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霍接过苏墨呈交的对沈绫贴身婢女,帐前侍卫的询问记录。凤眸粗略一扫,转手就交给了一边慢悠悠吹着茶盏上热气的祁轩,“侯爷看看吧。”
祁轩也没多怠慢,伸手将两张宣纸铺开在案上,一边抿着茶,一边一目十行地看着。末了,开口道,“王爷不如从大小姐离开惠妃娘娘营帐的时间点查起。”
明霍摆手让苏墨退下,营帐里依旧安安静静,两人的呼吸都很淡,夹杂着些微茶盏与杯盖碰撞的声响。凤眸专注地看着已回身不再研究记录的男人,缓缓开口,“你知道些什么?”
祁轩的动作没有被影响,黑眸望着地面某处,提醒道,“陛下应该只是让王爷查案,多余的,王爷还是不知道得好。”
“是老八还是老九?”明霍没有理会祁轩的好意,执拗地继续问道。
祁轩微微叹了口气,忽然转过身子看进明霍的凤眸里,“你以为这个时候还能再踩一脚吗?”
明霍当然不是还想在此事上做文章,他不过是想知道,除自己外,究竟是哪个儿子还能获得皇帝如此彻底的维护。谈不上嫉妒,更说不上羡慕,不过单纯地想了解情况。
眼看男人确实不会对此开口,明霍方才下意识前倾的身子收回,重又扫了眼那宣纸上的记录,沉吟片刻,“侍卫还是外人?”
祁轩轻轻一笑,扬眉带着讽刺道,“王爷还真是不怕再给本侯多泼盆脏水。”
“侯爷都被撤职了,还怕多担点责任吗?”明霍的口气不以为然,颇有些落井下石的意味。
“草草结案可不是适宜的选择。王爷还是等问清楚那婢女的去向,查证完所有侍卫的动向再做决定吧。”祁轩说着将饮了大半的茶盏放回桌案,拍了拍膝头的衣摆,扬袖起身,“找个不是那么无辜的人顶上,才更有信服力不是吗?”
看着祁轩话音未落就欲转出离开的身影,明霍开口过场般地制止,“侯爷不继续等调查结果吗?”
“抱歉,本侯与内子约了午膳,就不陪王爷用膳了。”就像是故意的,祁轩虽未停步,却刻意强调了“内子”二字,不等明霍再做反应,已是顾自掀帘而出。
......
白怡看着面前笑意不达眼底的语兮,心底泛起一丝不悦。抖了抖衣袖,扬眉斜眸转过视线,“侯爷奉旨协助王爷寻找真凶,夫人在这儿等候恐怕有些不妥吧。”
语兮闻言挑眉,转首看了眼守在帐前的苏墨,“男人查案,向来也不需女眷作陪。王妃如此质问于妾身,敢问王妃又是什么立场?”
白怡暗自咬牙,冷冷一哼,“如今已进午时,母妃惦念,故而本妃来此请王爷过帐用膳,顺便休息一二。”
语兮适时地点头迎合着,忽而眼眸眯起,“只是不知惠妃娘娘惦念的是王爷,还是案件的进展。王妃如此张扬,当真是一点嫌都不避呢。”
“你......”白怡正想责问语兮,就见那个黑眸的男人掀了帐帘出来,甚至没有朝四周看看,就准确地朝她们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让白怡一时忘记了要出口的话。
祁轩没有多看白怡,走近语兮身后,稍稍弯了腰在她耳边轻问,“饿了吗?等多久了?”
语兮也没回首去看,脸颊朝男人靠近的一侧又偏了偏,从白怡的角度看去,男人的唇都要贴上女子的耳垂了。
“没多久,正巧碰见王妃,闲聊了几句。”说着语兮眉眼带笑地继续道,“王妃也是要陪王爷用午膳去,和我们一样呢。”
白怡的脸色有一瞬变僵,但随后笑了笑,抬眸看向认真拨开语兮肩上垂下发丝的男人,“劳烦侯爷协助王爷,臣妾代王爷在此谢过。”
祁轩捋顺语兮青丝下露出的耳坠,闻言客气道,“既有皇命,本就应该。”言罢终于抬眸看向白怡,没有再说,点头示意过便带着语兮转身离开,留白怡一人立在原处发怔。
“你这样,人家会伤心的。”才离开几步,语兮就转首调笑地看着男人。虽则关于白怡的事他们还不曾聊过,但女人的直觉总归是准的。
黑眸转过,望进语兮的瞳仁里,祁轩轻轻一笑,“那你会伤心吗?”
