女穿着黑色的裙子,胸前戴着白花,站在前面,盯着外婆的遗容。
外婆对于少女来说,是个有点神秘的所在,她一直在乡下的寨子里过活,母亲很少让少女来外婆家,说起来有点语焉不详,因为外婆早年曾经是寨子里神女,也就是所谓的巫女,巫术十分厉害,专门给人驱魔赶鬼,后来解放了,也不兴这个了,可是依然受到了寨子里的人的尊重,外婆也十分拒绝现代文明,一直在乡下过着神秘而简单的生活,平日里若是寨子人病了,愿意找她看看,她也很乐意帮忙。
便是因为这个原因,母亲反而不愿意让少女亲近外婆,提起来只说“你外婆封建迷信,你别受她影响了。”
于是“别受影响”这个理由,让少女几乎很少能见到外婆,少女认真回忆了下,感觉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外婆,还是七八年前,父亲还活着的时候,那个时候老师布置了暑假作业,说是让去乡下体验生活,写一篇自然风味的游记,父亲知道了之后,便提出要回乡下看看,母亲坚决反对无效之后,也只能答应了,只是告诫父亲,不让少女跟外婆“太过接近”,免得受影响。
少女那个时候年纪小,还不太懂这话的意思,只觉得大人很奇怪罢了,那年回去之后,她也忙着跟寨子里孩子爬山爬树下水,对于外婆本人,只觉得是个年纪很大,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永远坐在房屋门槛上,对着她和蔼的笑,人挺好的,就是……穿着很古怪,这年头少见那种五颜六色的苗服,头上盘着那种圆圆的黑头巾,遮挡了额头,下面则是一张沧桑的脸,五官是十分好看的,年轻时候一定是美人儿,只是两颊印着一些古怪的花纹,显得说不出的怪异。
因为那些怪异的花纹,少女觉得母亲说的很对,外婆是“很奇怪的女人”,所以最好远离,所以她那年回去,几乎不怎么跟外婆说话,倒是父亲并不介意,常跟外婆热热闹闹地聊天。
七八年过去了,现在再见,父亲已经死了,外婆也……死了。
少女站在外婆的棺材前,低头看着外婆恬静的脸,外婆走得似乎十分平静,脸上毫无痛苦,仿佛依然是坐在门口的那个慈和老太太,两颊上的花纹依然在,黑色的,古怪的,神秘的……
“节哀顺变。”
忽然,有个人走了过来,拍着少女的肩膀,低低道。
少女吓得抬头,见是个穿着体面的老太太,雍容华贵,气质非凡,正低头看着自己。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