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的意思,微臣不太明白。”
祁轩看着榻上那张毫无血色的脸,重又替她掖了掖被角,黑眸转回,犀利地看向立在床榻丈许之远的年轻御医,轻轻挑眉,“本侯很好奇,你为何会入宫当御医?”
那御医笑笑,轻声回话,“民间医馆混不下去,只能躲到宫里来。”
“哦?”祁轩摩挲着语兮无力的手心,似是轻轻一笑,“麒国的医馆就这么难混吗?”
年轻御医显然对这话有了很大的反应,袖中的手紧握成拳,眼眸转动,声音却终究稳住,“微臣听不懂侯爷在说什么。”
漆黑的眸子就那么一瞬不瞬地凝着他,看得人头皮发麻,施压者却是浑然不觉,空气似乎都在这对峙中凝固了。半晌,祁轩豁然起身,右手迅疾地朝御医的肩甲抓去。
年轻御医的反应并不慢,赶在侯爷触碰自己之前已经疾退几步。右手前伸,已是一副备战状态,但对手却丝毫没给他缓和的空间。
祁轩一探不到,已是反身横扫,将将划出一半,手掌拍地,快速地逼至御医面门。须臾之间,双方已交手数招。
相较于对方初时的紊乱,祁轩的进攻更有章法,主动权也牢牢掌握。虽不至于轻敌,到底更加游刃有余,抽空开口道,“本侯并不准备揭发你的身份。你的任务,本侯也没兴趣知晓。”
“侯爷既然都已看出,又岂会留我性命。”御医格挡不成,下路立即补上。
祁轩一跃而起,借了对方使力,落至其身后,“不管你是要在宫中探听、搅局还是别的什么,有一点你该知道,你的主子暂时没能力吞并我卫国。”
“所以侯爷是来谈条件的吗?”身子就势倒地,掌心一推,已从祁轩胯下划出,扬脚直击胸口。
交臂在前,祁轩一把挥开胸口的压力,冷冷一哼,“双赢的局面莫非不是更好?”说着反身又是一脚。
攻势在几步之间缓解,这一次,谁都没有再紧紧相逼。隔着整张地毯的距离,两人无声对视,而后同时拍了拍衣袖,直起身来,依旧风度翩翩。方才的一切仿佛只是幻觉。
年轻御医拱手倾身,“侯爷的话,我会传到。”
祁轩勾唇移步,想起什么,视线划过榻上那个没有被丝毫打扰沉睡依旧的人,“刚才说的......”
年轻御医重又复礼,“微臣明白。”
祁轩满意地笑笑,执起榻边小几上摊凉的白水,“你叫什么名字。”
“......微臣,谢如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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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鸣伺候祁轩晨起梳洗,眸光扫过榻上那人,想起一事,“燕雯卯时来找过侯爷,时辰太早,我给打发了。”
祁轩淡淡嗯了一声,捏捏眉心,“老六那边怎么样了?”
“这两日不咳血了,但还没有清醒,依照御医那边的说法,裴英的毒清干净了就会解他身上的第二种毒性。”钟鸣系上祁轩腰间的玉佩,嘴中继续道,“事发已经五日,裴英还是抵死不认。”
“他不认没关系。”祁轩轻轻接口,“皇上那边的耐性已快要磨光,到时就算他不认,死罪也免不了了。”伸手捋过外衫的袖口,祁轩回身望着床榻,“就看接下来如何善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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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怡辞别惠妃,自瑶光殿慢慢朝近日自己所居的邆艿阁走。
宫里的日子有些无趣。虽然与在白府时没有太大不同,但更多的规矩让人深觉束缚的不痛快。赐婚当日,未来的夫婿中毒昏迷,情理上还要顾虑所谓的婆婆。况且这夫君身份特殊,要考虑的也就更为复杂。
说起来,白怡虽不是头一回入宫,但到底与合宫娘娘都不甚熟悉。想一下子拉进婆媳关系,从背景上来说很容易,但从人心上看,谁又待见谁呢!
白怡拐过一道宫墙,视线所及空空荡荡。宫里实在太大,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赐婚一事,父亲一早问过了自己的意思。没必要左右权衡,白怡便一口应下。她是个聪明人,赐婚的对象有着何等优势自然一清二楚,何况她白家朝堂地位无人可及,强强联手,没什么好推辞的。
若白家一定有一个女儿能登高位,那也必是她白怡。
只不过,倾月宫前,那人长衫而立,黑眸耀眼,唇笑撩心,让她一时失了神。
为什么,她要嫁的不是他呢?
白怡有些烦躁,她并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她只是恼于自己被那一时的皮相所迷惑。分明,那位将来的夫君,相貌比他丝毫不差。
白怡的脚步因着心境不由快了起来,复又经过一个岔口,一道素青的人影转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侍从。
白怡忙稳住脚步,抬眸一看,心下一跳。怎么恰好是他?
......祁轩脚下未停,却也察觉了方才疾行的脚步似乎打乱了旁人的步调。钟鸣方转至身侧,祁轩斜眸回首,入眼的便是一身藕色衣裙的白怡。
看着她略略红扑扑的小脸,祁轩抬手,复又停下脚步转身,双手拱前,“惊扰了白家小姐,是本侯之过。”身旁退后的钟鸣也是一礼致歉。
白怡忙摇了摇手,举止间有些慌乱,上前一步欠身,“是我方才没注意看路,怪不得侯爷。”
祁轩收手挑眉,凝着白怡有些紧张的肩胛骨,勾唇笑笑,没再说话,转身欲走。
“侯爷......”
身后的轻唤让祁轩不得不停下脚步。钟鸣侧身让去,祁轩回首,不再行礼,“白家小姐还有何事儿?”
白怡自己也不知道当下该说些什么,她只是一时间不想让他离去。她还来不及对他多加了解,她想要再同他说说话。可是,说些什么呢?
祁轩淡淡看着白怡蹙起的黛眉,心思急转。
白怡的美很恬静,没有语兮那种时而惊艳时而清冷的多变。她就是所有人印象中的大家闺秀,不压迫不突出,但安静得又不至于遗忘。
白怡偷眼看了看男人的侧脸,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让她忍不住的被吸引进去。喉咙微干,不自在地咳了咳,张张口,“侯爷可是要去看望夫人?”说着似是理好了思绪,上前一步复又说道,“小妹白浅那日言语冲撞,多有得罪,做姐姐的想代小妹前去看望夫人,还请侯爷允准。”
“看望?”祁轩握拳抵唇,似乎在思量白怡这话的其中目的,这让白怡不觉越发紧张。
没过太久时间,男人已然把手垂下,抖了抖衣袖,颊边的笑意有些浅淡,“小姐好意,本侯替内子谢过。只是现下内子尚未苏醒,小姐前往恐怕多有不便。”看着白怡略有失望的神色,祁轩继续有礼道,“待内子醒转,本侯定携内子登门拜谢小姐的挂念之情。”
“你......要来白府?”白怡带着欣喜和惊讶地抬眸。
祁轩略有不解,“小姐不住白府?”
“不是。”白怡慌忙否认,转而解释道,“我在的。我......”
钟鸣在此时的一声轻咳打断了白怡的话,同时也让她瞬间找回了自己该有的分寸。心下羞赧却又不愿被他发现,顿了顿,欠身行礼,“若侯爷得空,白怡自当恭候。”
祁轩笑笑,略点了点头,看着对面含着情意的眸子,心下冷然,转首回身,终于带着钟鸣离开了这宫墙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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