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东宫之忘川之水在于重生 > 四、蓦地一相逢,心事眼波难定.
    我见她已属于方外之人,并且远离中原,又与我有救命之恩,还与我十二叔有着不可言说的关联,她关心我的模样像极了明远姑姑。

    最主要我此番前去西州王庭需要她的协助,我斟酌了下,言简意赅的将我与小枫之间的爱恨纠葛向她道来。

    她听了唏嘘不已,长叹道“这人世间最难参透之事便是这情爱之事。承鄞,她的所想所求你真的明白吗?你身为东宫之主,便知身在帝王家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一生一代一双人,若不能给她渴求的,便不要再去打扰她。”

    我看向眼前的烛火,心下一暖。

    不知何时,只要看到有暖意的东西,我都会想到她。

    我看向之姨,言辞恳切的说:“我起初并不明白,我做着自以为是为她好,保护她的安排,总想着一切事情日子久了自然水落而出,她自会明白。我甚至有我的骄傲,认为涉及朝堂之事,并不需要在她面前提及,在这皇宫之中前朝与后宫向来是不可分割的,总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我也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在宫中时日久了必会了解。却不知正是因为我的刚愎自用,亲手葬送了我本可以与她情意绵长相爱相亲的三年时光。以前她身在东宫内,我虽然心悦她,但我认为我更看重的是报仇雪恨和这太子之位,可当我站在城墙上看着她一脸决绝的一骑绝尘毫无留恋的离开后,我在痛不欲生中度过了又一个三年,而我这心里早已荒草丛生。待我恢复西州的记忆后,我瞬间心中清明了小枫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她为何当初选择跳下忘川,她原是那样心思简单、热情奔放的女子,被我利用杀了她的阿翁,灭了丹蚩全族,正因为深爱我所以才无法选择伤害我,只能选择结束自己。”

    说到此处,我心痛的无法自抑,哽咽道:“自我出生以来,自幼便失去了沦为宫廷斗争中牺牲的生母,被养母暗杀,被父亲猜忌,虽然拥有这无比贵胄的身份,却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也许只有在经历了生死才能真正看透我心中最真实的渴求,如今我更渴望的是与心爱之人相爱相守到老,看尽这世间所有美好,我之前的二十几年里看到的肮脏东西太多太多了,小枫就是上天派来渡我的那个人。”

    之姨听完我的肺腑之言,眼中竟然闪烁着莹然的泪意,她点了点头道“由简异奢易,由奢至简难,难得你有这份心,我怎能不帮你。实不相瞒,我师傅曾教我易容术,你的面容知晓的人太多,即便到了西州还未进入王庭便被人盯上也未可知,更何况九公主看到你也未见得就能原谅你之前的所作所为,我觉得你还是易容混入王庭后对公主在徐徐图之为好。”

    我虽担忧待她日后发觉我易容骗她,但是现实状况就如之姨所言,我若不易容的确机会渺茫,我点了点头,起身朝之姨一揖,感激得望向她“多谢您让我重生,又在我找回小枫得路上增添了如此重要的助益,您的恩情承鄞牢记在心,日后若有机会定当帮王大人沉冤昭雪。”说罢下跪郑重叩首。

    她并未想到我如此大礼,大惊之下赶忙起身扶住我道:“你的心意我心领了,家父之事已然过去了二十年之久,当初陷害他的人想必也垂垂老矣,或者也已变成黄土一坯也未可知,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早已将生死看淡。”

    她起身为我斟了一杯茶后继续说道:“我幼时虽未生长于钟鸣鼎食之家,却也是世家望族的官宦小姐,于富贵而言体验了便不过如此,谁人不是百年以后化为黄土消失在这红尘之中,我这辈子未能与相爱之人相守到老,便由衷的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那次彻夜长谈后,之姨便着手为我制作易容的人皮,她不眠不休的用时半月方才成功,当我带上人皮后从铜镜中看向自己时,镜中人已然从我变成一名面部极为普通,并且面色微黄的男子。

    之姨满意的看向我道:“此面皮虽极为透气,但不可接近火源。你的声音我可暂时用针略伤你的鱼际穴使得声音嘶哑,不过三月后便可恢复。”

