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能刺痛人的不是陌生人的恶意,而是曾经挚友的背后一刀。
简言在她们尖锐的目光下默默地站到一边去。索性她也没有应酬要应付,乐得自在。
今晚的宴会实在盛大,各式高档的餐点整齐地在长桌上一字排开,从大块头的鲜切海鲜到精致小巧的甜点,一应俱全各种香气混合起来,散发着诱人的香。
那么多精致昂贵的餐点却没有几个人伸手去拿,怪可惜的。
这个想法鬼鬼祟祟地冒出来,简言马上采取了积极的行动。一个人端了盘子拣走了几块鲍参翅肚,大包大揽地卷走了各种口味的甜点,最后又端了一瓶果露酒,屁颠颠跑到暗处的座位坐下开始享用。
松露巧克力的香味在口中甜甜化开的时候,她的盛宴被人打断。
“这位小姐,我是否有幸邀请你跳第一支舞呢?”
一张白皙素净的手伸了过来,男孩的声音也是同样的清澈干净,叫人不忍拒绝。
“没有,我不会。”简言头也不抬,抓起一块椰蓉糯米糍往嘴里塞,忙着感受那冰凉的丝丝甜味,并且下定了决心不去抛头露面。
顾卿倒也不恼,就这么大大方方在她对面坐下,微笑着看着她大快朵颐。
“还想吃什么我可以帮你拿。”顾卿看她吃得欢,也不急着赶她去舞池,一副任劳任怨小狗腿的模样。
“诶?”简言见没赶走来人,疑惑地抬了头,却看到顾卿嘴角含笑看着她,光影将他棱角分明的脸渲染得清俊不凡。
“是顾学长啊。”简言不好意思地干笑一声,不忘往嘴里塞进一块蜂蜜华夫饼,活脱脱一副饿死鬼模样。
“不想去跳舞吗?我记得我教过你跳舞的。”顾卿撑着下巴,漂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简言干脆地摇摇头,沉默着喝下大半杯甜露酒,“不想去。”
“不开心?”顾卿端过她刚刚喝过的酒,顺势就要喝下去,简言一惊,想伸手阻止,酒杯却被另一只手一把夺走。
“她都说了不去,你烦不烦!”童子昂斜睨着顾卿,活像黑社会的大爷,自觉地坐到简言那边的沙发,双臂搭在沙发边缘,若有若无地将简言圈在臂弯里,一副护犊子的做派。
“这位是?”顾卿将询问的目光瞥向简言,后者正狠狠揪了一把童子昂的大腿,引得他一声惨叫,大爷气场就这么硬生生没了一半。
“他是童子昂。”简言没好气地把童子昂赶开,并以一记白眼警告。
真是烦躁,好好的一顿饭都不能吃安生!她在心里哀嚎。
“童家的二少爷么。”顾卿仍旧是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幸会了,我叫顾卿。”
“对了,顾学长,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也要毕业了啊?”简言拿着勺子在甜点杯子里搅拌,胳膊肘捅开一旁企图抢食的童子昂,好像才注意到顾卿身上黑底描金的学士服。
“是啊,所以你拒绝我的话,我会很伤心哦,以后可能都不能见面了。”顾卿微微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
简言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拒绝显得自己很不近人情,但先不论自己有没有穿晚宴用的礼服,跳舞就是她无法逾越的障碍啊!
三个人正大眼瞪小眼,有两道身影接近了他们。
“子昂哥哥!”顾南囡把还在发愣的童子昂扑了个满怀,悄悄对简言露出得意的笑容。
“南囡?”童子昂不知所措地看着许久未见的小妹,显然也是没料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
顾南囡撒着娇就把童子昂拉入了舞池。
另一位女孩举止要优雅很多,在顾卿身边耳语了几句,也顺利地让顾卿放弃了继续攻略简言的想法,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就离开了卡座。
女孩临走前不着痕迹地把简言打量一遍,眼底满是讽意。
简言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总算送走了这两尊大佛!
松香的气味钻入鼻孔,环顾四周,这里的一切流光溢彩,和她格格不入。
简言端了一盘子蛋糕,从偏门溜出了大厅。
月牙挂在深蓝色的天边,洒下一片柔和的光晕,盛夏的空气里有幽幽的花香。
穿着西装校服的女孩脱了鞋坐在喷泉旁边,抬头望着天空,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勺子上的奶油,大厅的灯光照不到她身上,宴会上的一切也都与她无关,她终于有时间好好地整理脑子里纷繁复杂的想法。
陆樊宇毕业了,顾学长也毕业了,偏偏那个讨人嫌的童子昂还在她身边……这过的是什么样的人生啊……
简言一天之间把这辈子的气都叹完了。
“你也学会叹气了么。”陆樊宇的声音幽幽在她背后响起,不出意外地让简言脖子一缩。
“你老是这样爱吓人。”简言又是一个叹气,叉下一大块蛋糕往嘴里送,对他这样的出场方式见怪不怪。
陆樊宇挑眉坐到她旁边,沉默间,只能听见两个人一重一轻的呼吸声。
“知道我今天念的是什么吗?”陆樊宇难得主动挑起话头。
“不知道!”简言恨恨地吃着蛋糕,心道他一准儿又要嘲笑她读书少。
“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陆樊宇没有表情。
“哦,诗啊,我也背过嘛,听好了啊!”简言略略来了点精神,正清着嗓子准备露一手,陆樊宇冷冰冰地打断:“床前明月光这种诗就不用背了,我不是你语文老师。”
简言被噎了一口,翻个白眼,索性不再开口。
陆樊宇慢悠悠地走到简言身前,一只手懒懒地伸了出来。
“干嘛?”简言警惕地望着他,“我真的不会跳舞。”
“你能让顾卿教你,我就不能教你了?”不知怎的,陆樊宇的语气里似乎带了点酸味。
简言也不知怎么了,方才在大厅里根本不想搭理任何人,但陆樊宇的手就这么闲闲伸着,她却有了想要搭上去的想法。
难得是因为他比较好看?
简言被拉到陆樊宇身前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嗯,果然是因为他比较好看。
陆樊宇似乎感受到怀里人的注视,嘴角挑开一个微笑,也没有再说“看一眼一万块”之类煞风景的话,哼着一支舞曲就带着她慢慢地跳了起来。
简言笨拙地跟着他,迷迷糊糊地做着动作。陆樊宇身上的白檀香味慢慢侵染了她的心脾,感受着陆樊宇掌心的温度。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