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个城市要出个最辛苦人的排行榜,那他们一定排在第一位。
可是,城市若再出个什么幸福排行榜,或许他们会被很多人甩二十条街。
眼前这位小哥,就连手烂成这样子也不舍得去医院。他是怕自己辛辛苦苦半个月的工钱去医院走一遭就报销了,实在划不来。
由此可见,只要不是什么伤及生命的大病,他们绝不会轻易去医院的。
以前夏天只听说这些来自农村的工人很辛苦,但是从没有真正看他们劳动过,现在亲眼所见之后,夏天心里很不是滋味,即使他们跟自己非亲非故。
也难怪本性善良的萧诗雅看到他们会如此难受,夏天自认为自己还算坚强的,可看到眼前的景象,他也有点受不了。
这些人生性勤劳,来城市帮着建设,什么脏活累活都干。平时忍着辛苦,偶尔还得忍受来自所谓城里人的白眼,实在可怜的紧。
甚至,为了省点钱,他们竟然在这大热天舍不得给自己买一瓶水,怎么能不叫人心疼。
夏天实在看不过,忙摸了摸口袋,从里头掏出一个小竹筒子,“把这个敷上去,应该很快就会好。”说着,连忙拧开塞在小竹筒上的红色卷布条,“手伸出来。”
“不用,太麻烦了。”受伤的工友很是不好意思,将手又背了过去,觉得夏天大热天给他们送水已经很麻烦,不想再让他俩还给药,药可是花大价钱的。
“这有什么麻烦的,你快点伸出手来,如果感染会更痛的!”萧诗雅一脸担忧的看着那位小哥,很是焦急。
夏天也不管他愿不愿意,转身往他红肿的手臂之上倒了倒药粉。
见夏天已然倒上了,工头朝那小哥点点头,“既然是人家好意,就不要拒绝了,小李,把手伸出来。”
那小哥脸露感动之色,道了声谢谢,这才将乖乖的把手伸了出来。
这种药是自己师父独家配置的万能药粉,可止血消炎,效果非常好。自己从小好动,受外伤是常事,所以一直都备着,现在正好赶上用场。
药粉一撒下,那小哥立即感觉手上传来一股舒爽的冰凉之感,之前那种火辣辣的灼痛竟瞬间消失不见。
这药如此神效,惊到了那位小哥,他睁大眼睛看着慢慢洒下的那些神奇白色粉末,药粉所到之处效果立竿见影。
等夏天将伤口覆盖完,最先敷药的地方竟已经止住了血,隐隐有结疤的迹象。
“这是什么药,一敷上就不痛了,花了不少钱吧。”小哥很是疼惜,“少撒一点,别都给我用完了。”
夏天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只管继续撒药。
真是让人感慨,此时他的手都烂成这样,他还在关心的是别人的药是不是会被自己用完,而不是担心自己的伤口,由此足见这些民工的人品。
他们活的很单纯,努力付出得到他们认为自己应得的那一份,别人其余哪怕是一点点的帮助全部视为恩惠。像这种极为质朴的人生态度在如今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尤其难得,夏天自认做不到。
夏天想也许正因为这样,才成就了他们的淳朴,也使得自己更加尊重他们这帮人。
想着,夏天自顾自的撒药,无形中撒的更猛,竹筒里的药粉不断落下,“不花钱,这是我师父自己配的。”
“那还好,谢谢你,兄弟。”工人小哥似乎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着夏天。
药是老头配的没错,但是说不花钱却是撒了弥天大谎,一个拇指大的小竹筒就装了十克左右药粉,但成本价高达一千块。如果算上糟老头那神鬼莫测的制药工艺,估计整体价格至少可以达到三千。
夏天为了卸掉工人小哥的心理负担才这么说,为他用药,夏天也没觉得有什么心疼,因为他值得。此外,自己身上的药虽然常备,但随着实力的增长,这类外伤用药基本对自己无用了。
“诶?真的呢,这里已经结疤了!”萧诗雅看着最开始撒药的地方,只见刚才还血红一片的创口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肉茧。她觉得很是有些不可思议,“夏天哥哥,你刚才用的是什么药,这见效也太快了吧。”
夏天微微一笑,将空竹筒塞好放进口袋,稍微有些得意:“这是我师父的秘方,有奇效才对了,目前市面上根本没有。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师父没给起名字,只说是治疗颠打损伤的。”
“嗯,药究竟叫什么不重要,能救好人才是第一位的,你师父大概是个医学奇才。”萧诗雅笑笑说。
夏天点点头,非常认可萧诗雅所说,不过称糟老头是医学鬼才比奇才更贴切。他通常用药不拘一格,配方精密诡异,制药工艺更是与众不同,但做出来的药却非常有效。
对于这一点,夏天从小感受到大,千真万确。
这会,其他工友也因好奇围了过来,争相赞赏夏天的奇效之药,也感谢夏天送水之举。
“不用客气,工友们,先喝水吧!”
夏天说着,扛起车上的一箱水,想着快点给他们。但刚一抱起来,被浸湿的纸盒就坏了,矿泉水撒了一地。
“哟,小心点啊,小伙子,没砸着吧!”工头看到了水掉了,连忙丢下手中铁锹,“快点,人家给送来了,还不快点过来拿!”
“你没事吧。”萧诗雅忙走过来,蹲下来看了看夏天的脚,“还好没砸着,你慢点弄没关系。”萧诗雅有些担忧的看着夏天,她不想夏天因为帮助自己而受伤。
这时工友们也赶了过来,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关心着,上下打量夏天:
夏天呵呵一笑,“没事,我很皮实的,就是车轮压过脚背也没有关系。工友们快拿水,等一下可能会被烧开了!”
工友们听了都笑了,气氛一下子热络起来,大家都跑过来检水,三下两下就拿起来了。
工头把板车上的另一箱也搬了下来,因为他用力挤压的箱子紧紧抱着,水瓶与水瓶之间相互挤压。
所以,水并没有掉下来。
“谢谢你们,昨天来了今天又来,可叔叔们也没什么可给你们的。”工头觉得老是接受馈赠,有些受之有愧的意思。
“没事,大叔,我们现在是城市志愿者,不图什么,只要你们不要中暑就好。”萧诗雅心有疼惜的看着老工头。
“嗯,真好。你们真是善良的孩子,愿好人一生平安......”
说话的工头已是一个年近五十的老者,脸上的皱纹密密麻麻的分布着深深的皱纹,面色黝黑,看起来比他本来年纪更老。
领了水,大家都到树下乘凉去了。
得空之余,夏天跟他们聊了一会,得知他们来自省外,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有两到三个孩子。
孩子们上学,生活都需要钱,农村经济来源有限,不得不出来打工。而孩子们只能留守家里,跟着爷爷奶奶。
做父母的怕孩子跟城里人差距太大,拼了命了也给他们自己能给的最好的条件。
是生活的无奈使这群汉子只能忍受酷热的天气和高强度的劳动去获得生存。
人们都说,人是各有各的命,各有各的福,可是,眼前他们的福呢?
临走时,夏天心情很沉重,拿出口袋里仅有的一百多块现金,给他们买了好几打藿香正气水,希望这能帮助他们减少中暑的风险。
目前,夏天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但是夏天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一定不会是最后一次来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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