    她手形极快的在我的喉咙周边用了针,待我反应过来已然施针完毕。

    她笑了笑道“为了避免被识破,你的时间不多,每日还是需要勤练吐纳之功,你临行前我会为你备好治疗胸痹哮喘之症的丸药装在瓶中。此药虽短时间内可迅速缓解症状,但是由于药效太过于猛烈,不到万不得已便不要服用。”

    我万分感激的一揖“多谢您,想着这般周到。”

    她淡然一笑道:“明日让阿地带你出山,有一条捷径可以直通西州王庭的方向,比正常下山要节省许多时间,阿地每次采买均是通过这条小路往返,我已让他备好干粮水囊,我能做的只有这些,若有机会再次相见,那么我希望能看到你夫妻二人。”说罢点点头转身离去。

    临行前的这一夜,我带着激动、想念、忐忑、彷徨万分复杂的心情彻夜难眠。

    无不担忧她那性烈如火的脾气,爱憎分明的性格...势必不会原谅我。我只想离她近一些,每日能看到她便足矣。

    天刚蒙亮,我拜别之姨后便与阿地出发了。

    走在山间小路上,阿地回过头来好奇的问道:“哥哥,你去王庭应征那长公主的侍卫吗?据说那新任的可汗事事遵从长公主的意愿,但是唯独可招募汉人侍卫一事起初并不答应,无奈最终还是没拗过长公主。”

    我拍了拍他的头,微微一笑“小孩子不要这么嘴碎。”

    他不满的打落我的手,嘟囔道:“什么啊,师傅说我今年九月就要满11岁了。”然后眨了眨眼睛看向我,慧黠的笑道“哥哥,你易容的面容与你的真容相差万里,我若是那长公主定会喜欢那个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的你,才不是这副面色蜡黄病怏怏的样子。”

    听完他幼稚的言语,我无奈摇头一笑,抬头看向东方初升的朝阳,温言道“面容只是一副皮囊而已,最重要的是那皮囊下令人心之所向的灵魂。”

    我低头看向不解的他,轻声喝令他“速速带路,眼看日头上来,可不要嚷热。”

    午时,我们走到了西州的中心区域,我默默的将这一路的路线记在心里。

    阿地对此地非常熟悉,他轻车熟路的将所过之处指与我看,哪些是贩马的交易区域,哪些是贩卖毛皮,胭脂水粉、衣料的区域。

    我不禁回想我来西州王庭面送赐婚诏书时,坐在马车内直接进入王庭,自然看不到这些市集风光。

    当我带他坐在食肆中食了一份他垂涎已久的炙肉后,他满足的看向我道:“哥哥,我稍后带你去找我经常贩卖毛皮时认识的大叔,问他招募侍卫处怎样走。”

    我笑着拍了拍他“不用了,我知晓这西州文字,一路行来我见这大街上贴了告示,你吃饱了采买一些物品后速速回去,不要让你师傅担心。”

    他点了点头道“我省得,哥哥那我便离去了,你要小心。”我颔首,微笑着目送他离去。

    我拿着揭下来的告示,找寻到王宫的侧门,兵卒见我是一名汉人,听闻我要应聘侍卫,先是推搡我一下,哂笑道:“就你这单薄的身板面色如饥,还相当侍卫,你当我们西州没有男儿了吗,滚滚。”

    我赶忙上前拉住他,赔笑道:“这位大哥,借一步说话。”我露出了袖中的铜钱,瞬间他一脸意会的随我前行了几步。

    我见有所松动赶忙说道“大哥,实不相瞒我有名姐姐名唤阿篱,是长公主的侍女,家中父母均已逝去,因看到告示想着姐弟能团聚还能饱腹,便想着前来应征。”说罢我将两吊银子无声无息的塞到他的手中。

    他左顾右盼后迅速将银子收与袖中,笑道“好说好说,你刚才怎得不说你姐姐在长公主身边当差,这样吧,你先随我进来在侧门等,待我呼唤一名内侍将你姐姐唤来,再做打算。”

    我心知他是为了验证我是否真有姐姐在王庭当差,我故作感激状的连连拜谢。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一名内侍带领一名与永娘年纪相仿的女子向这边走来,待与我距离一丈外时,我迅速跑过去抓住这名侍女的胳膊,假意哭道“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父亲前几日一病不起便去世了。”边说边悄悄的将她拉至背光处,我故意露出袖中裴照交给我的那枚令牌。

    这名叫阿篱的侍女看后面带悲戚道:“弟弟辛苦了,父亲的丧事可料理完毕?”