“我为什么会?”语兮有些不解祁轩的提问。
男人微微勾了唇,视线继续向前,“那不就行了。你才是我的兮儿,我管她做什么?”
男人的口气理所当然,听得语兮心底微微一颤,耳根有些发红,当下也没再接话。
祁轩的眼梢自然没有放过语兮的小变化,笑了笑,心情愉悦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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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霍听过苏墨的附耳禀告,急急地从惠妃的营帐里退了出来。
客套的相处于明霍来说就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去查沈绫这桩没有真相的案子。苏墨的禀告简短得没有深问的必要,明霍却不想一而再地被他那个所谓的母妃绊住。才出营帐,就吩咐了请燕平侯过帐相商。
情绪上的抵触让明霍的脚步不由比平日里快了许多,才绕过最后一顶营帐,视线所及,一双璧人已在帐前等候。
语兮瞧见明霍已至,正欲离开,腰间男人的手也还未撤下,那边明霍已是扬声开口,“本王来迟,劳侯爷夫人久等。”
被出言提及,语兮自然不好不打招呼就离开,回身挂笑,微微欠身,“王爷万福。”
明霍扫了眼气色尚佳的语兮,倒没有多花功夫客套,转首看向祁轩,“苏墨已经把侯爷午前提到的调查方向结果反馈了,后面的,不如我们进帐再商议商议。”
祁轩没有反对,一早松开语兮的手转而拍了拍她的背,“让钟鸣送你回去。”
“夫人不一起吗?”
语兮才要应声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明霍的这一句惊住。转首看着勾笑的明霍,眼眸微眯,“王爷玩笑了,这恐怕不太妥当。”
“多一个人,多一种想法。夫人的见解,或许会对案件的进展有所帮助。”明霍说得坦然明白,他当然不是真的需要依靠语兮的判断,他只是想看看语兮对于此事知晓多少,对面的这个男人,究竟告诉了她多少。
语兮到底还是意外,转首看了看祁轩,却见他并没有开口反对的意思。想了想,抬眸笑道,“那就打搅了。”
......
“王爷的意思是,那奴婢虽自称是沈绫将她支开办事,但也确实有人证实她在那段时间里是去了御膳房那边讨要小点。至于营中侍卫,事件之前之后,当值不当值,都至少有一到两人相伴,没有一人落单?”
语兮看了眼指尖点着记载内容的男人,心下也是意外。方才听苏墨简单说了下沈绫的致死原因,她才知道沈绫是被人捂住口鼻窒息而死。虽之后又以脖上勒痕作为掩饰,但常理来说,男人作案的可能性还是大得多。
想要谋害一个已然及笄的女子,伪装,包括后续在雨夜进行移尸,怎么想都不是女子能轻易办到的。可偏偏所有的侍卫都有证明人,难道要继续调查各帐跟随的侍从或是......主子吗?
明霍看了眼沉思的语兮,没有接口祁轩的话,转而道,“夫人觉得呢?”
语兮还未想好,但既然被明霍点到,不说点东西也是不行的。整理了一番思路,终究开口,“我们姑且先当这些说辞都是真的,那么接下来还有三个方向可以调查。”
“第一,互相作证的侍卫之间其实是一伙儿的;第二,某位世家小姐或是跟我们一样身份的某位主子下的手,再由下面的人处理;第三,外来者。”
语兮道出这些观点的时候,也在观察两个男人的神色。祁轩没有同她说过沈绫事件的相关信息,她本可以不知道,但既然明霍想让她知道,那么也许这当中的某些东西,才是祁轩不告诉她细节的理由。
两人的反应很平常,不确定是原有猜想,还是别的什么,但至少,他们并没有直接质疑自己的猜测。
语兮顿了顿,重又补充道,“既然是窒息,那么我们可以猜测凶手是想制止大小姐发出声音之类。也许是大小姐看到了不该看的,又也许只是大小姐因为什么而大叫,凶手唯恐惊动了旁人才出的手。”
“你觉得这个凶手一开始不是有意要杀害沈绫?”黑眸看向坐在一旁的语兮,祁轩按下心里的震动开口追问。
语兮微微点头,但并未因此纵容这个凶手,“即便当初不是有意,可那些伪装,都说明他并不想承担这个过错。若他一开始站出来,或许还有原谅的可能,但现在......”说着语兮看向明霍,“王爷应该好好查查大小姐的人际关系,兴许,这里就是破案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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