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雷！”
黑暗悄然消退。眼前的七个圆环消失了外圈的六个，中间那个慢慢变淡，化作一张圆脸。
“厉雷！醒醒！你怎么了？”
身体和意识回来了，视线很自如，眼前的圆脸也能分辨，是鲁亢。
自己站着，还在礼堂台上，周围是受惊的学生们。
鲁亢张着嘴巴，刚才应该是他在叫喊。
身前的地上，七八个学生正从地上往起爬，个个面带惊异神色。厉雷回想起刚才的人体多米诺，这么说来，自己陷入黑暗场景只过了一瞬，像做了几秒钟的梦。
厉雷谨慎地感知全身，刺痛感消失了，五脏六腑都安好。心脏至左臂的管道还在，残留着一些淤胀。掌心仍有些酥麻感。
“把手给我。”传来女子的轻语。
说话间，左手已被握住。只见索菲雅已经绕出桌子，到了他的面前，以左手握住自己的左手。她的手套材质复杂，但感觉柔软。虽无肌肤接触，仍能感知手套里包裹着纤细温润的一只玉手。
“放松。”索菲雅说道。用左手将厉雷左臂拉平，以右手扶住他后肩。左手五指略微使劲，厉雷感到左掌掌骨被握拢。随后索菲雅左手轻舒，使二人掌心相对，又缓缓平移向外，令掌心摩擦。
厉雷左臂感到一股奇妙的力量，将自己残留的淤积物尽数吸出。原来淤胀的部位畅快无比，像是海滩经历了一场优雅的退潮，在温暖的夕阳下映照出砂砾的金光。
“应该没事了。”索菲雅微笑着说。
那是礼节以外的笑容，是映照海滩的温暖阳光。厉雷为这笑容所打动，不自觉地也笑了，笑容像不像砂砾的金光，倒是不清楚。只是觉得名门千金在自己面前展露了不少与身份无关，单纯是身为女性的面貌。自己心里有块地方被轻轻触动，那块地方刚才还万箭穿心，现在既涩又暖。
索菲雅的指尖从厉雷的指尖上滑落，随后坐回座位。梅斯特里凑过来以手指着指针，小声与索菲雅交谈，后者回应，频频点头。厉雷也转过身来看那指针，已不再指向正中，而是偏到右侧不少。
父女俩结束了交谈，索菲雅提笔在花名册上标记着什么。厉雷望去，标记的位置应当是自己的名字。
“没问题了。”此时梅斯特里开口道，“是叫厉雷同学吧，请不用担心。元能适应性就是——一个很大的区间，就像打针的时候，有可能扎到血管，会流不少血。有些人做元能测试就是会有较大的反应，不过现在已经OK，请回座休息吧。”
梅斯特里以左手比划出OK的手势，表情相当开心的样子。戴灵过来带厉雷和鲁亢由另一侧绕回座位，鲁亢要扶厉雷，厉雷说不用。
两人坐下后，前排还有不少学生回头看他们。正前方那个测试时出状况的女生也回头看厉雷，她还不断按摩着自己的右手。
“你刚才大叫一声，全场都吓住了。”鲁亢说。
看来是真叫出声了。厉雷想，还好没跌倒。
“你把那群人都弹开了。”鲁亢继续说。
“我的左手是什么时候移开石板的？”厉雷问。
“没注意，好像是大叫的时候，两只手都扬起来了。”
厉雷想象着正向多米诺被弹成反向多米诺的样子，思索着自己的力道。自己虽然自小习武，但也没练就这么强的膂力。果然那个元能装置很有来头。
但是贯穿左臂的刺痛感是真实的，如果那就是元能的真实力量，那我对元能的适应性是好还是不好呢？如果遇到高密度元能，又会是什么样？父女俩的表现，是表明我通过了吗？
那段黑暗中的感受又是怎么一回事？是元能制造出来的幻觉吗？真实感实在过强，无法单纯理解为幻觉。
厉雷怔怔思考，想起该看看爷爷的反应。向厉老望过去时，见其并未望向这边，还是观瞧着测试进程。
第三片区也测试过半，但厉雷感觉礼堂的人变少了。扫视一圈，印象中中间位置应该有个兜帽青年的，现在却不见踪影。测试过后并不能离场，得回归原位听取修学实习说明。或许有些人不愿测试，或者懒得听说明，提前溜了。
测试继续进行，没有再出现意外。厉鲁二人一边观察台上一边交谈，鲁亢问厉雷刚才的感觉，厉雷详细描述了一番，前排两个女生不知何时也回头旁听。
陷入黑暗这部分厉雷并没有讲。也只能是幻觉了吧，说出来反而像编故事。厉雷这样想道。
“我觉得吧，元能就好比电能。根据你的描述，你有剧烈反应，就说明你导电，应该叫——导元。”鲁亢认真地对厉雷分析道。
“如果一个人很容易导电，那就不能去充满电能的地方吧。”厉雷道。
“嗯，很可能不中了。”鲁亢严肃地点点头。
“没事，梅研所这种地方，进不进无所谓。”鲁亢继续说，“反正我们来之前也不知道这回事，就当从没有过这事。还是自己找实习的地方，我要干的事你早就清楚，你好好想想自己要干的事，我们以后还待在丰隆就行了。”
“嗯。”厉雷点点头。
在这方面，厉雷承认鲁亢做得比自己好。鲁亢是个踏实的人，在移民初始的岁月里，鲁亢一句抱怨都没有，每天帮着大人做事。他的特长就是在那时养成的，或许更早，在火鹤城就显现出来了。而现在，他准备将从小就做的事情延续下去。自己要干的事，也该想想清楚了。
“我怎么觉得你在演戏呢？”
厉雷的思绪突然被打断。抬眼观瞧，是前排按摩手掌的女生阴着脸在对自己说话。
“演什么戏？”厉雷问道。
“你是想故意制造意外，吸引眼球，然后让梅研所录取你吧。”女生瞪着厉雷，露出愤恨的表情。
奇怪的论断让厉雷一时不知作何应答，鲁亢也愣了。
“前面的人都没任何反应，总不可能都通过吧。所以你就觉得有反应才能通过，就故意做出很大的反应。”女生继续说道。
“对对，而且你就是看她有了反应才想到演戏的。觉得她可能通过了，你非得反应更大才行。”她的同伴补充道。
“厉老那么谦逊，不给你安排，你就自己开演了。好让所长注意到你，他刚才跟你说了半天话，想必已经印象深刻了吧。”
“好像已经认识他了，我听到所长叫他‘厉雷同学’了。”
“啊，果然。”
厉雷苦笑，不知如何辩解。
“你放你的……”鲁亢突然起身，作势便要打人。厉雷赶紧拦住，将其按在座位上。环顾四周，幸而未引发骚动。
两个女生咬牙切齿，白了鲁亢一眼，也不忘再瞪厉雷一眼，随即转过身去。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