    那侍卫见我与姐姐对话无异,便假笑道“既然你们已经姐弟相认,我便不站在旁边打搅了。你们一旁好好说说体己话,且不可时间过长。”我赶忙称是。

    待侍卫走后,阿篱见四周无人赶忙问道“你是何人?”

    我看着她正色道“我是裴将军派来的。”

    她听后面色稍霁问道“可是主人有什么新的任务?”

    “并无,只是派我保护公主,最近边境不太平。”我随意敷衍道。尚未弄清这一切的关联,我不能随意透露我的身份。

    她上下打量我,我赶忙道“我乃羽林卫,裴将军的一名死士。”

    她这才点了点头。我趁机将我欲进入王宫参选侍卫一事告知她,寻求她的帮助。她略沉吟便道“这事交给我来办,你明日酉时还在此门等我。”我点头就此与她分别。

    当晚,我宿在距离王宫最近的客栈中。我推开窗子,看到王宫城墙上的火把在夜色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燃起了我心中的期望。我心中感叹,三年前我追她而至沙洲驿站时,也是这样一个乌云遮月之夜,此番心境却大不相同,我摩挲着包裹着她碎发的锦帕,心道“小枫,我距离你越来越近了,你有感觉到了吗?”

    翌日,当我在阿篱的带领下顺利进入王宫内廷时,心中遏制不住的激动。

    阿篱一边带我走一边交代:“我昨日与长公主说家父乃是中原人士,出自诗书之家,遇到官司不得不携全家逃难关外,刚刚身故。你虽武功稍逊,但文采极佳。”

    我深知她担忧我的武功路数会被有心之人看在眼里,暴露了我的身份,我颔首。

    只见她带我辗转了两道侧门后途径一个葡萄园后,用手一指前面的寝殿,说道:“前面便是长公主的寝殿,待会我带你面见她,再由长公主定夺你去何处任职。”她见我未应答抬头看向我,轻咳了一声,我才从百感交集的思绪中出来,微微颔首。

    我与她行至殿前,待她进去通报,不到片刻她派另外一名侍女将我引至前殿,我无暇观看周边布置,跟随侍女迈入殿中。

    近乡情却的我并未第一时间看向她,怕她怀疑。我低头迟疑了下如何行礼。

    却听得熟悉的清亮声响起:“不必行你们中原的跪拜礼了,我们西州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兴这些繁杂的礼仪。”

    我克制着周身颤抖,微微鞠躬行了一个西州礼。

    紧接着她又说道:“听闻你是阿篱的弟弟,家中又遭遇了不幸,我也曾经失了母亲,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虽不会劝人,你们姐弟两个团聚相互有个照应,我是能办到的。”

    我努力压下内心的心潮澎湃鼓起勇气抬头看向她,自玉门关一别,三年了,她音容未变却瘦了一圈。只见她身穿月白色西州服饰,头上带着我印象深刻的串满珊瑚珠的头饰,眼睛里少了当年顽皮灵动,如今多了一些沉稳和黯淡。

    只听她道“你不用这么拘谨…..”她没想到我会抬头看她,当与我视线相撞的瞬间,我看到她眼中的震惊,她迅速站了起来。

    我赶忙压下眼中外露的情意,看向地面。余光中见她仔细打量过后,一脸茫然的坐了回去。

    阿篱见机看向小枫笑道:“长公主,我父亲在弟弟小的时候曾教他蹴鞠,您不是说想组建一支蹴鞠的队伍么,他可以帮助您训练侍卫蹴鞠的技术。”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幽幽答道“既然如此,那便下去吧,将他带到侍卫头领伊尚奇那里。”

    “是,长公主。”阿篱行礼后,抬眼示意我离开。

    我默默行礼后,刚要转身随着阿篱离去,却被她喊住“你,你叫什么名字?识得多少汉字?”

