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起来,本王是不是就该避嫌了?”明霍的凤眸自语兮身上收回,勾唇看着祁轩,“似乎侯爷在此事上更干净呢。”
因着明霍的提问,祁轩自是不能再深入了解语兮对此事的想法。黑眸微垂,好似有些无奈,“王爷可别忘了本侯才刚因此事撤职,况且......没有实证,陛下定不会轻易怀疑王爷。”
话说得确有道理,明霍也没深究,转而开始考虑案件本身。
春猎中与沈绫交往过密的人,最容易想到的就是自己那位母妃和白怡。而这层皇帝都知晓的关系并没有影响他将调查委派给自己,也就是说......
皇帝很确定她们都与此事无关。
先前自己询问男人是老八还是老九时,他虽避开了回答,但其实并没有否定这两个选项。如果真的事关他的母妃,于他而言,就不会有男人话里的那个“踩一脚”。
所以答案其实,还是二选一。
明霍在语兮方才那句分析后也曾有过不少设想,但要说不该看的东西,老八或许有可能,老九就真的没多少嫌疑了。可如果只是单纯地想捂住沈绫的嘴,截断她的声音呢?
祁轩虽然一开始也没有拉个侍卫顶罪的念头,但眼下的证言确实不那么好操作了。
当夜皇帝召见他之后,就给了自己暗示。事后询问玄明,确实也没有暗卫直接关注这沈绫的动向,但他总隐隐觉得,那人没有说出全部的实话。
毕竟事关明澈,祁轩虽没有直接了解各家小姐的为人,但出发之前,简单的调查还是让钟鸣去做了的。
很不巧的,钟鸣最后查证到沈家时,看到了沈绫哭着求沈父不要让自己参加春猎的一幕。
这样一个女子,迫于父命和皇命难违,答应春猎随行也就罢了。可还能平稳地表现自己,跟惠妃和白怡有说有笑,接受以惠妃的名头去见明澈,这就有些让人捉摸不定了。
原本想着明澈已经不会再有他选,祁轩便没把这丝疑虑放在心上。可眼下看来,这沈绫的故事怕也有不少。
语兮的眸子在两个沉思的男人间来回转动,不确定该不该打断他们的思绪。在她看来,自己提出的三个方向归根结底不过两个选择,要么是个身份贵重之人,皇帝事后会想办法让调查的两人瞒下来,要么......从一开始就是皇帝下的令。
她不认为祁轩用心的护卫会让外人钻了空子,否则他这些时日的忙碌便没有意义了。而若说几个侍卫一起犯案,沈绫又没道理会跟宫中禁军有所牵扯。便是有那么一个,真的有人以为帮这个人隐瞒,他们就都不会被查到吗?
所以答案只可能是那第二个猜想,那个两人都没多少意外的猜想。
也许,这就是为何祁轩没有主动提及案件的缘由。至于为什么没有拦着自己从明霍这里知晓......
抬起的黑眸立即就注意到了女子投来的视线,神色坦然,复而微微蹙眉,瞥了眼似乎还在顾自考虑的明霍,“王爷有决断了吗?”
凤眸微微扬起,忽而勾唇一笑,“若本王建议父皇回京再断,侯爷觉得可行吗?”
“王爷是觉得大小姐之前的人际关系才是关键吗?”有了大致方向,语兮也猜得出大概的处理方式,眼眸看向明霍,“不先问问惠妃娘娘吗?”
明霍的眉不自觉地蹙起,这个问话就好像......她已然梳理清了一切,可她不是没事先从男人那儿知道什么吗?
祁轩的手指在桌案上扣了扣,不太喜欢明霍此时盯着语兮的眼神。
声响的提醒让明霍的眼眸微垂,末了却是一笑,“不必了。”说着朝祁轩拱手一礼,“还要烦请侯爷与本王同去反馈结果。”
祁轩看着回首的语兮,“好说,毕竟本侯还有事儿要处理。”
......
语兮看着路过前来打招呼的杜清,笑了笑,“抱歉啊,最近这些事儿,恐怕殿下一时半会儿也不便向陛下开口了。”
杜清摇摇头,她当然也知道营中发生的事儿,这个当口让明澈去提及婚约一事,未免太不合时宜。况且既已有心,多等等又有何妨,只不过......“夫人你还好吗?”
语兮转开望着远方的眸子再度转回,有些疑惑地蹙眉,“我怎么了吗?”
