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苒整理了下头发，进了屋，苏佳茹正在炒菜，叶苒打个招呼后进了房间。
望着窗外出神许久，听见母亲叫她，叶苒又扒拉了几下头发，走到客厅。
苏佳茹见她出来，柔声道，“汤马上就好。”
叶苒洗洗手，看着母亲在厨房里忙活，今天场面失控也有自己一部分责任，她与母亲相依为命，两人感情虽然淡漠，叶苒对母亲始终心怀感恩。所以才会在听到那般不堪的辱骂后自制力下线，她做出了最有力却也最恶毒的反击。
心中并不是完全坦然，叶希毁容她不能置身事外，如果当初她能处理得更周全些，这起意外或许就能避免。
“快坐呀。”许佳茹打断她的思绪，叶苒朝母亲笑笑后落坐。
吃过饭，叶苒把碗洗了，从厨房出来后许佳茹已切好水果，叶苒拿了一片橙子，许佳茹盯着她的左脸，皱眉道，“你的脸怎么了？”
糟糕，刚才没注意，头发错开了一点，叶苒临时编了个借口，“回来时不小心碰到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严重吗？我看看。”许佳茹走过来，叶苒小退了半步，许佳茹心下奇怪，拨开头发，看见她脸上清晰的指印后，惊疑道，“这是……谁打的？”
叶苒尽量轻描淡写道，“叶希因为车祸毁容了，苏阿姨心疼女儿，我们两个吵了几句，她情绪不稳就动了手，其实没有多严重，过两天消肿就好了。”
肇事者是孙建勇，许佳茹后面也知道了，这会儿既内疚又心疼，“那也不能动手打人哪。”
“她就是一时着急。”叶苒低声解释，“叶希伤得很严重，我也确实有责任。”
许佳茹找了药箱来帮她上药，女儿在外受了委屈，她却什么都做不了。想到这里，许佳茹不免叹了口气，至少她不能再拖累女儿了。
第二天，叶盛斌叫了叶苒出来，咖啡馆里，父女俩坐了好一会儿，叶盛斌才开口道，“昨天是我武断了，你苏阿姨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代她道歉。”见叶苒沉默，叶盛斌又道，“小苒，帮小希解围的事你为什么不肯早点告诉我？是不是在你心里，我这个父亲并不可信，也不值得依靠？”
叶苒停下搅拌的动作，低声道，“说与不说，并不会改变事情的结果。”看向父亲，“我就算说了，苏阿姨便能释然么？她从开始就对我有所防备，借机迁怒也在意料之中，只是辱及我母亲，这就有些过了。”
叶盛斌无言以辩，良久才道，“我确实不该勉强你们。”
叶苒垂下眼，过了会儿才轻声道，“对不起。”如果不是她的介入，父亲的家庭会很圆满。
“这不是你的错，只怪事与愿违。”叶盛斌颓然笑道，“没想到最后还是变成了这样。”
叶苒温声道，“有些事不是一方努力就会成功，与其相看两厌，不如各安清静。”
事已至此，再无挽回的可能，叶盛斌叹声道，“罢了，你已经不在家里住了，在外面照顾好自己。”
叶苒点点头，叶盛斌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才问，“你跟陆子翰……？”
“没错，我们确实在交往。”叶苒坦承道，“叶希另有所爱，我和他是在之后才在一起的。”
叶盛斌多少有点惊讶，那天在病房时小希对陆子翰的依赖显而易见，他还以为两人感情很好，结果妻子却说叶苒抢走了陆子翰，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让他弄不懂。
不过，孩子的感情问题，叶盛斌不打算多加干涉，“子翰是个好孩子，爸爸祝福你们。”
“谢谢。”叶苒心中感动，父亲的支持对她别具意义，想到叶希又内疚道，“因为我母亲的事连累到叶希，我很抱歉。”想到昨天的事，又解释道，“我原本是想去看看她的，只是……”
说到小女儿，叶盛斌不免叹气道，“她现在心情不好，什么都听不进去，给她点时间慢慢想通吧。”随即转开话题，又对女儿道，“今年你就好好陪陪你母亲，她也吃了不少苦。”
叶苒见他提及母亲神色平静，看来是真的放下了，就是不知道母亲何时才能想明白。
年后叶希在家休养了一个多月，然后出国接受第二阶段的整容治疗。
两个月后，叶希回国休养，这段时间，陆子翰经常过来看她，两人关系相较之前亲近许多。
陆子翰过来时叶希戴着帽子在阳台靠着沙发睡着了，夕阳余辉洒落周围，一副平静而美好的样子。
