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程给大家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的主角是一对平凡的父母，他们老来得子，生下一对双胞胎，宠得不行。可就在孩子出生一周岁的时候，有一群组织严密的人突然找上门来，告诉他们，他们刚刚出生的孩子并不普通，他的身上担负着全人类和吸血鬼之间的命运。
为了保证孩子的安全，也为了防止孩子被吸血鬼找到，猎人组织希望这对夫妻把孩子交给组织来抚养。
可孩子是老夫妻期盼了大半辈子才终于降生的，他们都不舍得把孩子交给其他人。无奈之下，他们做了一个决定。组织的人并不知道孩子是双胞胎，于是他们把孩子中的一个交给了他们十分信任的孤儿院的院长，由他代为抚养长大，而另一个孩子，由他们亲自陪伴着，一起被猎人组织保护起来。
刚开始的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猎人组织没有亏待他们，给了他们最大程度上的自由，也并没有干涉他们的基本生活。一切仿佛都在往最好的方向发展——如果没有后来的变故的话。
“这么长时间以来，人类和吸血鬼虽然保持了表面上的某些和平，但这和平当然不包括要放弃这个有预言在身的孩子。所以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吸血鬼的部队找到了孩子的藏身之所，对猎人组织发起了进攻。”
说是战争，或许夸大了。但双方都是能量高于普通人类的，所造成的伤害当然也不是一般人所能够承受的。
这场争斗究竟造成了多少伤亡，没有人能够真正统计出来。
“那场争斗的核心，就是那个还不懂世事的孩子。猎人组织为了保护孩子一家，把他们藏在秘密基地里。可很快这个基地就被吸血鬼发现了，而且猎人组织伤亡惨重，根本没办法继续保护基地。所以他们做了一个决定……”
程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嘴角还勾起了一抹冷笑。
“他们带走了孩子，把孩子的父母留在了那里。”
空气里，有一丝的安静。
安小暖颤抖着嘴唇，转头担忧地看向穆言礼。
穆言礼站在那里，整张脸隐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然后呢？”他低声开口，声音嘶哑地让人害怕。
程闭了闭眼：“孩子跟父母分开的时候哭得声嘶力竭，组织的人为了防止事情败露，直接把孩子打昏了带走。至于孩子的父母……”
“没有人知道最后到底怎么样了。不过附近的居民有印象，那天晚上，曾经听见那个方向传来惨叫声，再然后，是地震一般的动静。第二天再去看的时候，那个基地已经彻底坍塌了，所有建筑都成了灰烬。”
所以，当然也再找不出那对夫妻的踪影。
安小暖张嘴，做了个深呼吸。
“学长……”她低声喊他，真的很担忧他现在的情况。曲悠儿刚刚出了事，现在再知道他父母的事情，对他的冲击力或许有些太大了。
穆言礼抬起头来，整张脸坦然在光线下，神情浅淡，没有流一滴眼泪。
“我凭什么相信你？”穆言礼低声问。
他跟程相对而立，两张几乎相同的脸对视着彼此，一张因为这么多年被面具遮掩，显出不同寻常的苍白，另一张，原本温和而谦逊，此时却多了几分冷意。
他认曲靖做父亲认了近二十年，在血猎组织学习生活了近二十年。
这么多年来，他对曲靖恭敬，对血猎组织有求必应。他以为自己在报恩，在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可原来如果不是他们，他也可以有简单快乐的人生。
那是不需要做任何选择的，命运原本该有的轨迹。
可他们，就因为一个什么所谓的“预言”，就夺走了原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穆言礼微微低头。
其实不用他说，程也知道，他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话。
早在曲靖出手的那一瞬间，所有的一切就都已经真想大白了。
他的记忆根本不是在见到曲靖之后才被人修改的，而是在见到曲靖之前。他不是迷了路的孩子，父母也不是因为什么寻常意外而不能继续抚养他。所有他记忆中的一切，都已经是血猎组织帮他塑造的。
包括曲靖给他的那个选择，也只是因为在潜意识里，他已经接受了这样的暗示。
无论第二个选择是什么，他都会跟曲靖走。
那不是他的选择，那是他的“被选择”。
程轻轻笑了一下。
他上前一步，跟穆言礼面对面看着彼此，然后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下，把穆言礼的手拉过来按在自己的心脏上。
“你是我弟弟，血脉相连，还需要证明吗？”程笑着看着他，浅淡的星光下，眼神前所未有的温柔。
夜冷和夜凌看着这一幕，无意识的，都有些感叹。
吸血鬼并不是真的不会死，只是相比较人类而言，吸血鬼的自愈能力强，寿命长，身体强度让他们更不容易受到生命威胁。
但即便如此，即便他们的心脏不像人类火热，可这个位置也绝对是他们最脆弱的地方。
面对一个吸血鬼猎人，能抓着对方的手，毫不设防的让他碰到自己心脏的位置，这除了绝对的信任和坦然，绝对没有第二种解释了。
有了前面曲靖的行为做对比，谁是真正他的家人，几乎已经不用多说了。
穆言礼看着程，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从一开始就告诉过程，不论他会说一个怎样的故事，他都可能不会给他他想要的回应。
安小暖看着两人，突然有些明白穆言礼的心情。
换位思考，如果一天之内有人为了保护自己而死，自己被最亲密的人期盼了近二十年，却又同时发现了一个疑似自己亲人的对象……
一层又一层的冲击下，或许谁都没有办法立刻接受吧。
“学长。”安小暖在夜冷和夜凌惊讶的目光中，走到穆言礼和程身边。
两人同时转头看她。
安小暖笑了一下，眼睛单纯又明亮：“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了，我们不如先把眼前的事情放下，先离开这里再说？”
安小暖指的是眼前正蓄势待发的猎人组织的大军。
这一点，倒确实是所有人都应该关注的重点。
程松开穆言礼的手，往后退开一步：“好。”
穆言礼低头看着安小暖。
他从前就觉得安小暖不一般，不论是跟夜冷、夜凌相处，还是后来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她总能快速消化一切，然后原谅，还有坦然接受。
在她的世界里，似乎没有伤痛或者负能量。
如果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那就放到明天，明天不行就后天？
穆言礼笑了笑。名著里的处世准则，她好像执行的深得其中精髓。
“学长，”安小暖轻声开口，打断了穆言礼的思绪，“不论周围的人和环境怎么变，你就是你自己，是学校里那个优秀的三好学生，是我温柔的学长，是所有人认识的穆言礼，而不是其他任何人。学长，你知道的吧？”
你就是你，不必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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