杜清再次摇了摇头,见语兮还在等待她的说明,只得开口解释,“也没什么。只是民女觉得夫人似乎有些生气,又......有些伤感。”
语兮微微一怔,随即淡淡笑开,“让你担心了。”
“夫人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杜清说着上前一步。这些天下来会看到语兮如此没有精神的样子还是头一次,不由让她担心起来。
这次变成语兮摇了摇头,好似叹了口气,“晚一些就会好的。”
杜清听不明白语兮的话,但既然语兮并不欲直说,杜清也不好再多问。陪着语兮又站了一会儿,无意间看到那个朝这走近的人影,没有犹豫地告了辞。
......
身子被人从后面圈住,语兮也没挣扎,嗅着那熟悉的味道轻轻开口,“陛下答应了?”
“嗯,明日准备准备,后天就回城了。”祁轩把下巴搁在语兮的发上,“还没让你好好玩玩,就......”
“为什么最后又决定让我知道?”仅仅是在明霍帐中知道的消息,自己就能分析出事件的真相。那么对于身后这个从一开始就站在第一线的男人来说,没理由比她了解得更少。而她此刻,只是想确定他决策变化的缘由。
祁轩的话音顿住,心口却变得柔软起来。右手自女子的腰间抽回,重又覆上她的前胸,黑眸埋进青丝里,声音有些淡,“如果我以后变成那样,希望你能阻止我。”
身上的重量增加得很明显,却抵不过语兮心底的震动。他没有隐瞒这其中的黑暗,没有用那种让自己蒙在鼓里的自以为是来作保护的托词。他选择了分享,并希望他们双方都能引以为鉴。
该说不愧是让自己动情的男人吗?
语兮扯了扯祁轩的臂膀,回身投进他的怀抱,眼眸闭起,“不会有那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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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驾回銮,依旧是那么大的排场,却没有了当初的那番欢乐与兴致。
语兮透过马车的窗帘朝外看去,天阴沉沉的,车队的气氛也有些沉闷,即便是那个始作俑者,或许都没心思注意到这外间的天色。
撑在膝头的手腕被人轻轻拉了拉,语兮回过头,唇角勾了笑,“怎么了?”
“在看什么?”祁轩抽手拍拍身边的软垫,屈膝支着脑袋问。
语兮回身在男人身边跪坐下来,打理着衣袖道,“如果不是事出有因,怎么都不会挑这种天气回城吧。”
“左右不是我在外面风吹日晒,又有什么关碍呢?”祁轩抬手捞过语兮的身子,“昨夜没睡好吧?看你翻来覆去的。”
语兮眼眸微闭,“还不是增加了那些巡视,弄得帐前总有晃来晃去的影子。”说着恰好就打了个哈欠。
“反正我们也不必下马车,再睡一会儿,午膳了我叫你。”祁轩伸手覆住语兮的眼眸,微微垂首轻声道。
语兮侧了侧身子,倒也没拒绝祁轩的提议。蜷缩起下身,将头埋在男人的胸口,意识还没涣散,马车却突然急停下来。下意识地伸手攥住男人的衣襟,车厢也随之发来一声闷响,是男人抵消去势的支撑。
两人方调整好身形,外间已有马驹疾驰而近的响动。才一对视,来人已是开口传话,“侯爷,陛下邀您商议要事。”
急停的车队,传话的苏墨,不应该还有意外的春猎回程。究竟还有什么急事让皇帝如此迫切地不找明霍,直寻祁轩呢?
语兮看了眼祁轩,祁轩捏了捏语兮的手心让她安心,扬摆就掀帘跃下了车架。
整个车队都在原地等候着皇帝这次临时而稍显漫长的召见。语兮静坐在车里,一时间一点倦意都没了。不该是祁轩做了什么激怒皇帝的事儿,语兮还是有这个信心的。何况就算真的被查到什么,皇帝也不可能直接对质。
那么......究竟出了什么事儿呢?
差不多过了近半个时辰,祁轩重新踏进了燕平侯府的马车,神色没有多少变化,周身的氛围也未低沉多少。
车队重新启程,摇晃的马车让语兮的困意有些卷土重来。转首看向祁轩,张了张口,“严重吗?”
“不严重。”男人轻柔地揉了揉语兮的发,“还睡吗?”
“害我担心半天,现在越发困了。”说着语兮歪进男人怀里,眼眸微闭,“真的不严重吗?”
祁轩撩拨着语兮的额发,缓缓吸了口气,“兮儿,我恐怕要出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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