叶希手里还握着笔，从国外回来后陆子翰常见她抱着素描本写写画画，听医生说这样可以转移对创伤本身的关注，有助于叶希的情绪平定。
将滑落旁边的本子拿起，陆子翰不经意间扫了眼，而后便顿住了。
上面是他含笑的侧脸，眼神温柔而深情，陆子翰忍不住往前翻了翻，画的全是自己，正面的，侧面的，皱眉的，含笑的，神情各异，连陆子翰自己都不知道他竟然会有那么多鲜活的表情。
心底触动的刹那，陆子翰放下本子，下楼到了小花园，暗示自己冷静下来，小希只是对他太过依赖，他之所以经常来看叶希，有部分原因也是想替叶苒弥补些什么。现在小希日渐好转，以后不再频繁接触，等叶希视线渐渐转移，这种脆弱的依赖很快便会消失不见，自己没必要太大惊小怪。
叶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子翰哥，你怎么在外边？”
陆子翰转过身，“我刚见你睡着了，打算改天再过来。”
叶希低声道，“爸爸和妈妈去应酬了，家里就我一个人，你能留下陪我吃晚饭吗？”
轻纱遮掩下，陆子翰看不清她的表情，但那失落与渴望的语气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点点头，“好吧。”
“那我让王嫂准备晚饭。”叶希拉他往里面走，“有份文件我看不大懂，你来帮我看看。”
陆子翰跟着她进屋，接过递来的文件，是一份上个季度的总结报告，一些财务指标被叶希圈了出来，陆子翰把意思解释一遍，见她仍是失神望着自己，放下文件问，“听明白了么？”
叶希茫然地点点头，陆子翰又问，“小希，你喜欢看这些文件吗？”
当然不喜欢，叶希对这些枯燥的文字和数字没有半点兴趣，心之所系是那些缤纷动人的色彩，可面对来自家庭的压力，她早已没有勇气再去追逐那些母亲认为毫无意义的东西。
“不喜欢又怎样？”叶希情绪低沉，“爸爸和妈妈都希望我能学会经营家里的产业。”
陆子翰向她道，“叶叔叔不是那么强硬的人，叶家的产业你完全不用担心，阿姨也很通情达理，你喜欢画画的话，应该跟他们好好谈谈。”
“他们会同意吗？”叶希皱了皱眉，“我妈妈肯定不会同意的。”
陆子翰鼓励道，“至少把你真正的想法说出来，他们那么宠你，我想还是会支持的。”
叶希对上他鼓舞的眼神，仿佛忽然间有了力量，郑重地点了点头。
晚上七点，盛天内部小组会议结束，叶苒向大家道了句“辛苦”后宣布下班。
小组的几人松了口气，自年后上班开始，他们每天都忙得昏天暗地，一天十二个小时都嫌不够，今天七点就结束，当真是难得哪。
叶苒收好东西，去地下取车，燥热的空气环绕四周，转眼都五月末了，边走边拨号，电话接通后，她笑道，“晚上一起吃饭如何？”
“刚吃完。”陆子翰犹豫片刻，还是道，“我今天来看小希，就陪她一起吃了。”
叶苒含笑的嘴角微微僵硬，过了两秒，低问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陆子翰道，“伤口恢复得不错，情绪也好多了，你有时间可以来看看她。”
叶苒淡淡地答应，过年时闹成那样，她不想再踏进叶家，哪天约个时间吧，看叶希愿不愿意跟她见个面。
开了车门，挂断之前叶苒又问，“你经常去看叶希么？”
陆子翰愣了下，然后才解释道，“她现在心理比较脆弱，医生说要多鼓励她跟人接触，我们两个还算比较熟悉……”
“好了，我没有要追根究底的意思。”叶苒打断他，轻叹一声，“只是觉得我们似乎很久都没有好好见面，我总是被各种各样的事情绊住。”除去过年那回，这三个月来他们才见了两次，叶苒对此多少有些抱歉。
陆子翰温声道，“没关系，盛天那边的事情确实比较多，你也别太着急。”
叶苒沉默片刻，柔声道，“子翰，谢谢你。”谢谢你的理解与包容，等三年约满，她就可以重新规划两人的未来了。
挂了电话，陆子翰回屋告辞，小希恢复得不错，他以后不必来得这么频繁了。
叶希见他要走，不舍中夹杂着期望，“那你下回什么时候来？”
陆子翰犹豫了下，“等我有空就来。”
“哦，”叶希的声音难掩失望，“那我等你。”
陆子翰心情复杂地出了叶家，如果两年前叶希能对他这般信任与不舍，结果会不会不一样？而现在他不应该再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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