    我抬眼看向她,低声回道:“回长公主的话,我叫阿绯。”

    她哦了一声,为了彰显她在豊朝学习了三年的汉字,略带希冀的问道:“我知道,天空任我飞的飞对吧。”

    我双手握拳的控制着情绪,平静的回道:“是。熟练书写不成问题。”

    她满意的颔首“好,那你先下去吧。”

    待我转身的瞬间,趁她不备深深的凝望她时,心道“小枫,绯,红色也。”

    伊尚奇见我是由阿篱带来,便对我另眼相待,将我安置在与他的两人房间内。不到半日便让其他侍卫送来两套西州侍卫服侍,我依言谢过。

    待侍卫走后,我像失了全身力气般斜靠在廊下的柱子上,虽眼中噙满了泪但却开心的笑了。

    为了能多与她见面,我找寻着各种机会,不过一日我便将蹴鞠人员的训练方法详细的列在竹简上,带着去面见于她。

    她看到我拿出厚厚一摞的竹简,连连摆手道:“这些文字,我不认识它,它们也不认识我,你说给我听。”

    她所言正中我的下怀,这样我便可以直接的看向日思夜想的她。

    我看向她,耐心的用她能听懂得方式将蹴鞠得训练方法大致讲了一遍。我发现她好几次忍不住生出探究我的眼神,却又轻轻的摇了摇头。

    她听完我的陈述点了点头“很是详细,届时和我在上京看到的比赛的精彩程度应该差不多。”

    我忍着心中的痛楚道:“卑职没去过上京,不知道长公主看到的是何场景。”

    她转身走向了殿门,喃喃自语道“那是一座世上最为繁华的都城,却有着我不敢回忆的人与事。”听闻她的话,我攥紧了手中的竹简。

    “阿绯,我觉得你这病弱的样子穿上盔甲很滑稽啊,你还是换你们中原的服侍把,我看不惯。”她像是努力的压下刚才的心中所想,转身看向我道。

    我行礼应喏。

    晚间她便命人送来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两身天青色的豊朝服饰,就这样我身穿汉人服侍陪她组建了蹴鞠队伍,陪她制定西州志,当然是我写她看。

    她也会闲时在王庭外不远处的草原上骑马驰骋,我开始觉得这样的相处方式也是我能接受的,至少她能让我陪在她左右。

    直到有一天,傍晚时分,她命阿篱传召我,当我步行至葡萄园中,见她坐在葡萄树下喝酒,她见我从远处慢慢走来,她就那样直视着我,酒杯从颤抖的手中掉落在了地上,却不为所动。

    她眼中闪现出莹然的泪光,喃喃道:“李承鄞,是你么?你还活着?”

    我心下一惊,试图掩饰自己情绪般的蹲下拿起跌落的酒杯,轻轻放置在桌上,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平静的说道:“长公主,你认错人了,我是阿绯。”

    只见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眼中不断的滑落,我亦心痛如绞,她直接拿起酒壶喝了一大口酒,哭着说“阿渡打探消息至今还未回来,我听王兄说豊朝传出李承鄞在与月氏单于一战时死在了阴山,我要去阴山找他的尸体,王兄不让我去,说尸体早已被豊朝的人拉回上京,他们要给他举行葬礼。”

    说到此处,她泣不成声的又喝了一口酒,继续断断续续说道:“我虽然恨他,但是我没想过他会死…我当初…射他那箭我还担忧了很久…我”话未说完,趴在了桌上,不省人事。

    待阿篱走进打算命人将她搀扶至殿内时,发现一脸泪痕的我站在那里,吓了一跳。

    我一言不发的将她拦腰抱起,走进内殿放置在床榻之上,刚要起身,却被她搂住,喃喃道“李承鄞,别走。”

    我心跳加速,在我忍不住亲吻她之前迅速逃离了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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